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数田遥已经自动戴好口罩,从乱步手上接过箱子开始整理。
“谢谢你,乱步先生。等我做完这些事,月彦先生也该办好离职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
这家伙怎么这么固执?
听到这话,不善交际的名侦探只有一个想法—逃。
“也不知道这个箱子里装的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滴答滴答地响。难道是哪个办公室的挂壁钟坏了吗?”
数田遥自言自语,似乎认定了乱步会答应他的请求。
“那我就先告辞了。”
名侦探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回答。
哗啦哗啦—
数田遥佝偻着背,兀自拆卸纸箱。
乱步的脚距离门口仅一步之遥。
然后……
咔哒一声,像是毒藤蔓缠上了猎物。
“乱……乱步先生。请你等一等。”
数田遥转身,向来深沉的黑眸总算多了些起伏。
哦不,是惊涛骇浪。
通过天花板上摇曳的吊灯,乱步看清了—绑在男人身上正在倒计时的……
第12章 最佳损友 (2)
炸弹,侦探小说的常客。
乱步在和港黑的交锋中也见识过多次。
他瞥了眼倒计时装置,二话不说拿起手机。
“喂月彦,是我。档案室发现了炸弹。是的,我没在开玩笑。麻烦你立刻通知所有人撤离,身为前制作人,你一定知道广播室在哪儿吧?对了,顺便报警,谢谢。”
不等回复,乱步“啪嗒”挂断,他对上目瞪口呆的数田遥,可爱地眨眨眼睛。
“怎么了吗?”
“我……我从没见过别人敢跟制作人这么讲话。”
乱步暧昧地笑笑:“噢,因为我们关系不一般。”
他说完,环视四周,开始寻找可能的线索。
当目光接触到地上的卡片,名侦探眼眸微眯,笑了。
从它沾染的灰尘来看,无疑是刚才掉落的。
乱步弯腰拾起,一行报纸上剪下的字映入眼帘。
[你的名字是?]
“啧,老梗。“乱步嗤之以鼻,遂抬头问面前的男人:
“数田遥是你的真名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乱步掏出社长赠与的平光镜,用袖口蹭了蹭镜片上的灰尘,珍重地戴好。
“非常好,现在让我研究下这个炸弹的构造。”
他端详一阵,时而锁眉,时而咬唇。
[以下通知,大厦内发现疑似爆/炸/物。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再通知一遍……]
无惨隐忍的怒意飘入耳内,如坚冰下的岩浆,一触即发。
乱步勾唇浅笑,真是老样子啊。
“您看出什么了吗?”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要当心,瞧见导管里的水银了吗?如果它失去平衡,炸弹就会当场爆炸。”
话音刚落,门开了。
穿堂风汹涌而入,数田遥不禁后退一步。
要不是名侦探眼明手快扶一把,等他撞上桌角,在场各位都要玩儿完。
确保数田站稳后,乱步没好气地瞪了无惨一眼。
“小心点,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
剧烈滚动的喉结诉说无惨的愤怒,他红瞳微敛,连做几个深呼吸才说:
“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拆了?”
“当然。”
乱步骄傲地仰起下颚,好似一只睥睨众生的白天鹅。
“很简单,根据提示—数田遥,‘遥’(haru)同‘春’(haru),春下有日。正巧这里有根橘红色的线。”
无惨不敢苟同。
“你认为剪掉橘红的线就能停止倒计时?也太简单了吧?”
乱步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我还没说完,”他顿了顿,重拾推理热情:“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会这么觉得。爆炸犯通常存在逆反心理。所以,橘色实际是立即引爆的线。”
无惨不吭声了。因乱步的揶揄,面上青白交加。
意识到两人间剑拔弩张,数田遥小心翼翼地问:
“那……剩下红色和白色的线?”
乱步右掌一摊,邀请无惨发言。
“……我无话可说。”
“切。”名侦探挑衅地朝对方做个鬼脸,转头反问:
“如果是数田君,会选哪条线?”
“……白色?”
“Bingo。”乱步打个响指,等数田的眸中泛起波澜,才慢条斯理地说:
“爆炸犯也希望你这么想。”
“……”
乱步不慌不忙地解释:“在当前情景,你选择白色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红色会引发不好的联想。但我刚才说过,犯人有逆反心理。所以……”
一柄匕首从名侦探的袖口滑出,他握住刀柄高高举起。
“等等!”
