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提条件吗，这才像是交易。”
佐伊出乎意料地只是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听一下……你应该感到荣幸，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做交易。”
“……当然。”
佐伊并没有多问什么，可能是根本不感兴趣，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条件，下一秒，安娅眼前的世界倏然以某一点为中心旋转扭曲，接着某种巨大的拉力从背后猛烈地将她扯了过去。
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洒落着黯淡星光的寂静街道，还有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老旧甚至有些歪斜的破损塔楼嶙峋而立，路上的行人算不上多，然而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形态各异的可能来自各个空间甚至位面的种族。
而且，好几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是在奥特雷斯被教廷摆在追杀名单前排的亡灵法师，诅咒师甚至还有黑暗祭司这种被教廷深恶痛绝的角色。
她正站在一栋造型奇特的高塔前，看着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在眼前缓缓升起，塔身上镌刻着一行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字母，能隐约看见深处有火光在闪动着，以及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低低地回荡着。
安娅脑海里还回荡着佐伊最后的话。
————带着天族血统的人居然敢进入坠星城，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在几道充满恶意的精神力骚扰下深吸一口气，释放了自己压抑的力量。
少女猛地回过头去，眼瞳在星夜中宛若燃烧的异火，脸颊上蜿蜒起的金绿色的魔纹闪烁着幽光，她默默地扫视过那几道力量的来源方向。
下一秒，所有的精神力倏然褪去。
“好多年没有……”
“但是最近……”
“佐伊阁下……”
那些乱七八糟的纷杂声音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一瞬间安娅几乎分辨不清它们到底是来自别人的话语还是精神，没有任何一句话她可以完全领悟其中的意思，只能勉强辨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词汇。
她就在一片混乱中走进了所谓的咏唱之塔。
坠星城这个空间本就在废墟之上诞生，因此四处散发着老旧与颓败的气息，但曾经天族的礼拜堂自然是壮丽辉煌，那种宏大伟岸的韵味也一直没有完全消逝。
咏唱之塔内部显然有空间折叠的魔法阵或是永久魔法，远比在外部看起来要大得多，然而色调暗沉，被突兀铁壁与粗劣金属充斥着，尘埃和灰烬浮动在滚烫空气里。
四处都是重重叠叠晃动的人影，他们疯狂叫喊或是沉默注视着中间高台上的比赛，到处都是如同爆炸般的信息素，飞溅的血液和断裂的肢体就从高耸的赛台边缘滚落下来，甚至有几个形容恐怖的半兽人就等在落点，抓住那些败者身上掉落的部分大嚼特嚼。
安娅一边往里走一边感到有许多人在暗中或明处看她，“深渊”“恶魔”“女妖”之类的词汇几乎是此起彼伏，那些人的信息素都在热烈地暴动着，他们的情绪和精神力连接成一片，如同暴风雨中涌动的浪潮，又像是一大团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触到了某个边缘，那种感觉转瞬即逝，短暂到几乎让人疑心是错觉。
这种境界上的领悟通常意味着到了七阶的边界，安娅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她不想用精神力去扫视这些可能一点就着的人们，因此就耐心在人群中慢慢挪动着，直到被人叫住。
看到米凯尔出现在这里，安娅真的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
他也许为自己加持了某种状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失色许多，但是倘若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他的性别，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Alpha们，他们早已被战斗点燃，四处散发着不加控制的信息素，一个Omega居然就站在这儿，好像完全不知道假如自己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反正又没人逼他进来。
安娅不想像那些愚不可及的Alpha一样，斥责他这种行为并让他立刻离开，“我假设您并不想参与上面的战斗？”
准圣子的神情出奇地带了几分焦躁，“安娅阁下，我们必须快点找到苏黎。”
他俩的关系好像发展得很快，金发少女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我确实在找，但她如果不去台上恐怕也没有什么危险……”
“不，”米凯尔皱起眉，“有人要杀她，你必须……”
安娅撇了撇嘴角，冷淡地打断了他，“没有什么事是我必须做的。”
也许是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说话，米凯尔愣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有一些人，他们要在暗中下手……”
