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朝廷守军再次断粮。为了保险起见,西海王并未下令发起攻城。上次朝廷军虽然断粮,然则还有几分力气和悍勇,白河坝非但没用攻打下来,西海大军还损失惨重。西海王吃一堑长一智,决定再饿朝廷军几日,再一举将白河坝拿下。
就在这日,皇长孙带着大军赶到白河坝,朝廷军为之精神大震。次日,经营节度使带着两万大军从北线包抄,反打了西海军一个措手不及。
西海大军作战勇猛,但是朝廷援军的到来实在出乎西海大军预料,虽然西海王带人奋力反抗,也损失了近万兵力,西海大军回撤白河城。至此,战局扭转,成了朝廷军誓要夺回白河城,西海军则闭城不出。
皇长孙带着兵符,可以沿途调兵,皇长孙出玉门关不久,陕西总督、甘肃总督也带兵增援而来。西海军渐渐不支,西海王一怒之下,将谭肃捆起来吊在白河城城门上方道:“此人是你们的细作,为你们汉人立下不少功劳,你们连他性命也不要,不怕寒了汉人将士的心吗?”
谭肃为一己之私卖国数十年,到底没有落得好下场。
第71章
朝廷这边只有施良识得谭肃。当年常安王战败的时候,施良还是个少年,后来谭肃逃了,施良从通缉令上见过此人。此刻过去近三十年了,施良乍一眼也没认出被挂在白河城上的人是谁。
施良也不知道朝廷在西海国是否有自己不知道的细作,回头瞧皇长孙。皇长孙也一头雾水,略一思忖道:“怕是西海国人也学会使诈了。”
施良听了,心中有数,并不理会西海王派人喊话,依旧指挥众将士列阵攻城。
谭肃自从被捉拿,早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被吊在城墙上,流箭飞矢不长眼睛,只怕朝廷军一旦发起攻城,自己顷刻就会被打成了筛子。谭肃越想越怕,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白河城城墙本就比白河坝高,西域风沙大,这一尿,竟当真是迎风而撒,那样子既恶心又可笑。谭肃在城墙上哇哇大叫,大声喊冤,又是求饶。他这一通乱喊,倒叫施良听明白了此人就是谭肃。
施良哈哈大笑道:“谭肃,当年你投递叛国,戕害同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不等谭肃回答,施良又气沉丹田,对朝廷将士道:“将士们,这人就是当年常安王军师的儿子,投靠西海国已久。卖国贼的下场,大家也看见了。谭肃认贼作父小三十年,临了临了,依旧是被西海鞑子亲手吊在了城墙上。咱们入伍一日,便当外御强敌,内惩国贼,保家卫国!”
说着,施良取过一支箭,挽了强弓道:“皇上有令,国贼谭肃人人得而诛之!”说完,一箭放出,正中谭肃眉心。
谭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愣愣的瞧着前方。
这里是白河城的东门,出了东门,一路往东,便是广袤的中原。那里有富庶的土地,有宽敞的学堂,有博学的先生,也是谭肃真正的家乡。谭肃恨朝廷,他的父亲死在了朝廷手上,但是无数个午夜梦回,谭肃都回想起常安王起兵前,自己简单的求学生涯和那些少年的同窗。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见施良毫不犹豫的射杀了谭肃,西海王亦是一愣。自己因谭肃劝自己撤兵而起疑,但一切都叫谭肃说对了,这个人,究竟是朝廷的细作还是真心辅佐自己?西海王满心的疑问,可惜,谭肃再也不能回答他。
皇长孙不但带来了援军,还带来了粮草,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朝廷军都在西海大军之上。最重要的是,打仗,无论是打的将领的智谋还是兵力,归根结底打的是国力和补给。西海王在白河城固守数月,终究于当年冬日补给无以为继,白河城破,朝廷军夺回卫所,西海国再次求和称臣。
皇长孙亲自颁布了升施良为西海沿子总兵的圣旨,又整理了剩余将士的军功和阵亡将士的名册,押着南安王霍烈班师回京。
这是一场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战争,仅仅是因为南安王贪财,便徒增多少伤亡。回京途中,贾琏骑在马背上,想着如今的发展和原著里到底不同了。原著里,和西海国的战争爆发得更晚,西海王准备得更充分,朝廷也战败了。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战败的起因,也许就是源于南安王霍烈的一念之贪。
至于白河城昌家,在贾敬离开卫所之后,昌家家主早就带着家小逃了,现在不知所踪。昌家宅子只留了些无处可去,又一问三不知的老仆。后来西海军屠城,这些昌家老仆也都死在了白河城的废墟里。
