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停下脚步，有些沮丧地放下手臂，果然， 还是不行啊。
看到他停下了动作，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又被好奇充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只是， 眼睛像是他唯一与外界交流的窗口，就像是橱窗中的陶瓷娃娃，他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动作。
雨果蹙起眉， 这个实验样品和之前被他唤醒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急忙拿起通讯装置：“找莱克特医生过来，快一点！”
“你知道受到过创伤的人会在潜意识里幻想自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吗？或者是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汉尼拔温和地笑了笑，他的目光没有从玻璃幕后面那双猩红色的眸子上移开：“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些什么，但显然，你们的那套催眠不能用了，他脑中有一个已经被构造出的自己。”
闻讯而来的利爪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个根本不隶属于法庭的医生搅局：“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之前的那些实验品就没有受到过什么创伤吗？”
“我希望您能按照法庭的要求来做， 莱克特医生。”利爪的手已经握到了别在腰间的武器上，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雨果无意让他的老板和朋友产生什么误会，轻轻拍了拍汉尼拔的肩膀， 示意他还是按法庭所说的来吧。
汉尼拔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说出那句“这样强行进行的记忆灌输非常不稳定， 虚假的记忆根本撑不了多久。”，只点了点头，打开麦克风。
“你好，莱恩。”汉尼拔的声音比雨果要温和儒雅得多，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的魔力。
“好孩子，或许你能告诉我，你还记得些什么？”
莱恩敛眸，以近乎乖巧的姿态坐在床上，双手叠交放在手上。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让雨果的思绪不禁放到了别的地方——利爪还是不够细心，他忘记将那些过长惹人瞩目的银白色眼睫也染成金色了。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什么都不记得。”
利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就猜到那个被雨果自行带进来的心理医生果然是在胡扯。
汉尼拔捕捉到了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不动声色地开口：“你的教名是约旦·伦登。我的孩子，你是艾泽拉斯最尊贵的王子。”
他摸出小册子，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你善良，热枕，正直...几乎具备了作为王子所有优秀的品格。你还是一位优秀的圣骑士，以八美德作为训诫，守护着暴风城中所有的臣民。”
莱恩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汉尼拔已经看出了他的呆滞。他不动声色地扩大笑容，继续胡诌：“但直到有一天，灾难在你的领土上发生了，魔王扮成了你的挚友：布鲁斯·韦恩的样子，他骗过了你，杀死了你的父母，屠杀了许多无辜的平民。”
“你只有杀死他才能挽救你的国家，莱恩，那是你的责任。”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的孩子，是我用圣水将你召唤回来。这一次，你必须谨慎小心，不能让邪恶的魔王得知你的目的，你要杀死他，莱恩。”
莱恩闭上眼睛，敛起眸中一闪而过的怪异，接着，再次睁开眼睛，只是目光却落到角落里黑色的人影身上。
那样的动作就像是往常他下意识征求自己意见的动作一样，布鲁斯神色复杂，却依旧摇了摇头。
莱恩再次闭了闭眼睛，从床上站起身，他单膝跪到了地上，左手轻轻贴在右臂最上的关节，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膝礼。
他虔诚地垂下头：“我愿为我的国家献上我的心脏，我会带回敌人的头颅，以告慰先祖的灵魂。”
利爪满意地点点头：“把他交给西奥·盖勒文吧，法庭和他达成了一些协议，他会协助我们的’王子殿下‘完成任务的。”
雨果点点头，果然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整个韦恩公司都已经被法庭渗透了。
利爪没有再说话，径直离开了印第安山，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要赶快回到法庭汇报成果才行。不过，他勾起唇笑了笑，他相信首领和凯瑟琳夫人都一定会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
汉尼拔静静地站在玻璃前，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身材颀长的少年。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相信他的话。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所以他依旧温和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我的孩子。”
