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忠顺王爷在林琅玉满月宴上见了林琅玉一回便格外喜爱他!每每林琅玉被贾母接上京去玩儿时,王爷总要将林琅玉接到自己府上去玩儿几天,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只是后来林琅玉大了,看得出来他那二舅母和二舅舅不怎么待见他,加之那贾府又乱得可以,因而也就不怎么上京去了。
既然林琅玉不上京了,那小王爷便在扬州置了一间宅子,时不时的来扬州寻他。
现如今朝中上下都晓得,林大人的儿子同忠顺王爷关系甚为亲密。
这本书也确实是那忠顺王爷逗他玩儿塞给他的,只是要说他全然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自然是扯谎了。
但不扯谎能行吗?他若同他爹说,他不仅晓得那里头画的是什么,而且还细细品味了一番里头的画儿,他爹还不得将他打死?!
听了林琅玉的话,林如海一愣:“当真是王爷给的?你当真不知情?”
林琅玉委屈道:“您若不信,明儿您自个儿问王爷去!”
见此,贾夫人忙扶了林如海坐在了那搭着青缎撒花椅搭的楠木椅上,忙道:“既是王爷给的,便不于咱们琅玉相干,老爷也该先问清楚才是!莫名的一场气,打了孩子、气了自己,最后却是个乌龙,岂不划不来?”
接着,她又从丫头手里接过了那盏茶,递给了林如海道:“那王爷也真是!咱们琅玉才多大,便给他看这些东西?要是学坏了该如何是好?”
林如海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王爷对他那般上心,哪里会舍得教坏他呢?”
贾敏不答,只冲着林琅玉招了招手。
见此,林琅玉蹑手蹑脚的走到贾敏跟前,接着贾敏拉起林琅玉的手,轻轻撩起他的袖子,见了那方才抽出来的一道道红痕,心疼的问道:“我的儿!可疼吗?”
“疼!”林琅玉道。
闻言,贾敏嗔怪的瞪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接着将林琅玉拉到跟前儿,低声细语的说道:“方才爹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是爹爹的不对,但你拿到这种东西该交给爹爹才是。你若是主动交给爹爹,爹爹也不会罚你,你何苦自己藏起来?”
林琅玉低着头不做答,林如海想着自己方才打了这孩子一顿,这孩子还是第一回 挨这样的打,闹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低声哄道:“打你是爹爹的不对,爹爹给你赔不是可好?”
见此,贾夫人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乎对林琅玉道:“玉儿难道还要同老爷闹脾气不成?”
这话一出,林琅玉再闹脾气便是他的不懂事儿了,他也晓得见好就收,只听他说道:“这要怪就怪王爷,哪儿能怪得了爹爹?若非他拿那些不正经的书给我,爹爹又怎会打我?爹爹打我是为了我好,怕我学坏,我又怎会怪爹爹呢?”
闻言,林如海和贾敏皆会心一笑。他们的琅玉现如今虽说顽皮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是个拧得清的孩子。
过后,林如海又拉着林琅玉说了好些话儿,无非是些“君子之德”之类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贾夫人忙让人在一旁的花厅里摆饭,又叫人去将黛玉唤出来吃午饭。
要说这么几年,这黛玉是出落得越发出尘绝代了!眉似罥柳、目含秋露,看着惹人疼的紧。
一进门儿见了黛玉,林琅玉发现她眉心微蹙、眼圈儿红红的,于是问道:“妹妹这怎么了?”
黛玉于贾夫人身边儿坐了,林如海见了也心疼女儿忙问道:“怎么好好儿的哭了?因着什么事儿?”
黛玉低着头,答道:“方才巧荷姐姐来说哥哥被爹爹罚了……”
见此,林琅玉不禁心头一暖。他总算是明白他们寝室那群人为什么成天囔囔着让老天赐他们一个妹妹了!有个妹妹就是好!又乖又听话还如此贴心!
闻言,林如海笑着对林琅玉道:“瞧瞧你妹妹多疼你!”
林琅玉笑着宽慰黛玉道:“不妨事。爹爹不过气急了打几下,也是为了我好,现已经不疼了。巧荷不该将这事儿告诉你才是,我回去说说她!”
这巧荷原是贾夫人身边儿的丫头,这姑娘心思最细贾夫人素来喜欢,便将她给了琅玉。
林黛玉忙道:“巧荷姐姐也是为了哥哥好才来告诉我一声儿,哥哥别为难她。”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琅玉笑道。
见他兄妹二人这般和睦林如海和贾敏自然高兴,按规矩来说贾夫人和黛玉原不该同林如海和琅玉一块儿吃饭的。
只是他家人丁少,府里也没什么旁支、亲戚什么的,因而也就不将就这些。
一家人吃过饭,闲坐了片刻才端上茶来吃。
吃过茶后,琅玉和黛玉便回自己屋里午睡了,留林如海和贾敏二人商量给黛玉请先生念书一事。
林琅玉刚回到屋,巧荷便迎了上来,忙问道:“爷,您没事儿吧?老爷打得可厉害?可疼?”
