修也站在原地,心中透出茫然,即使站在众人之间,他却浑身发冷。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呢?
——为了活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回答他。
——不,我是为了仇恨?修也不确定地反驳他,不,应该是询问。
——那杀了她之后,你会甘愿去死吗?
修也保持沉默,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为什么要假装不在意呢?明明都要嫉妒到发狂了,为什么要学他呢?再怎么像你们也是不同的,外表可以一致,声音可以一致,性格可以一致,但内心和思想是不一样的。
心中的声音叫嚣着将修也内心深处不愿见人的、龌龊肮脏的思想刨露出来,虽然表面上修也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羽织和服之下,他的手指却深入掌心,腥红的血液顺着看似脆弱无比的骨节滴下,而那道声音接着说着,他的声音腐朽如同老木,直戳修也那些隐晦至极的、如同黑泥般扭曲的内心。
你在逃避,你在害怕,你希望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就这样溺毙在梦中不要醒来。
你……
一道力气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那只手小心地避开修也手上的伤口,只是握着手腕将他带离,这道力气将他拉向人少的地方,修也不反抗,几近乖巧地任由它拉着。
那道声音在这道力气出现的一瞬消失不见了,行走的这段路中,修也耳边有风声,有脚步声,还有他和那人浅浅的呼吸声,却独独没有那道让修也的心湖泛起涟漪的声音。
“喂,我说小鬼,被对家拉走了就走啊,看来武装侦探社的人没有教你常识是吧!还傻乎乎地站在街道中间也不怕有人偷袭!真是够了,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等人来接吗?!手上受伤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侦探社的人干什么吃的?,小鬼!你倒是有点反应啊!”
他应声看向前方的人,灯火阑珊,却朦朦胧胧得透出那人的样子,黑帽子,白底蓝纹的和服,表现出不耐烦躁却又透露出担心的脸庞,绀色头发,湛蓝瞳孔——中原中也。
“啧,烦死了,就和太宰那家伙一样是个麻烦精。”绀色发色的蓝眸干部见修也没有反应,呆呆愣愣地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认命一般得打算掏出手机。
“想看烟花。”修也轻声说着。
——
“想看烟花。”修也这么说着,并侧过头看向即将要燃放烟花的广场。
“哈?!”中原中也的语调中充满着怀疑和吃惊,他看向修也,见修也侧过头看广场,半边脸正好对准他,树隙间有冷白的灯光照下,似乎将那少年身体中的病态都展现出来了,显得他像橱窗里贩卖的瓷白人偶一样精致脆弱,他没有表情,只是如同陈述事实一般说着,中原中也却恍惚中感到了他身边寂寥的情感,他的四周似乎有一团水,将他全身包裹在内,好像想将他溺死,而他本人却一无所觉。
他的眸子中似乎也有水,却如同死水般腐烂恶臭,充满淤泥,而太宰修也站着这片泥沼中间笑着,一动不动地任由黑泥将他吞噬同化,但中原中也知道他应该上前拉他一把,因为啊——
他在求救啊!
中原中也想说什么,但酝酿好的话语却堵在喉咙口,即使中原中也费劲力气,他也只是动了动嘴唇罢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不甘地飘散在空气中。
【不要一直笑着啊,明明很难过不是吗?】
“去看烟花吧。”耗了几分钟,中原中也却也就只是干巴巴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拉住修也,走向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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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烟花真的很好看。
漆黑一片的天幕倏地绽开数朵灿烂的花,接着落下几颗璀璨的星尘,再悄然消逝在黑暗中。
一朵两朵并不惊奇,但几十朵十几朵一同绽放,真是一副足够让人大脑空白到只有眼里那绚丽的烟花开在天空的样子。
太宰修也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看过烟花祭,或者说他的第一世看过,但却被他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了,往后几世,皆是在费尽心思地布局,为了苟活于世,也为了他所谓的“不甘”与“仇恨”,就算是烟花样的,也大抵是烟花样式的炸弹,他会在那足以致命的爆炸来临之际转身离开,就算转身,看到的也不过是血肉横飞的恶心场面。
修也是真的很喜欢这场烟花。
——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太宰修也”说出“去看烟花吧”这类的话,但是——
中原中也看着修也可能自己也无意识扬起的嘴角,表面上十分不耐地转过身去,嫌弃修也像个小孩子看个烟花还这么兴奋的样子,实际上也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几分柔软的笑意。
“啊!找到了,修也~”在两方沉默的气氛下,那边传来的太宰声音就显得十分突兀。
跟在太宰旁边的中岛敦有些羞涩地探出身子,然后瞬间僵住,他伸出手拉了拉似乎一无所觉的太宰治的浴衣袖子,暗中提醒。
“啊,为什么黑漆漆的小矮人也在啊~那不成中也连长得像我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要用替身来发泄你对我的仇恨了吗?!”太宰治是注意到了中原中也,但他只是在拼命地在惹怒中原中也,丝毫不考虑后果。
“哈?!说起来你还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啊,什么替身?!你脑子里都塞了什么东西啊!”
