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岸边露伴的视角,知觉自己闯入了鹿鸣馆的浮世绘图画,他能行赏日本贵妇娇小身材套入肥大礼裙中光怪陆离的美感,只没想到能在杜王町窥得昨日重现。
在画好给安和的绘签后,两人聊了会儿,岸边露伴也是才搬进杜王町,刚出来取材就遇见难得回来一趟的安和龙也,也是巧合。
杜王町整体不大,从家走到父母合葬的公墓只要二十分钟,简单的清扫祭拜后,他去町上的龟友百货买了点礼品,准备送给朋子老师。
……
即将开学的高中生们享受最后的疯狂,龟友百货里全是穿制服或不穿制服的少年少女,山岸美奈子被妹妹由花子拉来购物,姐妹二人相差两岁,与由花子不同,美奈子早已决定去读御茶水女子大学。
她成绩优异,拿到了提前录取。
她跟妹妹不太亲密,准确说山岸家的每位成员间都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当年美奈子失踪后,父母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砸碎触手可及的全部瓷器,疯狂指责对方的失职。
回归两年后,她觉醒了“替身”。
那不算太大的事儿,甚至比不上她与中原中也的重逢,打听到安和龙也的墓地后,她从仙台赶至东京,恰好遇见不期而遇的中原中也。
当儿时的迷恋退却之后,只余下尴尬的苍白与沉默,可不知怎的,山岸美奈子毫不在意。
“你跟我有点儿像,美奈子。”安和说。
自以为是的体贴、细致入微的控制欲、以及不记过程的结果论。
山岸美奈子有时会想,她当年的举动究竟是出于想要帮助中也的真心,还单纯的自我感动?
22岁的中原中也远比14岁的他要成熟,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伪装友好与无聊的寒暄,他们在一起追忆了会儿安和,又分享之后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断开的联系又重新系了回去,山岸美奈子与他一起分享14岁时的插曲,还有之后绵长的阵痛。
厌恶太宰治上,他们站同一阵营。
中也先生送来了恭贺毕业的礼物,要回什么样的礼才显得足够庄重?18岁的山岸美奈子想,袖扣怎么样?
她身后,安和龙也拎起提篮去柜台结账。
……
游戏中,10岁的美奈子有条不紊地推进自己的计划,如何迫使羊与中也分道扬镳,这一命题再清晰不过。
中也不可能背离羊,那只要让羊主动放弃就行了。
流言不知从何时起,在组织内静静流传开。
“喂,你知道白濑为什么离开组织吗?”
“不是说去读书吗?”
“开玩笑,他像喜欢啃书本的样子吗?我听说他是被中也的力量失控吓到了。”
“就是格里芬那次,又不是没去看过,仓库区变身小型镭波街。”咬耳朵的人故弄玄虚一顿,“不就是中也失控炸的?”
“啊?”
白濑偶尔回擂钵接看安和,行至半路哪想被群小萝卜人拦住了,领头的是黑泽,一改过去唯唯诺诺的模样,昂起下巴磕问:“白濑,有事问你。”
“什么事儿。”他懒洋洋道。
黑泽听见他的口吻,瑟缩一阵,再开口时底气就没那么足了:“就是中也的事儿,格里芬覆灭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跟柚杏怎么脚底抹油跑了?”
白濑一听,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即便是走上“正道”他也不是好人,尤其是想到中也黏糊糊贴着安和撒娇的模样,他就想呕。
能给中原中也添堵,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把机会往外推。
“哈。”他故意嗤之以鼻,撞开夹道者,用种“你们惨了”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要拽什么屁话,搞半天连中也是什么玩意儿都闹明白。”
黑泽觉着用“玩意儿”来形容中也很不地道,转念一想,白濑与他关系差是一贯的,说什么都正常,天晓得他们如何两看相厌却贴在一起。
“你是不是吩咐他做这、吩咐他做哪儿?”白濑内涵道,“使唤他前先去看看格里芬的坑洞吧,我猜你肯定没看过。”
他意味深长说:“你以为我为什么逃离擂钵街?中也那家伙,一旦失控可不是咱们能逃掉的。”
黑了通中原中也后,白濑神清气爽,只留下黑泽他们惴惴不安,参观新成形的格里芬坑洞后,回来更是表情各异。
掌握中也什么的……
绝对不可能吧。
他真的不会杀了我们吗?
黑泽忽然意识到,羊之王,中原中也,踩死他们就像是大象没有看清楚脚下的蝼蚁,那么对他们予取予求,不也是强者的怜悯吗?
