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那些不入流的小组织争斗就罢了, 竟然有人盯上了港黑的地界,虽然应对及时, 却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一夜下来, 死伤无数。
这仅是第一天。
泷川青弦彻夜未眠, 一夜之间不仅工作量增加,还多了一个麻烦——太宰治。
“泷川先生,太宰先生、刚刚投河了……”下属小跑过来, 气息有些不稳。
“啊,真好啊,随时随地都能自杀的年轻活力。”泷川青弦低头用手帕擦拭刀刃上的血迹, 一只猩红的眼眸没有情绪,嘴角却勾着浅浅的弧度。
活到15岁, 泷川青弦总觉得自己已经和面临中年危机的大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头发还算茂密,但是脑子里除了把由纪子的病治好就没有其他目标了。
还债什么的, 死了之后不就两清了?
白井赤以及他的曾祖父——这种说法就好像他和他们毫无瓜葛一样,他们并不重要,想做什么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
一想到他还能活到十年后,连同总是自杀的太宰治也顽强地活了那么久, 突然就没什么干劲了呢。
“泷川先生……太宰先生说要您过去……”左右为难的下属再次小心翼翼地发言。
然而少年半敛着赤眸左手挥刀收进刀鞘,“咔”的一声后, 他扭头对副手说,“京野,我饿了,去买饭团过来。”
“是。”
“……”另一边的下属满脸黑线。
一刻钟后——
白发少年捧着饭团坐在桥栏上观看太宰治的入水表演,在后者无语的目光下吃完了两个饭团,随后挑剔地挑了挑眉,“不过如此嘛。”
浸在冰冷河水中的黑发少年肤色惨白一片,眼底隐隐有淡青色,发白的唇嚅嗫着开口:“唉——你这样很过分啊,就算无视我也没关系,但是竟然特地跑来只是看戏还做出差价——你是魔鬼吧。”
“唔?不是太宰要我过来的吗?”泷川青弦脚趾勾着木屐的人字绳带在空中悠哉地晃着腿,眼里写着困惑,似乎是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自己被当做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观赏了一番啊,这就是你的反应吗,啧,真是让人生理性不适呢。”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河中心的少年仰躺在水面,感受着冰凉的河水刺激他的神经,让混沌的大脑稍稍找回思绪。
“算了,太无聊了——”他才不要在泷川这样的目光下死掉,感觉对方会在他的墓碑前放礼炮撒鲜花一样令人咋舌。
不愉快——
太宰治有气没力地游回岸边,拖着浸满水渍沉甸甸的大衣走上岸。
泷川青弦表情失望地看着他,“这就算了?你这样不行啊太宰,完全死不掉不是吗?”
“我啊,还是挑一个青弦不在的良辰吉时吧,因为你一出现,一切都变得不美好了。”布料紧紧贴合着太宰治瘦削的身板,微卷的湿发扭曲着贴在面颊,“这也是只有青弦才能做到的事啊,我算是见识到了。”
“嘛,既然不死了那就回来工作——”泷川青弦翻身跃下桥栏,双手揣进袖子里。
……
“说是叫我工作……但是青弦你怎么可以事不关己的在一边看着啊?”
说起来,太宰治现在是从基层做起,之前也有受到森鸥外的额外教育,在一夜之间的巨变后安插到泷川青弦负责的小组,处理械斗之后的尸体。
泷川青弦皱起眉毛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十分嫌弃,“脏,而且你是在命令我吗?”
“竟然仗着自己职位高威胁新人还在工作时间偷懒,青弦你可真是做了个好榜样啊。”
“不服吗?”少年有恃无恐地说着。
“……”太宰治起身,张开五指对着他,“尸体都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不是吗?要是青弦用一下异能就可以减轻点我们的工作量啊——”
泷川青弦后退一步,“我可不干白工,况且我已经把整条街都复原了还想怎样?这是你们的工作,给我乖乖做完不就行了。”
“嘁,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真的很有做无良包租公的潜质呢。
不过在泷川的异能作用下,原本面目全非的街道恢复如初,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其余一丝战斗后的痕迹。
但是,太宰治可不会轻易让他躲过搜查的工作,“呐,看见我的手了吗?”
