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审神者他剑法高超 金推完结+番外 (枕郗)
如果单从私心算,他自然是想要师父长久的留下来,但是叶英两次出现和上次离开的契机,千叶都全然不知,只能凭猜测觉得大概是和千叶长生剑有关。
千叶长生剑啊……
况且,叶英若是留在这处时空里,那么藏剑山庄又该怎么办?
千叶的迷茫在面对叶英的时候甚至没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
“时间到了,自然便回去了。”叶英淡淡的说道:“再者庄中并不是离了我便不成。”
他看着千叶仍旧是未能完全放心的神色,安抚道:
“这次我被带到此处之前,给庄中留了信,你无须担忧。”
早在上次叶英被传送到此地以后,便一直在寻找再次见到千叶的契机,他在大唐久寻未果,无奈之下只能被动的等待着那股莫名的力量带自己前往千叶所在的地方。
而叶英也并不是一直毫无作为的等待,他一边让庄中弟子按照自己的描述去寻找千叶所在,一边和庄中其他几位庄主以及身边亲近的几个人说了这件事。
若有一天自己再次如同上次那样凭空消失,便会想办法留下痕迹,若是在庄中发现了他留下的印记,便不用为此担心,只需要安心等待就是了。
那之后,叶英写了一张短笺,取了锦囊装在袖中日日随身携带,为了防止磨损,囊中的短笺也是隔日便会更换。
如此等了月余,才又再次等到前往此地的机会。
千叶听到叶英之前做下的种种安排,顿时觉得眼眶酸涩,从大唐回来以后便一直郁结于心的那些纠结情绪,终于慢慢的被他放下了些许。
“你若有闲心担心这些,想必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叶英看着千叶脸上一闪而过的沉郁,知道这个徒弟的心思向来极沉,内心只觉得无奈,他叹息了一声,打断了千叶心里各种各样的纠结情绪。
千叶来之前,叶英正铺了宣纸研墨提笔,此时写完了最后几个字,便放下笔,淡淡的说道。
“伤势既然已经无碍,不如便和为师切磋一番吧。”
千叶满脑子的伤怀顿时全数不见了,他对上叶英平静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要完。
果然,到了手合室以后,千叶在叶英手下撑了不过十余招便被压制的全无还手之地。
叶英见状,收了手中的木剑,慢慢的皱了眉。
“几年不见,你的剑越练越差了。”
然而到底是不忍心多责备,他看着千叶的神色,知道若是不解决对方心里的那道结,单靠千叶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过了心结。
“罢了,你随我来。”
叶英放下手中的木剑,向千叶招了招手,离开手合室带着千叶一路往后山去了。
临近水的地方,总是让人觉得心胸疏朗一些。
微风从山间穿出,带着草木的香气从湖面上掠过,吹拂到人的脸上时,清冽的味道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逝者已逝,你师弟已经去了近十年了。”
叶英站在湖边,垂眸敛目,便仿佛是仍旧在天泽楼前那样,声音低沉平静。
“而你却仍旧在故人的影子里始终走不出来。”
“你习剑二十余载,却因为一人之故,散了剑心,毁了剑途。”
熟悉的声音和着湖边的风,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直直的问到了他的心底。
“什么是剑心……”千叶低声喃喃道:
“无上心剑,只为在乱世之中护得藏剑一叶扁舟平安渡行…”
他看着自己的手,苦笑道:
“师父,我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又何谈护藏剑周全。”
“你若是只因为护不住藏剑数千弟子中的一个,便放弃了守护之道。”叶英的声音终于带了些责备之意:
“那么你的心剑,不练也罢。”
“我不是…”千叶呐呐道:“我原本有机会护住藏剑上下周全。”
他原本有机会阻止那乱世。
他在第一世的时候,便知道这盛世大唐有一场倾颓之灾,他知道安史之乱早晚会爆发,他也曾想过,如果在安禄山举兵造反之前就从根源之上解决了所有问题,是不是大唐就不会遭此一劫,百姓便不会流离失所,师弟便也…不会死。
可他什么都没做。
江湖不语朝堂事,藏剑山庄长于铸造兵器,本就在朝廷眼中落了极危险的印象,他作为正阳首徒,贸然对朝廷重臣动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最初的千叶不明白,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所持的‘正阳’之名,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藏剑山庄。
所以他退缩了。
那些生来便知晓的东西亦无从说给旁人听,无凭无据对其他人说身为一方节度使的安禄山要起兵造反,会有几人相信?
