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夏,已经不会再离开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太宰治的神色变得明朗了不少,比之以前周身那层挥之不去的阴郁来看,似乎是决定开始走向另外一条路。
太宰告诉他,自己想要像织田作说的一样,去救人的那一方。
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先把履历洗白。
“唔……那么,今年夏天,再一起去祭典吧?”作了这样的约定。
─
夏日的烟火来得盛大又短暂。
今年是他们互相认识的第四年,也是第四次一同观看着夏日烟火,遥望星辰。
在迷离的烟火里,看到祭典上的人带着一张张浮世绘风的祭典面具,并从人群中穿过。
“嗨!我的老朋友。”立夏说着一口从老电影里学来的半吊子翻译腔,“今夜星光璀璨。”
在夏日祭逛到很晚的后果就是白日的工作总是哈欠连天。
好吧,哈欠连天对只有太宰治一个人而已,理想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总是不知道疲倦是什么滋味。
不过,他有一项非常神奇的能力。
超快速睡眠。
不论在哪里都能很快睡过去,又能很快的清醒。
武装侦探社多了一位经常坐在窗边椅子上晒太阳的,常驻的客人。
他膝盖上偶尔会抱着一只三花的猫咪,通常在太阳下与猫咪一起打盹。
经历过摸鱼被国田木当场抓获第六次之后,侦探社一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
太宰把立夏送回家后,两个人在街角处,金黄的夕阳里道别。
太宰转身离去。
回自己的居所的路上,他看到了南河川。
长长的流水,金黄的夕阳,银光粼粼的河面。
太宰治坐在跨河大桥的栏杆上,双腿向着河水对那边一晃一晃,微风吹起他卡其色的风衣。
他神色放松,眼里有着甘于平淡的,似乎是‘幸福’的笑意。
路过的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好心的上前一步,想要劝告他这姿势过于危险,却瞄到了对方手里的那张纸。
白纸黑字,用漂亮的笔法写了‘遗书’。
过路人惊骇,却又担心刺激到这个年轻人,只好不动声色的去进行劝解。
对方具体说出的话,太宰听的并不细致,笼统不过是今天和过去很糟糕,明天,未来一定会好起来这种没营养的句子。
发现自己一头热的说了个口干舌燥,对方仍然不为动摇后,路人小心翼翼的收声,半晌后问道:
“你这样年轻,是生活工作里有什么挫折吗……何必自杀?何必死去?”
“今天。天空放晴了,菖蒲花开得很好,中午和朋友一起在太阳光里午睡,晚上和他一起吃了蟹肉料理,回家的路上一起聊天很开心。”
“所以……?”那人的态度愈发小心慎重了起来。
却看到青年向着远方金黄的夕阳,露出迷梦一样的笑容。
那些绮丽的夕光,在青年鸢色的眼底盛开。
“因为生活太美好了,想永远留住这个瞬间。”
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天。
“等……!”强烈夕光的注视下,浓丽的光影里,沙茶成为了摩卡的颜色,是青年的衣摆。
‘──噗通。’
高溅起的水花。
年轻的生命,短暂如茶花。
入水,溺亡。
青年最后的目光。
又是一场梦的终焉。
太宰治扶着额头,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将棉被圈在一旁。
梦里永不褪色的夏日,现实里惨白的寒冬。
“再写个故事吧?”太宰治对着虚空,轻声念道:“这次,也拜托你们了。”
“你虽活着,却无意让后人称颂。”澄金的灵子如扬洒的金砂,在太宰治所注视的地方凝实成人形,“只带着那些未被垂顾之美,殉葬荒丘。”
莎翁抑扬顿挫的念着自己曾经的作品,用以批判着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男人。
“从睡醒就开始催稿。”而另一边,海蓝色头发的孩子用成熟低沉的嗓音叹了口气:“真是的,你是恶鬼吧?一定是吧!有你这样的御主真是生活在地狱里。”
面对这些诘责,太宰的选择是把被子卷回身上,‘咕咚’一声倒在枕头上,再次入眠。
“那个花之魔术师……”安徒生摇了摇头,开始释放宝具。
飞起的羊皮卷,羽毛笔流淌出的墨迹。
“那么让我谱写你的人生吧。题目就叫……对,为你撰写的故事(Marchen Meines Lebens)。”
太宰治身上盖了一层朦胧的光,人间失格并没有被触发。
安徒生宝具的作用下,他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
安徒生与莎士比亚都并不是灵格非常强力的英灵,也与那些神代对神秘性扯不上关系,按理来说,他们的宝具本无法对太宰治造成影响。
而一切的难题,在圣杯庞大的魔力存储,及梅林的默认与配合里得以达成。
控制好心率,骤停的那一瞬被拉入梦里,开始陷入睡眠。
梅林借由‘梦’的特质,让一切处于似梦非梦的状态。
他在梦里,和安徒生、莎士比亚交谈。
安徒生使用了宝具,紧接着就是莎翁的宝具叠加。
“──开演之刻已至,此处应有雷鸣般的喝彩(First Folio)!”
