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这下是真诧异了:“我以为,大圣到了西天,会皈依佛门。”
“皈依佛门?”大圣奇怪的打量了姜林一眼,“你倒是说的不错,如来那老儿还想封我做个什么斗战胜佛,被我给拒绝了。”
“大圣为何拒绝?”
大圣却看着他,笑了:“当年我听了你那番话,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我六根不净。”
“我放不下花果山,放不下我那些孩儿,更不喜欢佛门那满嘴阿弥陀佛。”
“我习得了无上神法,做了齐天大圣扬名天下,到最后最怀念的,还是诞生最初在花果山的日子。”
大圣目光悠远的望了一眼东方的家乡所在,姿态随意的靠在树干上:“所以,我回来了。”
他和姜林痛饮了三天三夜,迈着醉醺醺的步伐潇洒离开。
后来人间又换了一位皇帝,新的帝王笃信玄门,不止僧道繁荣,连大妖都有不少滞留人间。
白虎岭又变了个模样,新来了不少面孔的妖怪,管理也变得更加有条理。
姜林自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将雉鸡狸猫撼东青环他们叫到面前,说自己要出去云游,或许数百年都不会回来,让他们好好看管着白虎岭。
又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隆重的菜色,给宗遇吃。
宗遇面色却很难看。
“你是不是不打算带我一起走?”他质问姜林。
姜林温和一笑:“宗遇,抱歉,这次不方便带你。”
宗遇以往最爱吃姜林做的饭菜,这次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脸色难看拂袖而去。
宗遇愣了一下,没想到宗遇反应这么大。
他觉得有些烦恼,和宗遇相处了数百年,这孩子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本性并不坏,也很依赖他。
他已经有了个宝贝女儿青萝,也没心思再养个儿子,而且宗遇的年纪也没法让他当儿子养。
可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在姜林眼里,宗遇就是个亲近的小辈弟弟。
他没有追出去,安静的坐在小院子里等着。
他了解宗遇,就像宗遇了解他一样。
月上中天的时候,宗遇自己回来了。
他气鼓鼓的瞪着姜林,眼眶有些红:“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姜林微微一笑:“坐到你回来,再同你道别。”
宗遇眼眶更红了点。
他说道:“虽然你说云游,可我总有种感觉,你不会回来了。”
姜林没料到他感觉这样敏锐,他苦笑道:“这……怎么说呢,若是有缘,或许我们还能再相见吧。”
宗遇板着脸,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一口一口,将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全部吃了下去。
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姜林知道他还在生气,叹了口气。
第二日朝霞初升的时候,姜林起身了。
站在山谷出口,他回头,难得留恋的望着这一方天地。
看了半晌,他轻轻说道:“再见。”
转头迈步离开,却看到前方桃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熟悉身影。
桃花开的浪漫多情,树下的宗遇一脸肃杀。
宗遇冷冰冰的看着他:“你果然没有一点留恋。”
姜林叹息一声:“宗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现在还小,往后就会明白的。”
宗遇走到他面前,把一颗小小的珠子塞进他手里。
他说道:“我觉得缘分不能让我们再遇到。我现在很生你的气,看到你就气,你要走就赶紧走,免得我和你动手。”
姜林敛眸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宗遇冷哼一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扔掉就行了。”
姜林:“……”
他当着宗遇的面,珍而重之的收起来,郑重道:“感谢你的礼物,我会妥善珍藏的。”
宗遇别过头不看他。
姜林不介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再见了,小宗大人。”
没有人回他。
姜林也没想等什么回应,他洒然一笑,抬步,迎着天边的朝霞走去,身影消失在万丈霞光之中 。
许久,风中才捎来一句不情不愿的回应:
“再见,姜林。”
第29章 不近女色的黑山老妖
“尊主,兰若寺的槐树妖递来帖子,想要明日来拜访。”
姜林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他花了几息时间整理了一下思绪,再看向说话之人。
高高瘦瘦,脸色惨白,双目漆黑无神,双唇殷红如血,宛如恐怖片现场,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是了,“它”不是人。
而姜林自己,现在也已经不是白虎大王了,而是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倩女幽魂?聊斋世界?