会有几人…将他当做妖孽之流?
或许师父会信自己,或许庄中极亲近的几位师叔会相信自己。
但是别人呢?
众口芸芸,刀笔杀人。
曾经的叶其堔不知道何为七情六欲,当他学会之后,便分外在意身边亲友所教会他的那些脉脉温情。
他不敢,也舍不得赌。
于是便怀着侥幸之心,相信提前知晓了未来的自己可以庇护藏剑山庄从这一场乱世里脱身出去。
然而他终究是输了,游戏里的数据和现世全然不可同日而语,直到战火来临的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浅薄。
他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他看着山河国破,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乱世,看着人间秩序颠倒,看着师弟死在自己的怀里。
千叶便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谁都保护不了。
自己本来有机会阻止这人间炼狱的到来,但是他没有。
千叶跪在天泽楼前,倾盆大雨浇在他的身上,他听着自己剑心破碎的声音。千叶想,这便是自己的错。
剑有锋而形不漏,以心为剑,是为藏剑。
他既不能诚于心,亦不能诚于己,如何谈得上藏剑二字。
铛!
千叶沉浸在旧事之中难以自拔,一声铮然剑鸣声骤然从耳边响起,硬生生把他从悲郁中拉了出来。
他回过神,张了张嘴,眼眶酸涩,却一滴眼泪也落不出来。
“若是整个藏剑都要你一个人护着,那要为师,还有藏剑山庄上上下下的诸多弟子又有何用?”
叶英的声音骤然严厉的起来。
“我何曾教过你一人之力去扛那天下了?”
千叶想要辩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便是为师,也不敢保证便能护得整个藏剑上下周全。”叶英淡泊的目光慢慢的,便染上了几分痛惜。
有叹息声自耳边传来,原本有斥责之意的声音,却又柔软了起来。
“既有我在,如何便轮到要你去承担藏剑的周全了。”
“师父…”千叶看着叶英动怒的表情,记忆中几乎从未见过师父这样喜怒形于色,他顿时有些慌乱。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千叶想,或许不是一次,一个人死而复生,一次或者两次,在别人眼里应当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就算被当做什么妖孽之流,也没什么了。
往日里那些不知道该如何向叶英解释的心结,此时突然便能说出口了。
就像是突然又回到了那个大雨倾盆的下午,无形的雨水骤然使他冷静了下来。
千叶弯唇勉强笑了笑,把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伤口翻了出来,展示给叶英看。他本以为这些事情会一直带到坟墓里去,事实证明上一世他也确实是带着这个秘密死在了战场上。
随着被隐瞒的往事一点一点说出来,这个已经被暗自掩埋了多年的伤口被暴露在阳光下面,千叶心里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啊,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湖堤便陷入了静默。
千叶感觉自己要在这沉默里窒息了,他看着面色沉凝的叶英,只觉得心底短暂的获得了的平静,正再次变成慌乱。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千叶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那声音里包含了太过于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他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来自于叶英。
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了答案。
叶英身边并未带有巾帕之类的零碎东西,于是他便走过去,挽着袖子擦了擦千叶脸上的不住滑落的泪水。
千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顿时被吓了回去。
叶英从来便是萧肃端方的,言行举止从未有失仪之处,他用自己的袖子给自己拭眼泪,简直让千叶一瞬间犹如身在梦中。
“你如今在此处守护历史,却仍旧未能想通其中的道理么。”叶英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突然变得有些傻气的小弟子,淡淡的说道:
“历史并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动,若是大唐合该有此一劫,那么即使不是安禄山,也会有别人举兵而反。”
“你所言的安史之乱,其根源并非在于安禄山一人身上。”
“官员贪腐,吏治不清,朝廷上下那般风气…乱,是早晚的事。”
印象里,叶英很少这样长的说一句话,也很少如此耐心的去哄什么人。千叶听着叶英说的这些话,一时间心神震动,恍惚间竟生了难以言说的恐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