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转折
斯科皮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修长的手指按在手机上来回滑动了两下,在接听和不接听之间犹豫。
就一定要来插手他的生活吗？
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脑中再次响起了系统冰冷瘆人的声音：【接听电话，失败抹杀】
斯科皮忍不住勾起唇角冷笑。
连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要抹杀。
该说系统什么好。
他没有再犹豫，手指动了动按下了接听。
耳边再次响起那个温柔的声音：“斯科皮。”
斯科皮深吸了一口起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妈妈。”
这个词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讽刺的可笑。
奥莉安娜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状。
或者说就算察觉了她也并不在乎。
是个人因为工作有点情绪都是正常的,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逃避工作。
“我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你，宝贝,人们都在谈论你，你已经做到了。”
奥莉安娜的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欣慰：“香奈儿已经打算借着欧冠半决赛刚刚结束的影响投放那支香水广告了，他们计划将原本说好的只在美国投放扩大到在欧盟国家也进行投放。”
这都不是重点。
斯科皮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在英国足球运动员的知名度可比演员高,借着比赛你能够收拢全国人民的目光。所以是时候了，斯科皮,该回到娱乐圈了,来好莱坞。你能取得比妈妈还高的成就,你生来就是做这个的。你的眼睛…你可以拿到所有我没能拿到的那些。”
是的。
他在奥莉安娜眼中或许就只是工具罢了。
他在她眼中不仅是她功成名就的工具,他还会是她生命的延续。
她没有做到的那些事情,他都会替她做到。
只因为这双眼睛。
只因为天大的巧合,上帝仿佛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时时刻刻嫉妒明明容貌比她逊色、演技也比她逊色的伊丽莎白·泰勒时时刻刻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睛，人们的目光都围着她转来转去，将原本该属于她的奖项、她的名声拱手送上。
只因为那双紫罗兰一样的眼睛。
但是上帝没有给她绝路。
当她的事业与家庭都滑落到低谷时，她发现上帝并没有抛弃她,他给了她的儿子一双同伊丽莎白·泰勒一模一样的。
璀璨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睛。
她原本给斯科皮起名叫毒蛇，因为杀死埃及艳后的是一条毒蛇。
成就伊丽莎白·泰勒的《埃及艳后》。
但这个名字太过露骨，她对她的嫉妒与恨仿佛就全部寄托在这个名字上。
于是她改叫他毒蝎,她的小毒蝎，将伊丽莎白·泰勒的时代彻底终结的小毒蝎。
斯科皮垂下眼眸，绕过喧闹的队友走到了角落。
他明白。
虽然因为好莱坞层层利益纠纷而产生的恶心的炼铜派对而抓住了机会直接退出娱乐圈，但奥莉安娜从没有死心过。
她盯上了通过另一种方式成就名声的贝克汉姆，她选择了对于英国人来说几乎人人都会关注的足球。
足球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种聚拢人气的工具罢了。
她只是想让他在离开娱乐圈的时候依旧占据着人们目光的一席地位。
难道一辈子就要这样活下去吗？
斯科皮握紧了手机，永远活在系统的阴影和奥莉安娜的支配下吗？
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甚至无法做他想做的事情。哪怕拼尽全力地活下来也不过是一直在重复他人想要他做的事情，活得就像是一只被用线操控的木偶。
他不想这样。
现在他想和队友一起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都不可以吗？
明明事情应该都有了改变，但是这一通电话却提醒他。他不过是一个被画好了人生所有轨迹的漂亮娃娃罢了。
他想试一试。
斯科皮握着手机，平静地询问道：“你突然这么急切地催促香奈儿，是打算借着欧冠赛火热期间再次让什么医生爆出我是个多么可怜、多么无助的抑郁症患者，而你又是怎么贴心地扮演了一个温柔的母亲的角色一步步引导我走到这一步吗？你的新电影进展到哪一步了，选角结束了吗？你是不是已经稳稳地拿下女主角了？”
还没等到奥莉安娜说什么。
那个有着冷酷声音的系统却像是着了急一样不停地刷着存在感：【停止，否则抹杀】
【停止，否则抹杀】
【停止，否则抹杀】
但是，系统究竟是让他停止什么呢？
停止继续这样挑战奥莉安娜的权威？
还是停止，继续再过着被奥莉安娜牵线布局的人生？
他不知道。
反正两者的结局都不过是“抹杀”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勇气。