“……”
“这可是摸过尸体的手哦,如果青弦还要一直这么看着的话,我就——”少年说着,不怀好意地接近一步。
泷川青弦本来不拿他当一回事,结果眼神倏地一凛,抬脚就把太宰治踹到一边。
“啊呀——”少年的身体轻飘飘地扑在地上。
在这同时,枪声乍响,原本其头颅所在之处飞速擦过一枚子弹。
泷川青弦视线扫去,就看到已经有人开枪射穿了偷袭者的手臂。
一声叫喊之后,其他人继续开枪射杀了对方。
泷川青弦走过去,视线落在那个第一个开枪的人身上。
那是个红褐色短发的青年,身材挺拔,下巴留有胡渣,看起来很普通,但是——
“你枪法不错。”少年语气不温不凉,只是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青年闻言垂眸看向这个比他年幼的港黑上层。
“但是为什么选择了手臂而不是心脏?”他听到小上司这么说。
“啊……”织田作之助仅仅是个底层员工而已,也不曾想因为这一枪受到盘问。
像他这样的底层成员,虽然很少有机会看到组长以上的上层,但也有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过——眼前的这位少年“港黑猎犬”的名号。
对方的行事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果断狠厉,表情极淡的脸上透露出他对事务的极度冷静。
所以他应该怎么回答?说他虽然身处港黑却拿着枪不杀人吗?不知道对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但这就是事实啊。
所以织田作之助打算就这么开口了,嘴巴刚一张开就听见少年自顾自开口了。
“信条吗,随便怎么样吧,名字?”
青年微愣地眨眨眼,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织田作之助。”
泷川青弦点点头,随后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太宰治从身后勾住肩。
“真是的,青弦你有时候突然出手未免也太粗暴了点吧。”
太宰治毫无顾忌地把一半重量压在少年身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两道木屐留下的印子,然后感觉眼前一花,他就被揪着衣领和对方拉开距离,甚至只能脚尖点地维持平衡。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想吐槽一下泷川这一身怪力,手腕那么细是怎么做到单手拎起他来的?
“织田作,你负责监督这家伙,别让他又跑去河里了。”
“诶?”他明明姓织田啊,不应该叫织田吗?织田作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后知后觉看向衣服尚且潮湿的黑发少年,谁知对方转头也看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哟,你就是刚刚第一个开枪的吧,枪法不赖嘛,留在底层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太宰治从泷川青弦的手中解放出来,身体转向青年,满眼探究。
织田作之助丝毫没有闪避少年的视线,抓着略显凌乱的短发道:“只是维持生计罢了。”
“只是维持生计——吗,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家伙呢。”
“太宰,去工作。”泷川青弦扯过他的后领往另一边丢。
“你这样打断我们的交谈很没礼貌诶。”
“你可以一边干活一边聊啊。”
“切——”
所以森先生为什么要让他和泷川一起啊?同样是新人的蛞蝓君都比这个不讲道理的小鬼要好一点,至少可以摸鱼打诨,顶多被捶两下。
但是泷川……是最讨厌的类型。
不过,他刚刚可是用手碰到他了呢,不是有洁癖吗?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然而泷川青弦左手悬空拂过被摸到的地方,将衣服的时间回溯,之后恍若无事一般在边上监督。
“……”啧。
织田作之助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要看管,而这个少年果然如小上司提议的那样,一面不情不愿地工作一面见缝插针地和他说话。
这是难得的体验,要知道,没有哪个黑手党会在工作的时间还有闲心聊天的,更何况面对着散发着腥气的冰冷尸体。
就在中午要去吃饭的时候,太宰治竟突然拉过织田作之助的手臂对泷川青弦说:“我和这位织田作聊得还挺投缘的,不如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其实他没怎么说话,也不投缘。
泷川青弦却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神像是看着自家犬子终于出息了似的,“啊啦,孤僻的太宰终于找到肯听你说废话的朋友了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就没有人来骚扰他了,真好。
“……”切,又被跳过重点了啊。
“呐,织田作,你午饭要吃什么?”太宰治问道。
“唔,咖喱吧。”话说为什么这个孩子也管他叫织田作啊?
听见“咖喱”,泷川青弦微微侧目,一直有留意他的反应的太宰治摸着下巴,“诶——咖喱啊。”
“那就吃咖喱吧~”
……
某家普通餐馆内,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坐在泷川青弦对面,黑发少年双手捧着脸,肘部撑在桌面上,弯起鸢眸戏谑地打量对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