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娅勉强压下怒火,和苏黎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那个昏厥中的幻术师,忽然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满足微笑,“算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慢悠悠走向了自己的房子。
苏黎低下头,发现手里的人开始剧烈地抽搐,短短几秒钟后就不再动弹,脑袋也垂了下来。
他死了。
背对着苏黎越走越远的金发少女弯起嘴角,深邃的瞳眸中刺眼白光一闪而过。
这件事的后续理所当然是剩下的当事人被学校叫去问话,迦蓝并不受帝国直接管理,这样的事务基本上也都是内部处理。
事实上学校里六阶以上的高手并不少,毕竟这里讲师的最低要求都是五阶,然而那伙人竟然能混进来还跑到深处的住宿区,事情就不一般了。
安娅从窗户里看到苏黎被某个校长的马车接走,校方对这件事显然也足够重视,他们说什么自己也不得而知,毕竟即使询问那件事,恐怕也是分开把她们叫走。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却是风平浪静,学校根本没派人来打扰她。
“也许因为我只是无辜被牵连进去的路人甲,”重点是谁让我有比亚隆德斯继承人当女朋友呢,安娅头也不抬地趴在桌子上列着算式,她下笔飞快地刷刷刷写了半张纸,然后递给旁边的辛西亚,“你可以自己再看看有什么问题。”
“谢谢,”少女接过来认认真真地一行行看下来,接着满脸庆幸地抱住了她的手臂,“我无法想象要是不认识你我的魔阵学理论该怎么及格……”
安娅很淡定地受用了,“毕竟是我让你选修的……待会儿什么课?”
“魔法应用与实践……”辛西亚翻了翻夹在笔记里的课表,声音戛然而止。
许多课的命名都非常有趣,你永远无法从名称上看出这门课的实质,就譬如说所谓的《初级魔法应用与实践》,就是传说中迦蓝魔法学院以之出名的战斗法师培训课程。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站起来收拾东西跑出了图书馆。
几乎所有魔法学院里的学生,无论有没有基础,无论有什么目标,绝大部分人都不会翘掉这门课,因为只要稍有见识,就知道它有多么重要。
凭借这个能在每年的比赛里,魔法学院能与战士学院打成平手,最终冠军花落谁家也通常是五五比例。
这对于许多学校来说,都是堪称传奇一般的历史。
中低阶魔法师在限定场地内与同阶战士单挑,吃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因为他们通常无法做到默咒和瞬发,在吟唱和施法过程中,因为身体的速度力量等局限被对手打断,然后进而被各种连击到死的套路简直太常见不过。
迦蓝教出的魔法师,哪怕还是低阶,都能打破这个常规。
然而其中的原因,外人却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大部分人都明白这门课的重要性,礼堂般的阶梯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只能在后排找到零星几个空座。
辛西亚跟着安娅挤向某一排中间的两个空座,坐下后神秘兮兮地说,“我家族有不少魔法师从这里毕业,然而他们没人愿意告诉我这门课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我总有一天会知道……”
“唔,那,侯爵阁下,我是说卡特琳娜阁下,她也是毕业于迦蓝吗?”
