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uji，是无——羁——”
燕无羁端起茶水啜了一口，“‘无’就是没有的意思，‘羁’是羁绊。”
“無（mu）……羁绊（kiban）？”
“差不多吧……‘羁’读成小鸡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mu叽叽叽？”
“……”
“木有鸡鸡？”
“……叫我燕桑。”
市松最终还是没能学会燕桑名字的读法。
但燕桑并不为此而气馁。
求同存异，是人类和平共处的美好原则。
屋内充斥着泡面和方便食品的那种香料添加剂的味道，推拉门的后面总是不断响起古怪的鬼叫，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却好像整栋屋子都很热闹似的。
燕桑更加坚定了要向市松的父母联络沟通的想法。
他问少女：“上次的蛋包饭不合胃口吗？”
市松摇头，“套餐很好吃。”
“那为什么后来没有来呢？”
市松看了看名片上的“燕”字，顿了一下才给出回复：“杯面才是人偶眼中最优质的能源，小燕哄骗市松去获取优质能源，市松感觉受到了欺骗。”
“……”燕无羁一时竟有些接不上话，“可是，蛋包饭套餐的营养更加均衡……”
市松小雏无波的眼睛与他对视，异常平静道：“市松不喜欢被人当成喵喵汪汪那样对待，就算是善意的白食也无异于施舍。市松可以用钱买到杯面和蛋包饭便当，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大哥总算从少女的话里品出了一点点她真实的想法。
孤独的人有时会过分敏感，燕无羁只想着他能让小学生在长身体的时候饮食均衡，却忘了问过小雏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感到羞愧。
“抱歉，我、咳，我妹妹她并不是想要伤害你的自尊心……”
“人偶没有心，所以不会受伤，燕桑不需要向我道歉。”少女淡淡讲着，“人偶没有愿望，没有感情，只要慢慢腐朽就好了。”
“…………”这孩子，真的已经不救不行了啊。
燕无羁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提醒小雏：“你平时一个人在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都会开门吗？这很危险啊……如果是可疑分子，贸然放进来的话——”
“平时朋友们会帮我赶走坏人的，”市松看向燕桑的那种一成不变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点怨念，“但也不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
燕无羁心中一暖，“因为是朋友的哥哥，所以例外让我进来了吗？”
市松却面无表情否认道：“不，小燕说过她没有家人。”
“……？”燕无羁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看到对面的少女站了起来。
也想跟着她站起来的大哥，却在起身时觉察到某种困倦和乏力，“！？”
少女举着手中的小白罐，推销似的介绍道：“市松家百年秘传，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肌肉酸软。”
她的另一只手，则拿着只黑漆漆的电话，“顺便说，刚才泡茶的时候已经报警了。”
“？？？？？”
燕无羁顿时呆滞在原地，不知该为少女的警惕点赞，还是该心疼惨遭毒手的自己。
屋外，熟悉无比的警笛声拉着号子向这里接近。
少女居高临下站在他脑袋旁边，俯视着平躺在地上的燕无羁，对着他的身体撒了把盐。
“一路走好，燕桑。跟你聊天拖延时间让你放松警惕真是不容易啊。”
谁会防备一个自称人偶的电波少女啊！！
库索！！
燕无羁的拳头无力垂了下来。
你大哥……你大哥无话可说。
继银仙之后，我们的燕桑终于，也进了警察局。
第22章
燕无羁正面临他人生二十五年来最头秃的麻烦。
身为一个空降系穿越人士，燕桑在进局子的十分钟内，就被当地警署当成了可疑至极、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
他仅有的营业许可是在来到这世界之后，时空之门自动为他生成的。这东西虽然是一副合格品的样子，但却没有真的在地方系统里入库。
所以，就算许可本身检查不出任何造假之处，可警署的数据库里就是查不到对应的证件号。
本来，燕无羁先前报过两次警，警官们对他有些印象，只以为这是联网数据bug弄出的差错，并没有特别为难他。
他们建议他出示驾照或者个人编号等别的身份证明，方便登记。
但这样常规的建议，却让燕无羁的身份出现更大的破绽。
燕无羁自称华国人，却连护照签证都拿不出来。
警官们参考市松小雏的报案词，开始怀疑燕无羁或许是某黑道组织或某拐卖人口团伙的成员。
因为长期从事地下犯罪，所以才是“没有身份”的黑户。
就算他真是外国来的，那么无证出现在这里的他，至少也该是个应被遣送回国的偷渡犯。
燕无羁生无可恋坐在审讯室里，接受警官大人的猪排饭感化待遇。
“先生，您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们这边也很难处理的。”
“……”燕无羁面无表情，只有死鱼一般的眼神里隐约透出一点残念，“很抱歉警官先生，我也很难解释我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我真的不是坏人。”
年轻的警官耐心为他做着笔录，“每个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燕无羁深深叹了口气。
他双臂撑在了桌子上，用交叉的双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沉肃认真道：“我担心我要说的真相，你们会无法接受。”
“先生您放心，我们是警官，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么不寻常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接受。”
“…………”燕无羁在两位警官耐心真诚的眼神下，艰难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定了定神，开口：“其实，我是穿越者。”
“……噗。”做笔录的警察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八月底一觉睡下，睁开眼睛就成了一月一号，而且还有个自称时空管理局的人要逮捕我，说我身上拥有强大的魔力。”
“…………噗嗤。”
“……我没有在开玩笑。”
对面的两个人强忍着闷笑，不住点头。
燕无羁张了张口，在警察的态度中迅速认清现实。
他选择放弃无谓的交流。
“……这是我家的电话，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店员，我想他能帮我送来有效的身份证明。”
警官这才恢复成正常工作模式，“哎呀，店长桑肯配合的话，我们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呢！”
另一个则说：“没错，幻想系轻小说确实很容易让人着迷，但人类终究还是要过平凡的生活啊！……噗嗤。”
“…………”大哥不想跟你们讲话。
电话那头，长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银仙的声音从免提听筒里传出来：“摩西摩西？这里是咖啡厅。”
“银仙，是我。”燕无羁在两位警官的注视下，对着免提电话讲道。
“……由于某些原因，我现在被抓进警局喝茶，你方便的话，可以带上我的身份证明来局子里捞我吗？”
“……？？？”电话那头，银仙的问号都快通过电话线钻出听筒。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好像这消息有多么难以置信似的，“燕桑，你为什么会进警察局？”
“……”燕无羁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在警官们审视的目光中，他还是不得已正面回答：“……我被指控上门强收保护费、恐吓未成年人，以及诱拐幼女小学生未遂。”
“………………”
电话那边出现更长的沉默。
“喂？……银仙？你还在听吗？？”燕无羁不禁紧张起来。
要是连号称无所不能的神都挂了他的求助电话，那他真不知道此刻还能该找谁帮忙了。
好半晌，听筒里传来狐狸连绵不绝的闷笑，和一句不知究竟是同病相怜还是惺惺相惜的、耐人寻味的感叹：
“燕桑，你也有今天啊。”
你也有今天啊……
有今天啊……
啊……
燕无羁：“…………”
谁也别拦着他……
如果他能好好回去，回去后他一定要给狐狸扣工资！
扣工资听到没有！！
银仙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轻快，好像心情很愉悦：“燕桑的证件都放在哪里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