“我有办法，”安娅抬起头向着高台看了一眼，“但是，我自己也要做点牺牲。”
米凯尔沉默了几秒，正色说：“我知道您大概有深渊的血统，但你并不是那些恶魔，这没有什么可耻的，我之所以愿意对您说那些事情，是想告诉您，奥特雷斯大陆的人，在深渊面前，都是一个阵营，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安娅有些诡异地看着他，“这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有什么……”
“您想要我做什么？”
少女弯起嘴角，“无意冒犯，我想让您对我敞开您的精神力。”
米凯尔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您想看我的记忆？”
该死的女主，居然这都告诉了他。
安娅假装无所谓地解释道：“我的挚友海恩布利斯阁下外祖母的家族，被教廷的军队屠杀殆尽，我知道寒月城发生的许多事情算是禁忌，但我，我要找到这件事的主使者，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明白了，”米凯尔叹了口气，“我对那些事没有裁决权，否则无论结果如何，我是不会同意这种行为的，安娅阁下，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金发少女的笑容变得明朗起来，她看着准圣子低声以光明力量的方式宣誓，然后放开了自己封闭的精神力。
精神世界的交互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安娅满怀震惊地从对方脑海里退出，更多的事情她已经接触不到了，因为不知道是哪一点刺激到了这位从未被如此冒犯过的准圣子，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问她是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安娅尽全力不让自己太过惊讶，她点了点头，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当然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高台上的战斗已经落幕，毕竟这不是车轮战形式，传闻雅恩一直在注视着这里，他要认可一个人只需要看完一场战斗就够了。
伤痕累累的胜者展开双翼直接从塔中央的窗户离去，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是怕有的人想要趁火打劫。
虽然很明显有几个人已经暗中后退出了咏唱之塔，追着她的方向狂奔而去。
赛台上有了短暂的空余。
安娅抬起头，最后一层外表上的力量压制也瞬间分离崩析，她整个人骤然拔高，层层交织的枝叶密密麻麻地抽长着，布满尖刺的粗壮藤蔓狰狞地伸展开来，几根藤条紧紧抓住撑起高台的支柱，几个起落就跳了上去。
她感受着四肢百骸里流窜的力量，几根藤蔓高高扬起然后沉重地砸落在台上，那种充满压迫的闷响就回荡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塔楼中。
衣衫皆尽碎裂，流溢着罪恶火光的魔纹环绕过线条矫健精致的上身，少女在情绪各异的注视中张开双臂，背后是冲天而起的烈焰，飞舞的火舌在空中嘶嘶作响：
“苏黎————出来一战！”
米凯尔说错了一句话。
无论那究竟是什么，她对自己的血统，从未觉得可耻。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主角继续充当男女主间的反派角色（并不
第71章
整个咏唱之塔寂静了一瞬间。
接着全场宛如轰然爆炸，所有人看着那个在台上叫嚣的金发恶魔，是的，坠星城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深渊种族，至少没有如此高调。
不过，自从上一次攻打奥特雷斯失败之后，深渊确实沉寂太久了。
恶魔们的气息永远如此血腥黑暗，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转眼间就迸发出来，阴森高塔里沉闷的空气仿佛被点燃。
在她放纵自己的信息素肆意爆炸时，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如同烈火炙烤的炎热，带着鲜血与火焰滞涩而成的野性与疯狂。
金发少女环视着四周，深邃的眼眸里幽光闪烁，身下的藤条重重砸在赛台上，“苏黎，给我出来————！”
她的喊声回荡在高塔中久久不绝，震醒了在各种原因下失神的观众们，他们也开始四处搜寻这个被两次挑战却并未露面的人。
角落里有几个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默默摇了摇头，一伙人逐个消失在原地。
“怎么还不出来！”
“是不是Alpha了！”
“有种就站出来啊！”
全场几乎都被台上叫嚣的恶魔所影响，他们也开始呼喊起来，甚至许多人爆出了粗口，而这种热潮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某个方向的人群就忽然纷纷向两侧闪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
黑发女人拎着沾满深色血液的长剑缓缓走出来，她抬起头，金发少女居高临下俯视过来，神情充满了挑衅以及戏谑，还有某种难以描述的兴奋。
苏黎就在万众瞩目中笑出声来，她□□的皮肤上骤然覆盖了鳞片，细碎的痕迹一直爬上脸颊，质地奇异的黑色鳞甲在昏暗中闪烁着冷光，背后也展开了一对漆黑宽广的双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