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才一转弯，温暖就和百里无常打了个照面。黑白无常跟在他的身后。
“客人晚上好。”温暖礼貌的停下来。
温暖现在是酒店的前台员工，但凡工作的时候见到客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问一句好是基本的礼节，没什么不对的。
百里无常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了温暖，他也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目光略微垂着，盯在温暖的身上。
温暖现在赶时间去整理衣服，本来打算问一句话就走的。但是……
百里无常的目光有点奇怪，仿佛特别的复杂，有话要说的样子。
温暖只好多留片刻，问：“请问客人，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百里无常没有说话。
周围气氛莫名有点僵硬。
温暖抽搐着嘴角干笑一声，心说404的客人还真是非常难懂。
他眨了眨眼睛，想要赶紧说点什么，来化解这奇怪的气氛。
“啊，客人……”
温暖忽然惊讶的说：“客人您的嘴角怎么破了，是不是最近空气太燥上火了？”
嘴角……
百里无常面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不过这表情看起来更不高兴的样子。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百里无常的唇角破了，他当然知道。就是温暖撒酒疯时候啃的，突然就亲了过来，百里无常哪里想到有人敢对他如此动手动脚，被偷袭了一个正着。
温暖强吻了百里无常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会儿还大咧咧的提起，在百里无常眼中，仿佛挑衅一般。
“嘎巴——”是百里无常拳头攥紧的声音。
温暖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热情的说：“酒店有免费的凉茶，降火去热很有效的，客人您需要一些吗？我可以给客人送……”过去……
话没说完，百里无常阴霾着一张脸，已经沉默不语的径直离开。
温暖站在原地，瞧着百里无常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错觉，404客人可能是失恋了，或者被人给甩了。
白无常一见，也什么都没说，快步跟上离开的百里无常，黑无常错后几步，没有立刻离开。
黑无常拍了拍温暖的肩膀，说：“小可爱你别介意，我们老大今天心情不好。”
温暖笑了笑，心说404的客人是日常不开心，就没见过他笑。比起这个来，自己一个成年男人，更介意被别人叫小可爱。
“回头见！”黑无常摆了摆手，这才去追前面的人。
“你说大人也真是……”黑无常追上白无常，忍不住开始小声絮絮叨叨起来：“真是很渣了！他刚刚把人家小可爱扒光了衣服，从头看到尾，从尾摸到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溜够，不负责任就不说了，现在人家小可爱那么热情的跟他说话，大人一句都不理。”
“唉，不就是没有胎记吗？这阳间人海茫茫，大魔头的一缕魂魄那么渺小，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得到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可爱身上的味道的确很香啊，和普通人不一样，非常的特别。特别是对鬼怪的吸引力，哇，那叫一个致命！简直就像是猫咪闻了猫薄荷一样！说不出的上头。我刚才和小可爱近距离说了两句话，差点腿软。”
白无常似乎已经受不了他在自己耳边嗡嗡嗡，果断的开口，说：“闭嘴。”
“我还没说完呢。”黑无常不肯罢休，继续说：“你刚才没看到，小可爱往洗手间去了，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跟着他，我估计是被他身上香味儿吸引来的鬼怪吧。哈喇子都快流到鞋上了，盯着小可爱的眼神是相当的饥渴啊，比咱们大人还……”还过分。
话没说完，已经卡在了嗓子眼里，黑无常浑身一哆嗦，感觉已经被眼刀射的千疮百孔。
他抬头一瞧，前面的百里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正目光森然的盯着他。
黑无常哈哈干笑，说：“那个大人，我……我开玩笑的。”
百里无常面无表情：“有时间开玩笑？看来你们很闲，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黑无常立刻严肃回答：“启禀大人，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一个恶鬼用了假的通关文牒，冒名顶替了其他鬼怪，从鬼门离开入阳间，如今就在地府连锁酒店里。”
白无常补充说：“已经拜托范量大去核对酒店中所有客人的身份信息和通关文牒，应该这两天就能有结果。”