明明他的身体不停地在颤抖，害怕地不得了。
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你怎么敢这么和妈妈说话？”
奥莉安娜沉默了片刻，像是不敢置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斯科皮从小都非常乖巧，从来没有和她顶过嘴。
不，有过。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因为太累了不想继续上表演课的时候。
她将他关进了威斯汀祖宅那个华丽楼梯下用于堆放杂物的楼梯间。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每次将他楼梯间放出来，他都会变得异常乖巧。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宝贝。我当然知道抑郁症，这只是个类似于流感的病，别被医生骗了，宝贝，它并不会影响你正常的工作。它只会是一种吸引人们目光博取同情的工具，如果好好利用，它会为你带来非常多的好处。”
奥莉安娜顿了顿，继续说道：“妈妈知道你很累，压力很大，但这都是正常的。你要继续努力，这样才能站在所有人头上。妈咪都是为了你好，我没有能完成，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宝贝，还记得妈妈说的话吗？无论如何都不要辜负人们对你的期望，你要努力做到最好，去回应所有人，只有这样你才能站到最高的位置，人人都会喜欢你，人人都为你疯狂。”
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但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活着，就只是为了回应人们的期待吗？
斯科皮深吸一口气，他想告诉她，他不想要。
但是脑中的系统了解他的想法：【停止，否则抹杀】
他活着，人们却想要他做一个哑巴，永远不能发表自己的想法，永远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
斯科皮闭上了嘴，靠着墙缓缓下滑，坐在地上。
他想要嘲笑这样无能的自己，无论是十二岁，还是二十岁，他都软弱无能，畏惧着这把悬在他头上的镰刀，畏惧着死亡。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着为不可察的颤抖，紫眸沉淀成墨一样的颜色。
耳边的电话中的声音依旧在喋喋不休。
“宝贝，发布你的病情的消息只是一种合理的利用资源的手段，你要理解妈妈。妈妈还需要继续和公关炒作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妈妈只是想要一个本就属于妈妈的奥斯卡…”斯科皮垂下眼眸。
他可以被噤声，但是系统没有说他不可以报复。
斯科皮轻声笑了笑：“那是当然的，所有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不过是合理工具罢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挂上了电话。
随后立马将电话打给了伊歌。
他又不是平白无故闲的没事干才会让伊歌去找赛普医生，也不是真的怜悯世人会宽容那个因为钱财几年来一直和奥莉安娜联合欺骗威廉汉姆关于他的病情、最后又和奥莉安娜做了最后一笔买卖被奥莉安娜榨干了用处就扫地出门的赛普医生。
他求了奥莉安娜放走赛普医生，她以为他是什么都不知道，念在旧情想要放走医生。却没想到他只是为了从意识清晰的赛普医生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一大笔钱不足以作为封口费，斯科皮可以给他两倍。
所以他得到了一盒录音带。
一盒足以让奥莉安娜立起的人设彻底崩塌的录音带。
他一直都在等待时机。
现在并不是他所等待的最好的时机，他没办法确保他在将这盘录音带的内容发布出去后就能彻底摆脱系统的控制。
但是现在，他起码可以让奥莉安娜明白，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仍由她摆布的孩子了。
果然，他刚刚打算将磁带发布。
脑海中就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禁止发布，否则抹杀】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摆脱奥莉安娜的控制。
斯科皮叹了口气，让伊歌匿名将那盘录音带的部分内容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奥莉安娜的工作室。
很多事如果他来做必将受到系统的阻拦，但好在他的助手脑中可没有这种烦人的东西。
很快，对方就有了回应：“你想要什么？钱还是独家新闻。”
坐在电脑前的伊歌伸了个懒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奥莉安娜现在立刻退出电影的拍摄，或者我现在会直接把录音发给选角导演再或者直接发布到网上。也不用想着找赛普了，他被我藏起来了，你们找不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