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贤在心里都要笑出声了，这不还是免了单吗？其实他也不会因此多想张志什么，张志嘴里的人情味儿，本质不就是自己圈子里的利益互换吗？只是他有职位，所以做的更套路，更假。
店主满意地回了后厨，张志招呼梁正贤，“走吧。”
走之前，梁正贤却注意到他压了两百块在餐具下面。
他叹了口气，低低笑了一下。
“怎么了？笑什么呢？”
“没事，没什么，东西很好吃。”
他在笑什么，在笑自己，似乎又打脸了。
第4章 叫你依依姐吧
王漫妮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她的生活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在老家修养的日子太过悠闲，她不喜欢家人帮找的工作，不喜欢家人的催婚，不喜欢相亲对象，不喜欢一逛到头的小镇，不喜欢趴窗口说话的亲近人情，不喜欢不正宗的咖啡味道。
她终于明白自己就算是在上海累死累活，身心俱疲，还是喜欢自己奋斗有奔头的生活，喜欢大城市的丰富多彩，尽管在别人眼中那只是浮华迷眼。所以她拎起了行李箱，又回到了上海。
她还想再次回到奢侈品行业，但是奢侈品销售，说到底是销售，在上海有那么多年轻女人在拼死拼活，她在找工作的路上已经比不过人家了，因为上海永远不缺人。
可是王漫妮在拼搏的人中，又是幸运的，因为她在老家短暂的那段工作时间，收到了投资人的名片，虽然梁正贤这个人明显对她有点意思，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打过去，在她看来这是个机会，她会试一试，但是她不会献出自己。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将自己介绍给了另一个老板，说他收购了m店会更能帮助她。
她笑笑，想必这个有钱人又看上了别人。
另一个老板姓魏，因为是梁正贤介绍的，所以他还是给了王漫妮一个机会。
“你想去m店做回原来的职位，那你完成我的要求，甚至连店长都可以给你做。”
因为魏老板说了那样的话，王漫妮在他的公司做起了催收。
她心情不好，就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不得要领，上司又处处针对她，催收的单子都是不好做的单，她一笔都没收上来。
但是她有退路吗？已经回过家了，已经决心留在上海，她的家就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家了。
“叶小姐，您既然不是差钱，这笔款就给我们，有什么不行呢？”
王漫妮又在搞棘手的单子，一个富二代女孩，玩票性质开公司，任性妄为，就是拖欠着款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女孩穿得年轻时尚，帽子一戴谁都不爱，“我就是想欠着，你们原来那催收员太烦人了，我很不爽。”
“那人都离职了，您不爽也不用为难我是不是，我们也挺不容易的。”
女孩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她赶紧迎上去说：“那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随时找我，什么事儿都行！”
她冲着女孩的背影高喊。
她没想到她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来找她。
车坏了，找她修，去医院，要她陪，k歌，蹦迪，受伤了也要去，她说，我依依姐向来不鸽。
叶依依开始事事都要她陪着。
可她也惊讶，“你真的随叫随到，又要工作又要陪我，不觉得勉强吗？”
“是我自己说的，随叫随到，说到就要做到。”
\"为了工作你还真拼。\"
“我承认我是为了工作，可我现在不仅仅是为了工作，我觉得，和你很投脾气，其实你是个好女孩，我感觉得到。”
叶依依得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漫妮对她连日的任劳任怨，真心相待。
有一天，她们在车旁一起喝罐装的啤酒，王漫妮说，生活真的很难，对吗？
叶依依看她的妆，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终于愿意把钱还上。
在她被公司上司训得跟孙子一样，整个部门的人都看着的时候，女孩很拽地走进来说：“我今天是来还钱的。”她勾住王漫妮的脖子，昂着头，“怎么着，你要开除她？那这钱我就不还了。”
她的上司像吃了馒头没喝水一样噎住，“啊这，叶总……没说开除啊，我没说，哈哈哈。”
“我挺喜欢她的，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让她和我交接。”
叶依依牛哄哄地就这么把王漫妮带走了。
“你比我大，还总叫我依依姐，都把我叫老了。”
王漫妮还是执着地叫女孩依依姐，在她看来，就是叶依依的理解万岁，才让她的催收之路开始了一些好兆头。
“爱叫就叫吧，那你陪依依姐去喝酒去，今天不和她们组局了。”她也不管王漫妮有事没事，生拉着她上车就走。
……
“我叫你漫妮吧，怎么样？”
“可以。”王漫妮被叶依依灌了不少，两个人都已经有些醉。
