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点头:“许宣推脱过一次,不过我说这是你的一番心意, 他不要就白受伤了, 他才收下。那刘小姐这会儿已经服了药,好很多了。”
白素贞这才松一口气。
她说道:“我听说凡人的夫妻就是互相恩爱扶持过一辈子的, 刘小姐要是病死了, 恩人得多难啊。”
姜林瞥她一眼:“恩人恩人, 整天就知道恩人。你恩人现在就在客房里住着, 现在还不知道你醒了, 你要见见他吗?”
白素贞高兴的说道:“自然要啊。”
姜林就让小童子去请许宣。
许宣来得很快。
他看着白蛇,神色之间十分欣喜:“小白醒了?”
白蛇身上伤口还在,不好动, 只尾巴尖尖晃了晃, 回应他。
许宣又不免想起姜林说过的那些话来。
他问道:“所以, 其实小白你可以听懂我的话的,对不对?”
白素贞看姜林。
姜林点头。
许宣又问:“那, 小白是上次见到的那位白大小姐?”
姜林又点头。
不过他又解释了一下:“不过小白其实并不能化形。上次是她想用人形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亲口同你说说话,央我用了个障眼法而已。
白蛇脑袋动了动,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许宣。
许宣想起那个短暂聊过几句的,懵懂天真的白大小姐,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来:“虽然是障眼法,不过小白确实很可爱。我想象中,若是小白能够化形, 就该是这个样子才是。”
白蛇这边听到许宣夸奖自己,快乐的尾巴都摇了起来。
许宣在东华山住了六七日。
妖身上的伤势好得快,这么几天时间,小白身上瞧着,外伤几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内伤还需要精心再养养。
许宣就同姜林和白蛇说一声告辞:“多日不曾归家,家中十分惦念 ,我得回去看看。”
许老爷和许夫人确实是担心得很。
见到儿子归家,拉着他问了许多,直到许宣再三确定白蛇无恙才安心。
许宣这边还想着瞒着白蛇是妖怪的事实,可二老焉能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若白蛇真只是寻常有些灵性的野物,这好几天的时间里 ,儿子是在哪里陪它呢?
若是在山中过了六七日,回家的许仙怎么会身上干净清爽,没有一丝奔波疲累的迹象呢?
只是此番白蛇对全家有大恩,相处那样久,他们又知晓了白蛇的性情。
有些事情,既然不愿说怕,他们也就装聋作哑一二。
他们同许宣说起刘家的事情。
“刘夫人十分感激我,特意提了好几次要设宴招待我们一家。”许母说道,“因为你不在家,我都推辞了。”
许宣问道:“刘小姐可是大好了?”
许母面上带着一丝舒心的笑意:“大好了!而且大夫看过几次,不止此次病好了,常年病弱的身子都有了改善,说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她感慨道:“果真是神药。”
许宣也高兴:“这样就好。”
次日,刘老爷在设宴招待许家人,许宣也一起去了。
席上,刘老爷再三感谢许宣,两家人不免又谈起了两人的婚事。
刘老爷喝了点酒,兴致极高:“如今小女身体已然大好,这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不如趁此机会,喜上加喜……”
这种事情就不太适合年轻人听了。
许宣被许老爷找个借口支出去。
席上的许老爷看着夫人,无奈叹道:“刘家老爷看起来确实是高兴坏了。”
许夫人点头,很是理解:“刘小姐此番大病,刘老爷亦是操碎了心。”
这次见面之后,两家人便心照不宣的开始筹备孩子们的大婚事宜。
许宣虽然是个疏朗通透的性格,对这种婚姻大事不免还是有些茫然和期待。
他和刘小姐严格来说只是远远见过一两次,许宣甚至不太记得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只依稀记得是个窈窕文静的身影。
听母亲说对方秀丽温婉,又从小随父亲读诗书,他也偶尔幻想过婚后两人琴瑟和鸣的场景。
他去东华山看白蛇的时候,提及此事,神色之间就带上了一点紧张和期待。
白蛇不能说人话,就听着他一个人在那嘀咕:
“不出意外的话,七月份就有几个好日子。”
“也不知道那刘小姐是个什么性格?听说她喜欢养花,我在院子东侧划了一块地方出来,以后可以专门养些她喜欢的花草。”
一会儿担忧:“小白你说我的书房是不是小了点?两个人一起看书会有些挤吧?”