这是能够让世界强制遵照剧本上演故事的舞台宝具,拥有等同于固有结界的强制力。
在具备一定的条件与外部环境配合下,能令扮演某位角色的演员拥有自身意志,针对目标对象的执着,以其意志侵蚀世界,将其灵魂再现,并移植其原有人格与记忆。
他将在梦里,再一次与那个人相逢。
想遇见的人啊,要有黑色的头发,要有蓝色的眼睛。
要他的名字,是藤丸立夏。
梦里。
太宰治看见了夕阳。
拂过少年发梢而来的金黄,沥出一层朦胧,阳炎在煌煌燃烧。
他还是少年时的模样。
阴阴沉沉的,一边的眼睛盖在绷带下,身上披着由森欧外赠予的大衣。
浑身湿淋淋的,而对面也同样是湿淋淋的立夏。
“我喜欢夏花。”他向着那少年笑了一下,眼中只剩荒芜,“听说喜欢夏季的花的人,就会在夏天死去,这是真的吗?”
现实。
莎士比亚看着那瞌着双眼的男子,又念了一句自己曾做过的诗: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莎翁对太宰念的那几句十四行诗:
你虽活着,却无意让后人称颂(你活着,却已经不再留意现实,更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你的男孩早已离去,他的故事却无人得知)
只带着那些未被垂顾之美,殉葬荒丘(致死都梦着那个瑰丽的,不被人知晓的传说)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他还活在你的梦里,而现实已经死去。)
咕哒死在了补全人理的最后,太宰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番外前篇会出现鸢尾花,会有富江,还剪掉了咕哒从东京晴空塔上跳了下去。
因为这是太宰治的梦,因为安徒生的宝具,在这个梦里,他是绝对的主人公。
if线太宰be番外就是这样啦
似一场迷梦里与你情深意浓。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
第76章 另一种选择
1429年7月9日
对不起。
─
恢宏的颂歌,典礼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自立夏与查理七世那几句短暂,却不符合规定的交流结束之后,一切暂停的流程恢复正常,重新开始流动。
电影的暂停键重新被点了继续,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被打破。
而刚刚那一段时间的交流就像被人生生剪掉了一样,却没有一个人表露出异样。
像观看历史的盛大,却又在时间里将其遗忘。
没有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去指责查理七世的行为出格。
除却两个当事者外,全部人的脑海里,这段记忆都被尽数消除。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魔物操纵下上演的戏法。
少年立于查理七世左边不远处,他微微抬眸打量着高台下,新王的臣子们。
不出意料的,他看到了那个为贞德的到来做出预言的昂里耶。
那个人低垂着头颅,发丝枯槁,黯淡无光。
当立夏的目光在昂里耶身上停顿时,有些突兀的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他愣了愣,意识到这是‘查理七世’对自己的提醒。
在这个短促的音节里,加冕式继续进行。
少年回眸,静静观礼。
哥特式的大教堂,浮雕的耶稣与真主。
在天父的注视下,新王加冕。
教众颂着圣经,在胸前一一划过十字,闭目祈祷。
信仰的的祝福里,自此,王储终于成为了法兰西的君王。
观礼的臣子面色肃穆,而气氛却绝不沉重,甚至隐隐流露着被压抑许久的欢愉。
是的,一切正如少年所说的那样──
查理七世,是被期待的法王。
太多太多人渴望着新王的诞生了。
没有人愿意国家动荡,没有人愿意朝夕不保,更不会有人喜欢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