“你天天都这么累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
王漫妮觉得她真是典型的不知民间疾苦，“不赚钱，怎么养活的了自己呢？我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
“那你来我公司，我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点的职位，保证你吃喝不愁好吧？”叶依依很不以为然。
“不了，那不是把我养废了。”
“有机会享福你也不要，你打拼为的不就是幸福生活吗？”
王漫妮心想，我一切都仰仗你，时间久了，我就是你的附属品了。
她嘴上没这么说，开玩笑地问：“享这个福干嘛，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还养我，你以为拍电影呢？”
叶依依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嘻嘻地问：“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谈恋爱，你喜欢什么样的？”
“人好就行。”她敷衍地回。
\"人好？人好就能泡到你，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单身？\"叶依依推她，“你是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不说真心话我下单还欠着，你再怎么和我说你不容易我都不还钱。”
这，敢情现在欠债的都是大爷。王漫妮无奈地摇着酒杯，眼神低垂，“喜欢高富帅，喜欢细心体贴的，喜欢……能带着我往前走，能把我从平凡的生活带到另一个地方的人。”
王漫妮知道凡事都该靠自己，可她还是想成为一个公主，被人捧在手心，被王子牵着手说，我带你离开。
离开这些劳累辛苦，离开这些人情斗争，她想快快乐乐的生活，想不被房租涨价到处搬家的事情困住。
谁不想呢？一个人固然是人生的常态，可还是想在累的时候有一个依靠，想随心所欲自由的生活。
叶依依砸吧着嘴，“我就不想要这种男人，有没有钱都无所谓，反正都没我有钱，哈哈哈，名人名言。我喜欢那种做事认真的，有责任心的，我想拥抱的时候，需要陪伴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王漫妮想，也许她这样的富二代都很缺少爱。
她慢慢靠近，拄着下巴看叶依依的表情，醉了，那种寂寞感却不是因为醉酒，只是醉酒使她不再隐藏。
她们都是想要爱的人。
“王漫妮，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我……我看你这个小屁孩，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我都羡慕死了，你还要天天打针。”
叶依依骄傲地摸着自己的脸，\"羡慕不来啦老姐姐。我和你说过了吧，我过得很顺利，什么都不缺，只有做脸的疼痛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如果有一天我离职了，只要我还在上海，你还是可以随时找我。”王漫妮温柔地笑。
她想自己这份工作本来就只是过渡，早晚要走的，到了那时和叶依依的交集也会变少，叶依依把自己的脆弱开玩笑一样透露给她，她知道自己都自顾不暇，知道叶依依拥有的快乐比自己多得多，知道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可她还是——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她。
一份飞扬跋扈，一份真心难遇。
她们欢笑，玩闹，开一间套房喝红酒，枕头大战，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王漫妮也忘了叫她依依姐，叫她依依，依依妹妹，我的依依妹妹。
我的依依妹妹啊，人生难得几个知己，上海这么多人，遇见的是我们。
“王漫妮，你要记住，你和我说好了，你随叫随到，只要我需要的时候，你就会来。”叶依依翻了个身压在王漫妮身上，醉醺醺的酒味喷在她脸上，\"和我说这种话的人，我遇到太多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空头支票。\"
“我说的都是真的。”王漫妮此时已经忘了自己的未来是一片未知，忘了自己要做m店店长。不过忘了也没事吧，因为还是在上海。
“我能相信你吗？”
“能。”
叶依依满意地笑笑，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承诺，也有那么多难过，叶依依没有王漫妮的年纪，她还年轻，可她已经受够了不兑现的承诺，她已经不愿意再相信，就玩吧闹吧肆无忌惮吧，就不在意不关心不深究吧，这样就能不难过不伤心不受伤。
是王漫妮的笑容太真心，还是自己的神智太不清，今天的叶依依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自己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