皇长孙一行回京行进破快,于次年四月里到京城。皇长孙回京途中早就将西海沿子一战的过程详细整理成册,到京城之后交给景和帝批阅。
南安王和当地富商勾结,贩卖兵刃,因此引来战火的事令景和帝怒不可遏。下令彻查西海沿子守军窝案。
这一查,才得知南安王仗着西海沿子地处边陲,培植亲信,排除异己。连几个监军都被南安王拉拢,沆瀣一气,倒卖军械,贪污粮饷,冒领军功,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施良不肯和南安王同流合污,被南安王排挤到条件更艰苦的南线驻防,所得军械、粮饷也不如北线南安王嫡系。
西海沿子这一战,将士死伤数万,有功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伤亡者,发放抚恤,安抚民心。
南安王的案子,景和帝命江大虎细审,并未让三司会审,也未公布细节。无他,朝廷出了南安王这样的国贼,若是传入百姓中间,难免叫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和信心,打击民心。
但是即便景和帝对南安王案的细节有所隐瞒,单从西海沿子突然起了战事和南安王府一夜落罪看,百姓也不难猜出南安王落罪和西海沿子的战事有关。再说,四大异姓王,独南安王掌军权,难免会有政敌,即便景和帝不公开审南安王,南安王一案,也传出些似是而非的内幕。
许多伤亡官兵的家人听说之后,无不悲愤,离京城不远的,都到京城等着南安王入刑。
南安王原本被判凌迟处死,但伤亡官兵的家属太多,群情激奋下,南安王被战死在西海沿子官兵的家人丢烂菜帮子、石块等你一下我一下的活活砸死。甚至南安王断气之后,激愤的伤亡官兵家人不肯散去,还丢了满囚车的石块土屑,鞭尸半日,南安王被砸成一堆烂肉,众人才哭着散去。
南安王府除南安太妃外,其他人等被判满门抄斩。一同问斩的还有和南安王勾结的监军。因老南安王当年守边有功,景和帝准南安太妃入庵堂修行。
贾琏听到这个判决,瞧了一眼贾母跟前的探春,暗暗叹息了一声。南安太妃这个结局,当真生不如死。
皇长孙西海沿子一行,立下平息战事的功劳,景和帝立皇长孙为皇太孙,朝堂上除了个别御史觉得皇长孙年轻,还需要历练外,无人反对。自此,空悬数年的储君位再度有主。
施良死守白河坝,功劳极大,赐侯爵,升总兵;柳苹原本负责传圣旨,但是当机立断,深入敌军后方,解守军之危,也得侯爵。要说贾琏这些年替朝廷立下的功劳,赐爵早就足够了,但是景和帝希望给贾琏赐爵的人是皇太孙,故而先时贾琏立下揭发戴权等功绩,皆未赐爵。
这次贾琏谏言防备西海沿子起战事,功劳不在施良、柳苹之下,再不赐爵,景和帝倒怕寒了贾琏的心,便赐贾琏为定远伯。实则贾琏也应当得侯爵的,只是景和帝怕给贾琏施恩太快,将来皇长孙没有爵位给贾琏升了,暂给贾琏赐伯爵。贾琏今年才十七岁,即便是伯爵之位,也十分令人称羡了。
贾琏得了伯爵位,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窦氏备宴席致谢这些不提。单说上门打探亲事的人越发多了,甚至有亲王想将嫡女相许的。不过景和帝是希望贾琏辅佐皇太孙的,自然不会让他做什么郡马,就算有王妃就算动了心思,被王府属官一劝,也就明白过来了。
窦氏替贾琏相看过好几回人家,贾琏只是不点头,道西海沿子战事虽然平息,只怕近几年还有战事,自己入了伍岂不耽误人家姑娘?好在贾瑚出孝之后,贾瑚之妻已经有孕,窦氏天天盼着嫡长孙,也没有十分逼迫贾琏。
年底,林如海被调任回京城,不再兼任兰台寺大夫,而任户部左侍郎。自太子遇刺身亡,景和帝无时无刻不在做着战争准备,西海沿子一场战事更是突如其来。朝廷虽然胜了,但是对国力消耗极大,朝廷难免又要休养生息,充盈国库。
林如海十分擅长管理钱粮经济,景和帝升他做户部侍郎,便是专管储备战争所需粮草的。经过西海沿子一事,景和帝越发重战争储备,有人启奏修缮宫殿什么的,都被景和帝驳回了。
林如海在扬州政绩极佳,尤其采购粮种一事上,解了全国闹饥荒的危机,不但林如海得了从二品实缺,连当初资助林如海购粮银钱、船只的盐商都得了赏赐。林家从扬州启程那日,许多富商相送。
盐商本就豪富,倒不在意赏赐多少,关键是御赐的东西是体面。当年支持过林如海的盐商,无不觉得扬眉吐气。倒是巴结金陵望族甄家的,因和林如海不对付,失了这次在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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