“哎呀呀,蛞蝓还是一样的暴躁,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你说什么?!死青花鱼,我一定要踢爆你的脑袋。”
“才不要~那样也死得太不体面了,一点也不符合我的自杀观念。”
那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还在进行着十分幼稚的吵架,而另一边不远处的墙角,森鸥外收回目光。
“哎呀哎呀,真是和谐的一幕啊,你说是吧~福泽阁下。”他笑得双眼都眯起来,脸上一派纯良。
福泽谕吉从阴影处踱步出来,一言不语,只是抿了抿嘴唇,路边昏暗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子上,他们皆是半边隐在黑暗中,半边隐在昏黄的光中,看不清楚具体的神色。
修也收回目光,心中微沉。
——
“呼……哈,呼……我回来了。”谷崎润一郎气喘呼呼地推开标有[武装侦探社]门牌的木门,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新的委托。”国木田独步站在桌前淡定地瞥了一眼文件,等到众人打起精神一下子涌到桌前时拿起文件,“是一起凶杀案。”
“被害人叫上野栀子,女,24,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是在死后被分尸了,被分为了四部分,是头部,双腿,双手和躯干。”国木田独步从文件中抽出四张照片,放在桌上方便其他人查看。
“第一名凶手是村上景洪,男,20,是一名大学生,他是在被害人死后的42个小时自首的,并带来了被害人的双腿,还交代了杀人理由、过程和其他三名凶手,从他口中我们得知被害人属于情杀,据他所说,被害人生前与一共四名男性相处亲密,而四名男性担心之后被害人可能会脚踏四条船而让他们颜面扫地,在另一名凶手的怂恿下,村上完全丧失了理智,情急之下动了手,不过只是打晕了被害人,之后的分尸由其他三人完成,他只是浑浑噩噩的接受了被害人的一部分,在之后清醒过来,他受不了这种内心深处的道德观自首了。”照片上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年轻人,正朝镜头羞涩地笑着,看样子是偶然的照片。
第二张照片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清楚男人的面容,脸上有一道疤,但配上他魁梧的身躯,反倒多了一份男人的魅力,“这是高桥粟,男,26,职业是黑帮打手,据说他带走了被害人的躯干,但是就在3小时前却死亡了。”
“死亡?”
“是的,被一把起码有15cm宽的利刃穿透胸膛死亡,全身骨头都被碾碎了,周围没有凌乱的挣扎痕迹,是一下子就被解决掉了,警察查不出原因,委托我们先保护其他两名嫌疑人,并且还要我们确认他们是否是犯人,还要找出受害人的尸体残骸。”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推出剩下的两张照片“西村晓,男,28,是与被害人同公司的,也是部门经理,被害人遇害之前被他追求着。小野寺润宫,男,25,是受害人的男朋友,是一名生物课老师。”
“哟西!这个案子就交给名侦探乱步大人我吧。”几乎是在国木田独步话音刚落,江户川乱步就忍不住大声喊道。
“诶???”一回头,发现拿着文件的又成了另一个人。
修也捏着文件,拉过中岛敦,无视江户川乱步愤恨的表情,随手剥了颗柠檬糖丢进嘴里,推开侦探社的门。
“我出门了——”他用足以让室内的人听清的声音说着,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又似乎有意无意地接了一句话,“——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