林琅玉一面儿将外衣脱了,面儿说道:“没事儿,爹爹不过是气急了打两下罢了。”
这时,林琅玉的另一个贴身丫头灵栀端了茶来,林琅玉:“方才吃过饭后便吃过茶了。”接着他又对巧荷说道:“你也是!何故如同妹妹说?白白的又惹得她哭了一场,本来身子就不好,哪儿还哭的?”
闻言,巧荷道:“我还不是急了,一听槐枝来说老爷打了你,一时间也不知该告诉谁,只有去找姑娘了。”
“槐枝如何知道去找太太?”琅玉叹了口气,“你呀!该同灵栀学机灵些才是!”
灵栀人如其名生似花蕊娇俏玲珑、为人也颇为机敏可爱,贾夫人很喜欢她,特地将她放在了林琅玉身边儿伺候。
闻言,一旁的灵栀听了不由得一笑:“爷昨儿才让我学着巧荷姐姐稳重些,今儿便让她学着我些,你到底要什么样儿的?”
林琅玉笑道:“好好夸夸你还不领情!我也不跟你说,我是说不过你的,我睡我的觉去!”
说罢,林琅玉便进了里屋,巧荷和灵栀也跟了进去替他宽衣、掖被。
巧荷将林琅玉的那块儿扣在项圈儿上的暖香玉给他塞在了枕头下,又将他那当初忠顺王爷送的那个赤金螭嵌宝掐丝项圈儿放在了匣中,紧接着替他放下了幔帐,省得那日光刺得他睡不着。
一旁的灵栀也已点好了安神香,好让林琅玉睡得安心些。
一切打理好后,二人便轻手轻脚的绕过那架檀木雕花绘屏到了外间儿,接着坐在一处一边儿低声闲聊,一边儿做着针线活计。
第五章
榭芳苑院内靠窗的那棵白木芙蓉今年开得早,这才七月份便开了,一朵朵栖在枝头,娇俏可爱得紧。
一只凤尾蝶停在了花上,由此顺着窗户看进去,室内那紫鎏金兽形香炉四周轻烟袅袅,风轻轻吹过,幔帐轻摇、珠帘微晃发出“叮铃”的清脆之声。
一身着宝蓝色蝴蝶纹轻薄罗衫子的少女轻手轻脚的进屋,撩起层层幔帘来到了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那少女轻声唤道:“爷,该起了。方才王爷派人请您过去看戏呢!”
林琅玉蹙着眉翻了个身儿,道:“不去。才因他挨了顿打,还没疼过呢!”
“这……”少女有些为难,“那毕竟是王爷,如何能说不去就不去呢?就是不去,这会儿也该醒了,再睡下去呆会儿夜里该睡不着了。”
“别管他。”这时一个身着石榴红裙、头戴海棠步摇的少女笑着走了进来,“别管他!总之咱们是喊了他的。呆会儿王爷请不到人告诉了老爷,不过是让老爷再打一顿罢了!又不干我们的事儿!”
闻言,林琅玉从床上翻身而起,蹙着眉道:“你们以为那王爷是什么好人?前儿他能送我禁书,保不准儿今儿就能带我去窑子!”
这时,一个如玉石声朗朗还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本王如何就不是好人了?”
闻言,三人大惊!巧荷和灵栀是怕见外男,而林琅玉则是不料这忠顺王爷居然亲自养林家跑,也没让人通传一声儿!索性他还晓得不能擅闯人内室也就呆在外头没进来。
巧荷和灵栀三两下替他穿好衣衫、带好那玉,接着赶紧迎了出来。
只见一位龙章凤姿、俊眼修眉、顾盼风流的清俊公子堂而皇之的坐在那铺了秋香色撒花椅搭的楠木圈椅上,头上戴着束发攒珠紫金冠、身着暗紫绛云纹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玄色暗花锦带,上头挂着一条系了块儿双鱼佩的银丝宫绦。
此人便是那太上皇、皇太后的小儿子,当今圣上的幼弟,人称“小千岁”的——忠顺王爷。
“参见王爷。”林琅玉带着巧荷和灵栀向着王爷行礼道。
巧荷和灵栀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口。
见他三人一块儿从内室出来,忠顺王爷眉头一蹙,接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水灵、娇俏的少女,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谢王爷恩典。”
“坐。”忠顺王爷对林琅玉道。
林琅玉也不讲究,在他身边儿坐下了后对巧荷和灵栀道:“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