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尼一时对外祖父的所作所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挣扎片刻后,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一个自称为‘捣蛋鬼’的五维人。”
布鲁斯的手顿了顿:“安洁莉娅也是五维人?”
快了, 他马上就要到了。
只是他只能通过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防他克制不了自己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怒火。
“不。”托尼已经有些绝望了,他拒绝看向屏幕。摇了摇头:“捣蛋鬼在五十年出现,他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像是什么好奇心过重的小孩子一样。他见到了我的外祖父,在向他展示了他那无与伦比地更改现实的能力后, 提出一个想法。”
“他想试试能不能和作为三维人的我们, 一同制作出‘四维人’。”
“我的祖父同意了,他抱来了他刚出生的小女儿——安洁莉娅。”
“捣蛋鬼更改了现实。但显然, 这样简单粗暴的实验显然是失败了。祖父和捣蛋鬼观察了十几年都没有在安洁莉娅身上发现任何端倪。实验最后打上了失败的戳印。”
“祖父觉得安洁莉娅是他的耻辱,一直将他锁在实验室里。知道我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非常愤怒,不顾祖父的意愿,将安洁莉娅带离了实验室。”
“接着安洁莉娅遇到了班德尔·布莱克,这个傻姑娘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对她只是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礼貌友好的男人。接着在你父亲的坚定支持下,他们不顾你祖父的反对结婚了?”布鲁斯挑眉,心中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事实上,祖父同意了这门婚事。”托尼沉默片刻,反驳道:“他帮安洁莉娅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如果他不同意,他完全可以背着我的父亲悄悄把她锁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同意,或许他已经放弃了?”
“他当然没有。”布鲁斯的指尖止不住颤抖:“他盯上了莱恩...老天。我明白了。”
“什么?”不止舱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连通讯的那一头的阿尔弗雷德都有些疑惑。
布鲁斯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向众人讲述这样一个以悲剧终结的故事。
……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老斯塔克瞒过了霍华德,却没有能瞒过安洁莉娅。从小在监视下长大的安洁莉娅对他人抱着研究态度的目光异常熟悉敏感,她在幸福的婚后很快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有人在监视着她。
不过与以往的目光不同,这样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了她刚出生的儿子身上。
这样的认识让安洁莉娅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冰窖。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难道还会再发生在她儿子身上一遍吗?
她拼命地想逃离这一切,起初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疏离她的儿子。她想要尽可能展现出一些异常,将集中莱恩身上的那些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做不到。紧接着,在恐惧中生活的她变得神经质起来,她整日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莱恩,避免他表露出任何异常。面对丈夫的疑惑时,她没办法说出她是一个实验品的过往。于是丈夫也慢慢疏远了她,她只能尽力去讨好他。
如此往复,恶性循环。
她爱她的儿子,爱她的家人,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因为她很快发现,莱恩身上的伤比正常人的愈合速度要快得多了,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其他小朋友的摔伤究竟用了多久愈合后,莱恩的愈合速度才慢了下来。
安洁莉娅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她知道了,实验在他的儿子身上成功了。
他拥有着更改现实的能力,三维世界的规则在他身上根本不适用。他的能力的名字叫作“我以为”——安洁莉娅为那个能力悄悄取了个名字。
意思简单明了。莱恩身上只会反映出他认同了的世界法则,如果他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那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会被无效化。
就像红灯戒指根本不能摘下,一旦摘下,宿主就会死亡,除非有蓝灯戒指,蓝灯戒指可以熄灭红灯的愤怒。但莱恩却在没有蓝灯的情况下,毫发无损地摘下了红灯戒指。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立即死去。
即便后来湄拉告诉了他,他也因为第一次没有死去的经历自以为红灯戒指因人而异,让这样的世界规则在他身上无效化。
再像是那一次在地下濒死的经历。成年人在持续失血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坚持那么久的时间,他之所以撑了那么久的原因是因为莱恩当时在发烧,满脑子只想着失水过多会怎样,完全忘记了大量失血才是最迅速的致命原因。
于是他就在“我以为”的情况下,硬是撑到了脱水死亡的时间。
甚至他的白化。
安洁莉娅和班德尔在生育前后都彻查了自己的基因,根本没有携带白化基因。唯一的可能就是双方的基因同时发生了突变。
但安洁莉娅根本不相信这是因为基因突变,她知道基因同时突变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她宁可相信,那个可怕的实验成功了。
因为莱恩在年幼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白化特征:他不惧怕阳光,不会在强烈阳光的照耀下流下眼泪,视力正常,即使在强光的照射下也从未患上日光性皮炎。
是的,她作为一个母亲,却故意这样试验了。
实验的结果让她恐惧极了。
包括她偷偷带着莱恩做了一次基因检测:没有任何异常基因,但他确实不能产生黑色素。
她的宝贝纯洁的就像个天使,容不下一点黑暗。
这才是莱恩患有白化病的原因,小孩子的世界是纯白无暇的。他的身体为他实现了这个“我以为”的小愿望——他排斥所有的黑色素。
直到有一天,小小的孩子眨着一双比任何人都要漂亮的绯红眸子小心翼翼地问她:“妈咪~我很奇怪吗?”