况且，他的目光移到了房间的角落，他看到了小家伙的目光多次停留在那个地方，那里有什么？
雨果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态度有些许的转变，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大概不重要，雨果想着，叫来了自己的女助手哈莉·奎茵，她是一位汉尼拔推荐的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奎茵？我希望你带06号房的病人到我的办公室来，放心，他是一个温和的小家伙。”
莱恩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知道刚才那个声音告诉他的所有都是虚假的，因为潜意识地，他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角落里漆黑的人影。
除了脑海中偶尔闪过的恐怖画面：血泊，白玫瑰，图腾和大概是自己的两个名字，他再也记不起任何东西，但他从自己的处境可以猜到一些东西。
首先，从一开始的束缚带上可以看出他或许是一个犯人或是病人，从那些“监控者”的反应来看大概是后者。
其次，那个名字：布鲁斯·韦恩或许是问题的关键，因为这些人想要利用自己去杀掉他。
最后，他猜测自己大概是在什么邪教组织的内部，这样的谎言听起来就像是什么邪教的洗脑宣传。
他想他目前的任务大概已经有了两个：一是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二是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不对，他的目光一转，停留在了墙角的人影身上：还有一个，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房间内突然响起了细微的机械锁的声音，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站在房间外。
她的笑容看上去温和而温暖人心，却让莱恩觉得有一丝的维和：“06号...莱恩是吗？我是你责任医生哈莉·奎茵，现在请跟我来。”
她站在门前等候着莱恩的动作，看上去并没有打算要进来的意思。
“哈莉·奎茵？”莱恩挑挑眉，这位美女医生这样防备他确实让他有了些别的猜测，或许他其实是个精神病人？他故意换了一种语调：“你或许是误会了，我是莱...约旦·伦登，艾泽拉斯的王子，暴风城的主人，我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他的眉头轻皱片刻又很快松开：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早就被雨果博士嘱咐过的哈莉·奎茵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她扶了扶眼镜，温柔一笑：“没错，殿下，但博士还要为您讲解很多东西，请您跟我来。”
莱恩的目光掠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旁的黑衣人，不着痕迹地放到了女医生手上的病历本：第一页就是一个叫做杰罗姆·瓦勒斯卡的红发男性病人，他注视着那张彩色照片上男人诡异的笑容。
哈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被自己抱在手中的病历本上，她突然想起杰罗姆好像认识这个叫做莱恩的孩子，但她依旧迅速地盒上自己手中的病历本，礼貌地催促着：“莱恩？”
“啊，抱歉。”像是人偶一样的少年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道着歉，跟上女医生的步伐。
一直盯着他动作的汉尼拔眉梢一挑，事情好像变得很有趣了：这孩子果然看得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坐吧，我的孩子。”雨果博士捧着咖啡，左手指了指他身旁的沙发：“你想喝些什么？茶还是咖啡？”
“都不用，博士。”他已经猜出了面前男人的身份，莱恩摇了摇头，乖巧地坐在了雨果旁边。
“给我一份提拉米苏。”雨果博士向一旁站着的女佣打扮的女人吩咐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莱恩：“我知道你或许有很多疑惑，我的孩子。但你要有耐心。”
他再喝了一口咖啡：“我会把你送到西奥·盖勒文先生那里去，他会帮你完成你的任务。”
莱恩点点头，没有说话。
提拉米苏很快被女仆送了上来，雨果博士将它递给了莱恩。
蛋糕是没有手掌一半大的小小一块，只有十厘米左右长的银质叉子被摆在一旁。
莱恩不着痕迹地扫过这件名叫“办公室”实际是会客厅的房间门前两个持枪的护卫，在心中不紧不慢地盘算着。
他礼貌地道了谢，拿起那把银质叉子，思考着如果将它从太阳穴插进去的胜率更大一些，还是插进心脏的胜率更大一些。
敲门声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一位相貌优秀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博士，您找我？”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的少年，就是他扑到了自己面前挡下了根本不会被挥下的一刀。
他是布鲁斯·韦恩的克隆人，布鲁斯·韦恩遭遇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他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包括面前这位莱恩·布莱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