“这两天？”百里无常显然对这个时间量词非常不满。
黑无常挠了挠脑后勺说：“毕竟……毕竟地府连锁酒店住的客人数量不少，所有离开地府来阳间办事探亲的鬼怪们，都会在这里中转，查起来有点费时间……”
“不过大人您放心……”
“咦？等一下，大人去哪里了？”
黑无常正说着，一抬头发现百里无常不见了，面前空空荡荡的。他狐疑的回头，也只看到了白无常一个人。
白无常一点也不惊讶大人会突然消失，缓慢的抬起手来，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是洗手间的方向。
温暖走进洗手间，选了一个没人的隔间进去。
“嘭……”随着关门的声音，洗手间里突然多出了两条鬼鬼祟祟的黑影。
洗手间的大门并没有被推开，两条黑影直接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如烟如雾一般。
正如黑无常所说，是尾随温暖偷偷而来的鬼怪。
“好香……”
“好香的味道……”
“想要多闻一闻……”
其中一个黑影伸出手来，骨瘦如柴的手指触碰到隔间的门把手。
“嗬！啊啊啊！！！”
就在这一刹那，黑影骤然尖叫起来。
轻微的破风声从黑影耳侧划过，伴随着银光一闪，黑影伸出的手背上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接将他的手背剁穿，钉在了隔间门外的把手上。
黑影已经是鬼，根本不会流血，但被钉穿的手背不停冒着滚滚的黑烟，发出“兹啦兹啦”灼烧的声响。
“百……是百里……百里大人！”
另外一个鬼怪吓得已经跌倒在地，震惊的瞧着蓦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人。
百里无常额角有青筋在跳动，他双眸又蒙上了一层血红的雾气，右手中还攥着另外一把匕首。
向下压住的唇角，忽然略微挑起，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其实温暖只说对了一半，百里无常虽然日常不高兴的模样，不过他并不吝惜笑容。只是百里无常笑的时候，通常不代表他有多愉快，反而多半都蕴含着强烈的杀意。
两个鬼怪已经吓得筛糠颤抖，连连求饶。
“百里大人！百里大人饶命！”
“我们只是……”
“我们不知道他是您的……”
“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百里无常嗓音沙哑。
一门之隔，温暖在里面没有听到一点儿异样的声音。将衬衫扣子解开，重新系好。
他很自然的推开门又走出来，可能总共耗时不到一分钟，而外面洗手间内，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温暖之外谁也没有。
不见黑影，也不见百里无常。
温暖从隔间出来，顺便在洗手台前洗了洗手，准备再洗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
他刚要伸手去打开水龙头，就看到洗手台的角落，掉落着一个什么东西。
“是个钱夹？”
温暖俯身捡起，果然是个钱夹：“看来是有客人不小心掉落在洗手间的。”
温暖打开钱夹，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证件或者联系方式。
黑色的钱夹，款式很简单，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多。
“有身份证。”温暖抽出来一瞧，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安前辈的。”
身份证上有照片名字，出生年月等等，上面清晰的写着安向北三个字。
身份证被抽出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无声的落了地。
温暖赶忙又去捡起，是钱夹里的一张照片。确切的说，是半张照片，从中间撕开过……
照片上的人并不是安向北，但温暖竟然认识。
“苏先生？”温暖再次惊讶的睁大眼睛。
是苏木的相片。今天早上才入住酒店的那位客人。
相片中的苏木可能还没有上大学，穿着高中校服，还是个少年模样。笑起来非常开朗，和现在的持重老成大相径庭。
相片应该是和什么人的合影，但此时被撕掉了一半。
“安前辈果然和苏先生认识啊。”
温暖感觉，那两个人应该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安向北钱夹里这张苏木的相片，看样子似乎珍藏了很久，已经有些年头。
可苏先生再见到安向北，却仿佛不认识一样，令人实在有些……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温暖将钱夹收好，准备带出去还给安向北。现在是上班的时候，要赶紧回前台。
温暖打开水龙头，急匆匆的洗了手。
洗手台前的镜子很光洁，清晰的映照着洗手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在镜子中，有黑影一晃。
并非跟踪温暖的那两个鬼怪，而是……
百里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