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内心着急,她不知道青林露面的理由,但她知道青林的可怕程度。不过就算如此,风里来雨里去多年依旧让她八风不动。
她只淡淡瞥了青林手上的三日月一眼。
她不知道青林为何能够看到三日月,并对其下手。但她却知道一点,绝对是这个男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让三日月这样由刀剑化身,天生拥有杀戮能力与破表武力值的付丧神受制于人。
宁宁开始不安,她推测不出青林现身这里的目的。她之前通过每日日记,每每在新的一天开始前,知道这个世界的古怪。她突然意识到这份古怪和青林有关。
宁宁有着这份古怪推测青林这样的目的,结果却脑补出了各种可怕的想法。
未知带来恐惧,脑补带来惊恐。
宁宁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她不知道已经失去了丰臣秀吉这个曾是“天下人”的丈夫的她还有什么值得橘青林这个恶魔如此对待的,但下一秒,当她看到依旧被其按着脑袋的三日月时,她突然眼中一亮。她在所有不愿意接受的“真相”里头,选择了她最“愿意”接受的那个真相:
这个留恋花楼却片花不沾的男人,也许喜欢另一种美色。
于是,在现实世界的片刻惊慌后,她立马振作,对青林回礼,言:
“好久不见,橘大人,能否放开这个孩子……”
“孩子?”青林挑眉,下一秒,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他垂目,俯视这个身高连他胸口都不到,甚至因为年岁的关系,身形更加矮小的女人。
“这是高台院殿的晚辈?”青林做出“不认识三日月之人该有的试探”。
虽然不知道宁宁想做什么,或者说,单纯的也不在意宁宁想对自己做什么的三日月,却在瞬间意识到青林将要做什么,于是直接用裹着他的本体刀的刀鞘捅青林,警告青林不准欺负人——这种模样,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
青林因此一愣,身体反应也比平日晚了一拍,之后险险躲开了三日月的攻击。当然,也顺势放开了对三日月的桎梏。
宁宁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眼眸深处闪过光亮。然后,她细看三日月的脸……等等,还有青林的脸。
下一秒,当她看到两人脸上的东西时,嘴角一抽——跟野猴子从树上掉下来,然后杯具的脸着地一般。
不过也因为这点,宁宁暂时放下了对青林的警惕,并邀请青林到茶室闲聊。
青林从善如流。
然后,在前往茶室的途中,在寺庙的小僧弥过来服侍前,他对着借口换衣服而闪人的三日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跟在主人家的眼皮下,自认不着痕迹,但实则却恶劣无比的勾搭人家人一般。
宁宁不着痕迹的注意到这点,无意识的对渐渐远离的三日月的背景,流露出歉意的眼神。
之后,当青林说出来意,言自己的目的是三日月宗近时,她并未感到惊异,只有“果然来了”的理所当然感。
“橘大人,您在说什么?”但就算知道了青林的“来意”,她依旧做出了一副被吓到,但努力保持冷静的模样。
“高台院殿,刀剑付丧神虽说是神灵,但付丧神这东西,不过是器物放置百年不理,或吸取天地精华,或积聚怨念,或感悟佛性灵力而灵魂化的妖怪而已,” 青林看着她做戏,也乐得陪她演戏,就当做安抚一个将亡老妇人。
“如此之物,放在高台院殿身旁,青林控危害您的性命……”青林以“符合自身在宁宁心中的形象”,说出了堪称“卑鄙小人”的经典挑拨离间话语。
“橘大人你……”宁宁就算“知道”橘青林这个人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却偏偏用一张盛世美颜欺骗世人,她依旧被气到:
长得那么好,却偏偏这种德性!
这种德性不说,还偏偏智勇双全!
老天爷这是没开眼吗?
她丰臣宁宁就算现在只是个失势又孤寡无依的老太婆,也不会把陪伴了她这些年的三日月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三日月不仅仅是陪伴她的刀,还是秀吉在夺取高位后,赠予她的礼物,也是她唯一留在身边的礼物。
“高台院殿,美色动人,美人惑心啊……”“大坏蛋”青林拿着把不知道之前藏在哪里的扇子,以扇遮面,凑近宁宁,语重心长道,一副完全为宁宁着想,并暗示宁宁与三日月有染。
早就“换好”衣服,也就是说,其实正在附近偷听的三日月,只有抄起东西砸向青林的冲动。
“橘大人!”宁宁气得发抖。她已是七十多岁的人啊,早年的贫穷与不安定生活,造就了她坚忍不拔的意志;丈夫发达,丰臣家一步步走向辉煌的经历,又让她注定与普通女子与众不同;而因为多年无子导致的丈夫正大光明花心,身份高得侧室一个个入门,又让她这个坐稳了正室之位的女子,从来都是冷静、犀利,用一身的“温柔”,感化她唯一的依靠。
如此,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坚韧不摧,但此时此刻,她却意识到自己的脆弱——这个能够看破人心,把人心玩弄于手中的男人,绝对是恶魔!