她瞬间推开了他躲进了房间,刚阖上房门,她的泪水就如同泉涌一般溢出,她知道他知道了。
从那以后,小孩子像所有的白化病人一样,开始畏惧阳光。再一次的基因检测,医生诚恳地向她道歉,说上一次的实验结果是他们搞错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猜到,那孩子的基因都可以伴随着他的意志改变?
所以安洁莉娅在莱恩为了救布鲁斯跳下井的时候才会扑上来检查,在发现他又一次用了“我以为”的能力,摔下深井的情况下甚至只轻微骨裂的时候才会那样恐惧。
她害怕他被发现了,她害怕他会被当成实验品,永远被锁在见不到光的地下室,就像她当初一样。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丈夫已经开始认为她有精神上的障碍了,她没办法依靠任何人,只能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在担忧和恐惧中度过每一天。
她无比疼惜自己的小儿子,却也害怕当初的实验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更一步促进莱恩身上的能力。她克制着自己和他的接触,严格地划定了尽量少的与她接触的时间。
可是不行,她的宝贝太粘着她了。她只能假装不在乎,一次又一次地疏于对他的照顾,一次又一次地假装没看到学校发生的那些事,一次又一次地假装不知道班德尔做了什么。
她只能把自己锁在衣橱里小声啜泣,她开始怨恨班德尔,怨恨她的父亲,怨恨她自己。
但她还有哥哥!
她将自己的日记寄给了霍华德,在日记的最后,她写下了自己唯一的愿望:“救救他。”
……
“安洁莉娅寄给了父亲她的日记,但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出了意外...”
托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放在那只箱子里,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本日记。”
“那是他的事,我不想参与。也不想刺探别人的隐私。”
“没错。”布鲁斯半眯起眸子,怒火几乎让他的眸子充血。他松开了还在操控着飞船的手,沉重的一拳就这样砸在了毫无准备的托尼脸上:“你差一点就可以救他!我们!我们这些人渣差一点就可以救他!”
他并没有向一脸莫名其妙的托尼解释什么,一拳又直接将奇异博士打倒在地:“这就是你们拯救世界的方式?!”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变成了一只伤心欲绝的野兽:“达维德有手段可以毁灭世界,但他的方式在毫不知情的莱恩身上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只有他才能拯救这个垃圾一样的世界?!”
“凭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们去试试他过得究竟有多痛苦?!”眼泪顺着布鲁斯的脸颊大滴大滴落下,可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个人。
他只在乎那个傻瓜,他的宝贝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世界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他。
“为什么你们能就这样站在这里?仅仅是看着?!”
“莱恩或许不会死。”布鲁斯的语气近乎哀求:“可是他会疼,他会伤心,他会哭的。”
可他的宝贝尽管会哭,还是会拼命扯出笑容,反过来告诉他:“别哭了,布鲁西。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