他为自己的比喻打起抖来。
……
另一方,安和提着letao的芝士蛋糕前往东方朋子家,与pk学院不同,葡萄丘高中要早一天开学,今天是东方仗助假期的最后一天。
他五官长开后是受欢迎了不少,可由于古怪过时的飞机头,男性友人依旧不多,同龄人三五成群打小钢珠时,只能在家吹着冷气打游戏。
“哎呀,是龙也你啊,好久不见,工作顺利吗?”与朋子老师寒暄一阵后,她扯着嗓子喊,“仗助,你看是谁来了————”
“马上马上马上。”东方仗助连滚带爬地出来,还穿着他校服内衬的黄t,龙也看他180的个子,心想也不比自己矮多少。
俩人凑在一起,便放出替身,疯狂钻石过于高大,以前站在东方仗助后还挺违和,现在却刚刚好。
安和给他带了见面礼,就是仗助嘀嘀咕咕说凑不够钱的运动鞋,朋子说“这怎么好意思”,顺便猛拍记仗助的后脑勺,让他收敛下笑。
疯狂钻石不算成长型的替身,能力也挖掘地差不多了,安和只放“无脸男”出来跟他碰碰,他顺便问了下东方仗助的学习进度,被他打哈哈过去了。
“我又不是龙也你的学生,成绩什么的说得过去就行,反正我准备毕业当警察来着。”
他心说:也还好不是你学生。
东方仗助觉得,当安和龙也的学生,是件很悲惨的事。
聊天时,电视节切换到新闻频道,报道凶犯“安杰罗”在逃这事儿,安杰罗是穷凶极恶的变态罪犯,智商奇高,据说有150多,先前奸杀过几名少年,安和龙也关心时事,当然听说过他的凶案报道。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到他身上。
”安杰罗,是在仙台监狱关押得对吧,仗助你最近小心些。”安和说,“他之前不是你外公逮捕的吗?”
仗助摸脑袋,硬邦邦的飞机头上喷了无数发胶:“话是这么说,正常罪犯出来哪里会自投罗网啊,不应该往横滨跑吗?”
安和:?
碍横滨什么事了。
“反正我会注意的,有疯狂钻石在,问题不大。”他自信满满道,“仙台监狱怎么回事儿,都要执行死刑了,还给人跑了,看管漏洞真多。”
他俩寒暄除家常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安和看表,快要到约晚饭的时间了,赶快离开朋子家。
……
杜王町只有一家本地的怀石,哪怕与东京都的会宴场所相比都不显弱,甚至有人千里迢迢来一品美味。
安和每次来,吉良吉影都公事公办地在这家订餐,除了沉默地品鉴美味外,两人无话可说。
他的父亲安和吉康与吉良吉广岁数差得挺大,而吉良吉影出生时,吉广已经是干瘪瘦削的小老头了,安和小时候参加了吉广的葬礼。
珠帘似的雨幕隔绝了父亲的表情,可他总觉得,对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亲生兄长。
母亲在世时,吉良吉影对她很热情,实现总是粘在母亲手上,父母下葬时,他也表现出难以言喻的悲痛,比安和龙也更像是亲生儿。
这段过往,被吉良吉影与安和龙也埋在心里,往后二者见面,只有照例的寒暄。
“嗯?”
隔壁和室传来骚动,吉良与安和放下筷子,对视一眼后出去查看,穿和服的女服务生们将狭窄幽静的茶室围得水泄不通,低声呜咽。
“没有气了。”
“是脑溢血吗?”
“救护车来得及吗?”
俩成年人瞅两眼正准备走,忽然看见死者的口鼻中钻出米粒大小的替身来。
安和:“……”
吉良吉影:“……”
两人都当没看见。
谁知道那替身竟往安和龙也面前跑来了,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你小子是从东方家出来的吧,跟东方良平什么关系?”
他笃定安和看不到似的上蹿下跳:“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安杰罗大爷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家的任何一人。”
东方良平是东方仗助的外公,也是逮捕安杰罗的主力警员,龙也无语地想:才让仗助君小心点些,哪里知道当事人就冲自己来了?
他难得有些不快,安和龙也并非多事之人,他的兴趣只有像修剪植株一样塑造心爱的学生,与他不相干的事,堪说宽容。
可找上门的仇家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吉良吉影说:“先回去吧。”他彬彬有礼地道歉,“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让你受惊了。”
安和也点头说:“世事难料,绝非表兄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