“怎么?难道橘某人不小心得罪了高台院殿吗?”青林坐正身体,漂亮的手指一动,手中的扇子顿时正面与反面兑换。他依旧以扇遮面,这一次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他明明说的是实话,怎么能够如此对待他?”的模样。
宁宁在这期间无意识的被动起来的扇子吸引的注意力,等回神之时,就听到了青林接下来的话语。
“哎,原来如高台院殿这样的佛门之人,也染上了世俗了气息,明明橘某人是为了高台院殿好……”
“既然如此,高台院殿也不用担心青林白拿您的东西。”
“交换如何?”
下一秒,恶魔再次出世。
“毕竟橘某人手中啊,可是有丰臣家所有的东西……”
“你滚!”宁宁忍无可忍,最终,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模样的她,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三日月宗近是非卖品”的话语后,让人送客。
“哈哈哈……”青林觉得宁宁的反应很有趣。但在感到有趣之余,又觉得无趣,所以在小僧弥过来赶人前,他绕路经过了三日月正大光明待的地儿,撩起三日月的一缕发丝,笑语:“夜深漫漫,孤枕难眠,红叶翩翩,吾在月色下静候佳人也。”
说着,在老妇人用佛经糊他后脑勺前,闪人。
第101章
夜深漫漫,孤枕难眠,红叶翩翩,吾在月色下静候佳人也……
对于青林的邀请,三日月本没有理会的心情——他快被这个嘴巴毒又个性轻浮的家伙气得狗带了!
但今夜却格外的漫长,漫长得不仅他无法入眠,连作息规律多年多年的宁宁都无法。
宁宁在寝房敲木鱼,一下又一下。但平日里有催眠效果的木鱼声在今夜却有了相反的味道。
三日月听得心烦气躁,他步出了自己的休息处,来到了外头。
他抬头看西边天空中的明月。他发现今夜的月亮不仅出现得比之前的三千日来要晚不说,还更加的圆润。
“咚咚咚……”这个时候,三日月又听到了宁宁的木鱼声。他发现这木鱼声比之前更加令他烦躁。
最终,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来到宁宁的房门前,并敲了敲门。
“三日月,何事?”宁宁停下了木鱼声,道。
“夫人,三日月想出去一下。”三日月垂着脑袋,道。
“出去?”宁宁的声音瞬间拔尖,但下一秒,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她隔着纸门与帘子,叹了口气,道,“三日月,你觉得那位橘殿下是怎么样的人?”
“……那个人?”身份代表地位,对一个人的称呼则代表另一人对其的定位。听到宁宁称青林为“橘殿下”,三日月意识到宁宁之前并不是单纯在敲木鱼,她是在分析青林这个人,全面的、把人从里到外、从家世出身到所受的教育、从兴趣爱好到喜欢东西等等方面的分析。
“三日月不知!”三日月虽然对青林心情复杂,但诡异的是,面对宁宁这个主人,他却没有如实讲诉,反而选择了隐瞒。但在隐瞒话语出口时,他又意识到一点——其实,他比宁宁知道的更少,不是吗?
“哎!去吧。”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更知道三日月出去干什么的宁宁,选择放行——反正她也拦不住三日月。
三日月行礼,起身,离开。
宁宁透过纸门上的投影,看着这投影越来越淡,最终摸了摸被她放在一堆佛经中的“日记本”,拿出笔,在上头又添了一笔:
刀,恐,留不住
另一边
青林正在枫树林烤兔子。
现在正是6月的夏天,原则上说,枫树林的枫叶还未红。但原则只是原则,在这个由着怪谈构建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好吧,如此说明的原因,在于离青林的不远处,一棵枫树旁,有只垂着大耳朵,脖子上拴着跟另一头绑在枫树树身,正瑟瑟发抖的兔子精。
顺便提一句,这只曾被养在贵族庭院,自认是“文化妖怪”的兔子精,正是给三日月写和歌的那只,也是造成这片枫树林异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