鬼舞辻无惨从背后冲上来,凶神恶煞,又轻手轻脚。
“江户川乱步,你有几分把握?”
乱步耸耸肩:“唔……1/3?”
无惨:“……”
数田:“……”
两人静默时,名侦探依旧理直气壮。
“我刚才的推理建立在‘如果犯人是个聪明人’的基础上。谁知道他是不是个单细胞生物。”
“哼。”
鬼王似被气得不轻,常年苍白的脸上也沾染些红晕,看上去秀色可餐。
他一把夺过乱步的刀,以不会影响水银平衡的音量呵斥:
“滚出去。”
“?”
“在我按照你可笑的推理切断红色的线之前,滚到安全范围去。”
乱步愣了愣,转瞬会意。
豆大的泪珠涌上眼眶,他不可置信地说:
“亲爱的,你竟然……好吧。”
乱步拥抱无惨,把鼻涕眼泪都蹭在男人的西装上,凑近他耳边说:
“反正你也不会因为爆炸死掉,对吧?”
“……滚。”
此刻,倒计时还有三分钟。
*
楼下
乱步一出现就被闻讯而来的群众团团围住。
“呀,小伙子你没事吧?还有的两个人呢?
“太吓人了,谁寄的啊?心眼太坏了!”
“啊,早知道我把箱子给那孩子的时候应该检查一下的。”
如蜜蜂环伺般嘈杂的环境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引起乱步的注意。
名侦探定睛望去,入目是个60岁的男性,愧疚镌刻进他的每条皱纹里。
电光火石间,乱步想起了什么,他紧攥门卫的胳臂问道:
“先生,这个箱子是指名给数田的吗?还是……”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天哪,最后两个小伙也平安无事!”
“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不靠专业人士就拆除了炸弹。”
发现门口安然无恙的两人,江户川乱步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确认下。
眼见人潮向两个幸存者涌去,乱步一把抓住门卫。
“先生,箱子是指名交给数田遥的吗?”
他旧事重提。
门卫迫不及待甩开他的手。
“不是啊,只不过他刚好经过而已。”
乱步心头一凛,如巨石从高空坠落压至胸口。
“……”
不远处,松冈一行人姗姗来迟,和两人短暂交谈后就要进入大厦。
江户川乱步,这位身材瘦削,行动力和脑力成反比的侦探像条泥鳅,艰难地穿梭于沙丁鱼间。
终于,在同伴身处险境前施以援手。
他扯着嗓子大喊:
“松冈警官,你们不能进去。里面可能还有炸弹。”
……
几乎是他们把人群赶到安全范围的同时。
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把距离较近的乱步震出几米外,他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
数小时后,
乱步悠悠转醒。
肆虐鼻腔的消毒水帮他回忆起一切。
该死的爆炸,竟然骗过了他的眼睛。
乱步气急败坏地捶床,嘎达一声,仿佛骨骼错位,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凝望白花花的天花板,抿了抿唇,想哭。
“呵,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冰冷的讥讽灌入耳内。
乱步没好气地循声望去,是鬼舞辻无惨。
同样是在爆炸现场幸存,他偏偏风度依旧。
“你不必特意来嘲讽我,幼稚。”
无惨似被乱步气恼的模样取悦,他搬把椅子坐在床边,用施恩般的口吻:
“你该感谢我帮你挡掉了记者的采访。否则你羞愤而死,就算是我也会难过的。”
“切。这又是你的鬼话吧?”
乱步转头看向墙壁,几不可闻地问。
“看你救了我中意的下属,我就勉为其难照顾你一下好了。”
说罢,他脱下西装,卷起衬衫的袖子,从床头柜取个苹果走出房间。
“……”
等确信无惨离去,乱步强忍疼痛,翻身下床。
他披上男人的白西装,压低帽檐。
在走廊里,乱步和某个意想不到的人狭路相逢。
“童磨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您受伤,我和太宰还有您的同事一起来看望您。他们还在买慰问品。”
乱步“噢”了声,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