那说话的“人”没等到姜林的回应,也没别的动作,只躬着身子,姿态恭敬的等着姜林的恢复。
这小段时间,已经足够姜林接收完毕所有的信息了。
黑山老妖生性多疑,贵为黑山之主,从来不用妖鬼服侍。
偌大一个黑山,除了他自己,能行动的全部都是他用妖法制作出来的傀儡。
面前这个同样就是。
姜林反应过来,再看一眼这傀儡,不免就对黑山的品味感到嫌弃。
看这傀儡脸画的,比真鬼还要吓人。
再看这黑山大殿,四处黑黢黢,阴风环绕。
也难怪这黑山明明常年待在黑山,也很少出去搅风搅雨,可外头的妖鬼一提起他,就盖章认定此妖是个大魔头。
“槐树妖?”难道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树妖姥姥?
这次剧情来的这么快?
他略一思索,点头:“可。”
傀儡便恭敬的点了点头,身上突兀的出现一道红光,飞向黑山西南某处方向。
这就是回应槐树妖了。
那傀儡放出消息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没有声息了。
……看着更吓人了。
它们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没有主人命令的话,都是静候在一边待命的。
原本的黑山自然习惯,可在白虎岭那个算得上鸟语花香温暖明亮的地方待了数百年的姜林,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挥手让傀儡下去,把青萝从翡翠空间里放了出来。
青萝一出来,看着这阴森森黑黢黢的大殿,就嫌弃的皱起了眉头:“爸爸,这里好黑啊,一点都不舒服。”
姜林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嗯,爸爸找时间把这里改造一下。”
他牵着青萝走出这座大殿,从外头看,这大殿更加阴森幽怖,如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巨兽,张着血口打开等人自投罗网。
姜林皱了皱眉头,就很不懂这些妖怪为什么总爱把自己住的地方搞的这么不正常。
这种环境,就算一个心理正常的妖怪,住上个几百上千年,也要被憋成个变态吧?
你要说妖怪们就喜欢这个调调,可上个世界里,白虎岭的妖怪们明明住漂亮房子更开心。
今夜月光很盛,黑山却安静的过分。
黑山上没有别的妖怪,飞鸟走兽们本能就能感知到这片地域的危险,自然避的远远。
姜林走到一处开阔些的地方,用法术堆了个小小的树屋出来。
“今夜就在此将就休息一下吧 。”姜林说道。
青萝当然没意见,她身上青光一闪,便化作数根青翠的藤蔓,缠绕在树屋之上,青翠的枝叶带着玉色,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其实姜林可以做的更多些,只是他虽然如今已经是妖怪之身,却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大晚上的,实在不想在这黑灯瞎火的情况下造什么房子。
他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蒲团,盘腿在树屋里闭眼休憩起来。
一夜平淡过去。
槐树妖说的今日来拜访,自然是晚间才来。
姜林应了答应青萝的事,造了一座小院子。
小院子和他上个世界在白虎岭的很像,有干净的青石地板和漂亮的篱笆墙。
下午的时候,姜林又根据黑山老妖记忆之中的控制傀儡的法术,将自己那些傀儡全部变了个样子。
末世来临之前,他家中算是富裕 ,也学过不少兴趣爱好,画画就是其中一种。
他画技算不上什么大师,可勉强画出个神形兼备,倒也不算太难。
阴森可怖的傀儡很快全都换了样子:有长得一模一样,扎着两个小包包的双生小童子;有头上顶着耳朵和大尾巴的松鼠姑娘;甚至姜林还生了个恶趣味,画了个戴着红帽子的金发小女孩。
唉,小红帽,大概没人能懂这个梗了。
让这些傀儡去准备些待客用的东西,姜林才开始梳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倩女幽魂世界的主角,自然是鬼女聂小倩和那个人类书生宁采臣。
反派当然就是槐树妖。
这其中原本是没黑山老妖什么事情的。
可坏就坏在槐树妖非要巴上黑山老妖这根大腿,并且用上了千百年不过时的美人计。
而恰好,从来不近女色的黑山老妖,还真就对聂小倩一见钟情了。
事实证明,和主角作对的妖怪,不管多么强大,结局都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