一会儿又很高兴:“我到时候同她介绍我的白蛇小友,她肯定会喜欢你的,我们可以一起教你读书。”
白蛇就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跟着晃晃脑袋,表示自己都听着呢。又用尾巴拍拍许宣的手,表示你这么好的人,刘小姐肯定会特别喜欢你的。
既然是要筹备婚事,许家现在自然是忙的,许宣看望一下白蛇就下山了。
姜林站在东华山上,看着许宣离开的背影。
宗遇在他身边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素贞取了灵药去给刘小姐服下,姜林自然顺便就探查了一下刘小姐的身体。
这一查就发现,那刘小姐除了先天体弱之外,这场大病更多的,竟然是心病。
她一个闺阁小姐,家中宠爱,衣食不愁的,能有多大的心事,竟然连命都差点搭上了?
姜林心中有疑惑,便留了个心眼,谁知,竟然叫他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姜林说道:“我看那刘家家风清正,刘秀才也是个正直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许家人正在欢欢喜喜筹备喜事的时候,刘老爷忽然上门了。
许老爷听说未来亲家上门,连忙吩咐人上茶,和夫人一同去见客。
却见那刘老爷面沉如水,全无半点笑容,不免心下一个咯噔。
“刘兄?”
刘老爷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同许贤弟和弟妹说。”
许老爷就命下人退下,管家亲自在门口远一些的地方守着,确保不会有人偷听。
直到正堂里只剩下三个人,刘老爷面上才浮现一丝愧色,起身,对着许老爷和许夫人作了一个长揖,沉声道:“我刘家愧对许家!”
“……”
一炷香时间过去之后,许老爷脸色铁青的送客,刘老爷神色黯然离开。
许老爷将儿子叫到正堂。
许宣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父母面上都带着怒色,问道:“爹娘,怎么了?”
许老爷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仿佛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许夫人接口,将方才刘老爷的来意说明了。
刘家是来退婚的。
那刘小姐病好之后,心情却一直都不太好。
刘老爷还以为是在家戴久了憋闷,提出让夫人带女儿出去亲戚家走走散散心。
谁知某天下午,刘小姐直接闯进了刘老爷书房跪了下来。
原来,她一年前去佛寺求平安符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公子,同对方一见钟情。
双方暗中有些书信往来,刘小姐早已经芳心暗许。
可她身上是有婚约的,负罪感蚕食着她,本来刘小姐身子就不好,加上风寒一来,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她当时竟然还有种解脱的感觉:若是自己死了,就不必违心嫁到许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给刘家蒙羞。
只是没想到,许家竟然为她寻来了能救命的神药,生生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被救回来的刘小姐看着家中喜气洋洋的筹备着婚事,又得知自己能活下来,是许家特意寻来了无价的神药。又羞又愧,到底不敢再将此事瞒下去。
刘老爷气的浑身发抖,痛骂了女儿一顿。
这位老秀才刚直了一辈子,做不出隐瞒此事让女儿嫁到许家的做法,带上大半家产就上了许家登门谢罪。
一来是道歉,婚姻作废。
二来是还债。
毕竟,那神药若是救自己未来妻子和儿媳妇,总算是给了自家人。可若是给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救命恩情,可是要还的。
“我知晓,救我小女一命的灵药乃是稀世珍宝,老夫这点钱财根本不足以抵得过。”刘老爷说道,“只是,我们也再拿不出那颗神药,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补偿一二。”
许老爷和许夫人气的面色铁青,没有接他的地契和银子,冷着脸将人送出了家门。
许宣脑子里有些空白。
说不难过和伤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许多的准备,给自己未来时间的规划里添了一位妻子,并怀抱着热情和期待,等待着这个人的到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未过门的妻子心里有着其他人,甚至差点为那人丢了性命。
所有的期许在心中勾勒出的彩色幻象,被人无情的全部打碎。
除了难过,还有生气。
刘老爷来退婚是应当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事情。
许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刘家女不是良配,宣儿,你莫气,娘一定替你寻一个更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