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濑久野说完,仔细观察着风间和川脸上的表情,他本以为风间和川会因此产生不安,亦或是恐慌。
但风间和川却不为所动,只是乜斜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描淡写道:“很不错的推论,但是对付你这样的敌人,还不会超过那个限度。”
秋濑久野原本还算镇定的心情瞬间又恐慌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但事已至此,根本没有转圜的机会。
而且秋濑久野也实在是恨极了风间和川,现在对方就站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于是他一咬牙,原本夹在指间的金属薄片就向风间和川袭去。
细小的银刃割裂空气,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旋即在月光下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冰冷弧线。
银芒闪现,眼前的人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呼啸的夜风之中,风间和川身上的风衣在风中翻飞,发出猎猎声响。
——打偏了。
秋濑久野两眼一黑。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吧?”茶发赭眸的占星术师笑吟吟道。
“等等、你不能杀我……对,你不能杀我。”秋濑久野磕磕绊绊地喊。
他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大声:“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出七号机关的吗?是有人帮我的……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把你带到横滨。
“有人盯上你了,你之前的住址、还有异能情报也是他告诉我的……那个人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你肯定也不想被那种人盯上吧?!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我知道的情报告诉你、我什么都会说的!、不要杀我!”
他表情扭曲的吓人,丑态毕露。
秋濑久野以人皮为纸张作画,甚至热衷虐杀他人,丝毫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现在对自己的性命倒是格外看重。
风间和川忽然短促地笑了两声,而后轻声问:“你认为自己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青年那双赭色的眸子里分明带着笑,却带着种极端冰冷的情绪,让秋濑久野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占星术师唇边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道:“我对你所掌握的情报并不关心,况且,你以为对方为什么明明知道你那么恨我,还会选你来‘邀请’我?”
既然是邀请,那来的显然不该是具尸体。
秋濑久野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个人分明就是知道他杀不了风间和川才会这么做的!
同时,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风间和川跟那个人明明没有接触过,对对方的了解却好像比自己还要深。
秋濑久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近乎错觉的想法。
——在整个事件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在被愚弄,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为其余人提供笑料。
这个认知让秋濑久野无可抑制地愤怒起来。
想也是,对一个喜欢以人皮绘画来彰显自身存在感的人而言,被人轻视、被人愚弄实在是最不可忍受的事了。
他的大脑被愤怒侵占,丧失理智般的控制着刀刃冲向风间和川。
……
.
周围再度归于宁静之后,风间和川脱下手套,擦掉了自己脸颊上的那抹血痕。
青年上前几步,俯身捡起那个被秋濑久野遗落在立交桥上的纸盒。
里面装着的是与之前那张【死神】牌同一制式的塔罗牌。
大阿卡纳,共计二十一张。
而在清一色是背面花纹的牌中,倒数第二张却被翻转,露出了正面的图案。
天使穿着纯白的长袍,自天上降临,吹响审判的号角。
这是塔罗牌第二十位——【审判】。
青年收起手中的牌,不知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
而后,他乘着月色离开,朝繁华的都市中走去。
第19章
次日凌晨,武装侦探社。
从昨天回到武装侦探社起,国木田独步的心情就显而易见的非常不好。
连带着武装侦探社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
国木田独步有些烦躁地看着警察发来的报告——昨天他上报人皮画师的行踪后,军警就封锁了镭钹街,开始依次排查,到现在为止进度过半,却没有半点关于秋濑久野的消息。
虽然不排除秋濑久野藏身在剩余未排查的那一小块区域内,但国木田独步却知道那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从多年前秋濑久野在外界和警方玩“捉迷藏”的记录来看,这个凶狠狡黠的犯罪者总有办法逃脱警察的搜捕。不然,司法机关局当初也不会让他在外流窜那么多年。
想到这个,国木田独步内心的懊恼和烦躁又重了几分。
昨天国木田独步正面和秋濑久野撞上,明明有机会直接制服对方,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人逃跑,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事。
更别提他在战斗过程中还犯了低级失误。
最开始那一枪刚脱手时、国木田独步长久以来的经验就让他隐约察觉到手感不太对——大概是开枪太急,铁线枪瞄准的方向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本来,如果后面能成功制服秋濑久野,这样的失误也不算什么,但问题在于秋濑久野最终成功逃走了,于是这个可大可小的失误就变得格外不可原谅。
也正因此,国木田独步从昨天起就一直对它耿耿于怀。
说真心话,国木田独步觉得自己那一枪是不该打偏的——这并不是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而是他确实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当时虽然形势紧迫,但他并没有忘记做基本的瞄准,以他的能力,即使只有半秒时间也足够把方位调整好了。
可事实是,他确实失手了。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这次让秋濑久野逃跑,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秋濑久野是个不知收敛的杀人魔,一想到今天之后秋濑久野还会制造出更多惨案,国木田独步就不由得无比自责。
“这几天的报纸上怎么都没有刊登漫画……”江户川乱步拿起今天的报纸,不满道。
从昨天起,通知市民谨慎外出远离杀人魔的消息就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也顺便挤占掉了漫画的位置。
当然,政府的通告里只说了有杀人魔流窜在横滨,更具体的情报并未透露。
听到他的抱怨声,国木田独步起身,愧疚:“抱歉,乱步先生。如果我再谨慎一点,人皮画师就不会逃掉了。”
昨天江户川乱步给他们指明了那么准确的情报,最终他却一时疏忽,放跑了犯人。实在是愧对江户川乱步的推理。
黑发碧眸的名侦探拆开一包零食,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太宰治,而后看向国木田独步:“太宰没有告诉你吗?”
闻言,国木田独步一愣:“什么?”
“我说了哦,”太宰治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三分无奈七分揶揄地摊开手,“但是国木田君完全不听呢。”
国木田独步听着他的话,才慢慢回忆起昨天太宰治说的那句“已经有人动手了”。
他当时以为太宰治是说异能特务科有人插手了,但事后却并没有听说异能特务科有派人追查这件事,就把这句话抛在了脑后。
太宰治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悠然道:“那个人不属于军警也不属于异能特务科,更不属于司法机关局。但是,只要他出手,人皮画师就一定无法全身而退。”
国木田独步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国木田独步接通电话,另一边,坂口安吾的声音传来:“国木田君,就在刚刚,军警在西区的立交桥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经确认,死者是秋濑久野。现在异能特务科正式撤销对武装侦探社的委托,这次的案件就此结案。”
把电话挂掉之后,国木田独步还有点缓不过神。
那个把警察们玩得团团转的人皮画师居然就这么死了?!
无论怎么说,这也都太奇怪了。
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太宰治:“这是‘那个人’做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能抢在政府之前找到并杀死一个连续杀人犯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答案不是很简单吗?”江户川乱步摆弄着手里的透明罐子,眯着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懒洋洋地,“毕竟上次抓获人皮画师的人也是他。”
国木田独步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答案,惊讶:“难道说……”
“嗯。”
太宰治勾起唇角,愉快道:“这次杀死秋濑久野的,就是那位叛逃异能特务科的‘占星术师’。”
.
西区,立交桥下。
几辆警车堵住了道路的出入口,架起路障把这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围了起来。
坂口安吾带着助手在现场调查过一周后,默默站在现场周边等待下属搜寻证据。
得知秋濑久野死亡的消息,异能特务科这边也非常震惊。
根据目前的情报,死者秋濑久野是从高处坠落后失血过多致死。
他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刚巧在一座立交桥下,因此现在最合理是推测就是秋濑久野昨晚上了这座立交桥,然后偶然撞上了一段因老化而破损的栏杆,不慎失足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