“她是,”辛西亚有些苦恼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在这里学的是战士课程,魔法学院当年检测天赋用的是光明力量,我们家族,怎么说呢,也并非无法承受那个,只是她认为那是一种侮辱,所以她在负责测试的人拒绝更换黑暗力量之后,当场发怒毁了那里的所有东西……”
安娅莫名其妙感到想笑,“……希望魔法学院不会对科尔穆恩有心理阴影。”
“你怎么知道,”辛西亚目瞪口呆,“在卡特琳娜大人毕业后的几十年里,他们一直谨慎对待任何一个姓科尔穆恩的人,如果不是侯爵阁下很快继承了爵位,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安娅沉默了几秒钟,这的确是东大陆的风格。
很快上课时间到了,那个身上有着魔导士徽记的中年女人走进来之后,本来乱哄哄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接着就有些人认出了讲师的徽记,开始窃窃私语。
六阶魔法师完全无法让安娅提起兴趣,查尔斯五年前就进了六阶,克莱尔早就是魔导师,她在艾森西亚也遇到了许多魔导士,旁边的辛西亚也比较淡定,科尔穆恩家族无论是旁系还是本家几乎找不到纯血人类,混血让他们的寿命延长了许多,达到五阶六阶的自然大有人在。
安娅一本正经地拿着笔认真听讲,听了十分钟就发觉不对劲。
那个魔导士是从最常见的魔法护盾讲起,现在是大课,在座的学生们来自魔法学院各个系的低年级,除了某些通用理论知识外,同时给这么多不同系的魔法师上课应该很有难度。
然而她却并非在讲解魔法本身,而是列举了许多情况下各系魔法盾的应用,以及一些堪称禁忌的,在原有魔法上的小改动。
实际上修改魔咒不是不被允许的,毕竟现有的咒语也是魔法师发明的,然而这举动危险性很大,魔导师以下很少有人敢轻易尝试,不过迦蓝的魔法师显然已经对此很有研究,因此也没人会怀疑会被坑了。
比如说火系护盾是少见的拥有反击能力的护盾之一,然而它没有土系的厚度和冰系的硬度,也比不上水系的形成速度。
在说到火系的时候,安娅和所有聚精会神的火系魔法师一样,将对方所讲的某几个音节上的修改记了下来,据说这可以使护盾变成叠加释放。
再听下去就发现这个人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或者至少她要见过许多中高阶战士打斗的场景,安娅回想起和莉迪亚打架的某些经历,发现几乎完全符合。
魔法盾通常是大部分法师开始战斗的起手技能,虽然非常基础,但是这样一节课听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有很大的收获,安娅写了好几张纸的笔记,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算是全系魔法师……全都一样烂的那种。
然而她觉得不对劲的是,这种程度的话,与传闻还不够相称。
迦蓝的魔法学院,一定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秘传的东西,可以让魔法师能拥有极高的独自战斗能力。
下课后安娅跑出学校和女朋友约会,她们在帝都的某家餐厅吃下午茶,两人财大气粗地包了楼顶的露台,午后天幕蔚蓝浮云如絮,温暖的风迎面吹来,金发少女靠在椅子上眺望着凯伦的繁华盛景,“你找到在帝都多留一段时间的理由了?”
比亚隆德斯公爵恐怕会更希望自己的长女回到领地,毕竟她本人经常四处游玩……巡视,霍兰迪从年龄还是个位数的时候就为她代签过字,更别说现在。
“理由就是我恋爱了。”
“……你就和公爵阁下这么说的?”
“是啊,”霍兰迪觉得有点好笑,“你会在意她的想法?”
“不礼貌地说,她怎么想甚至怎么做都没法影响我,但是,肯定会在意一下,毕竟我那么喜欢你,”安娅很认真地说,“所以,她对我有什么想法?”
“问我你是不是如传闻中的一样美貌惊人,当然还有一些话,不过说出来可能对你就是某种冒犯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我该庆幸这一点吗?”
很快她们说起另一件事,杀手确实是菲尔皮乌斯派来的,安德鲁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干掉女主,以及带回苏黎手上的空间戒指。
“我不明白,”金发少女有些困惑地说,“那个戒指是艾芙莉留给她的,有血契在,除了她以外的人根本打不开,难道菲尔皮乌斯家族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霍兰迪没有直接回答,“空间储物道具有哪两种最常见的形式?”
安娅微微挑眉:“封印空间魔法和封印空间魔法阵……该死!”
这一直不是她的研究范围,所以向来没有注意,封印空间魔法阵实际上是前者的复杂形式,将一个空间魔法封印到魔阵里,再将魔阵与道具融合产生成品,这样的形式看似麻烦,但是……足够高明的魔阵师大概可以通过修改戒指上的魔阵来改动那个血契。
“等等,所以说,安德鲁知道艾芙莉留给苏黎的戒指是什么样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艾芙莉·威尔金斯救了那位王妃殿下之后,她曾在阿勒多雷做客了一段时间,至于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褐发女人停顿了一下,“几个月后艾芙莉忽然离开,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有一批下人莫名被处死。”
阿勒多雷是菲尔皮乌斯的领地,安娅皱起眉,心里感叹了一下比亚隆德斯的情报力量,然后她很不合时宜地脑补了菲尔皮乌斯亲王和艾芙莉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女主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来着……
不过好像是个来头很大的角色,恐怕不是安德鲁就对了。
“对了亲爱的,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这应该是某个组织的标志,我在一个杀手的手腕上发现的……”
安娅很早回了迦蓝,在她手动改造的实验室忙到半夜,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街道对面的房子里,苏黎低头看着腿上摊开的一本纸张破旧的老书,轻声念出书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