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费沃斯建立的那个组织,雷斯垂德勉强点了点头,“好吧,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沃斯把案件记录和对比图发到了雷斯垂德的电脑上。
看记录的时候雷斯垂德没什么反应,看到后面两张的时候他渐渐蹙起了眉头。
“意外死亡案件确实多了不少,但我看不出这些案件有什么关联。”雷斯垂德给外面的警员打了个电话,把近三天的死亡案件档案拿了过来。
第一桩:管理人员违规室内吸烟,致啤酒仓库失火,幸好当天下雨,他们脱了衣服滚进了水塘里,又被及时发现,两名管理人员烧伤不算严重;③
第二桩:出租车司机夜路酒后驾驶,致一对情侣一死一伤,司机已认罪羁押;
第三桩:上班族通勤路上因建筑工地螺丝松动,被高空坠落的建材砸死;
第四桩:医生术前吸食du品,导致手术失败病人死亡;
第五桩:抑郁症患者病情好转后自杀身亡,家属控告心理医生;
第六桩:遛狗老太太撞见鬼屋主题馆的恐怖氛围装饰,惊吓之下心脏病发作不幸死亡;
第七桩:五名初中生在池塘嬉戏,其中一人被水中废弃渔网缠绕脚裸后溺亡,另一人救人时溺亡……
“我不觉得这些人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点,他们居住的地区、年龄、职业、经历、作息等等全都不同,如你所说,唯一的蹊跷就是他们的事件事件撞在了一起。简直……就像《死神来了》一样。”
费沃斯翻阅了一遍这些资料,重点是那些笔录,末了,他啪地一声合起资料,回复雷斯垂德:“这不是神明作祟,只不过是一场或然性连环杀人案(概率杀人)④。”
“你是指概率杀人?”雷斯垂德有些难以置信,他办案这么多年,从未接触过概率杀人,顶多是一些巧合导致的乌龙死亡,就这也是极其罕见的案例。
概率杀人,这更像是推理小说中的故事。
“是的,这本是最完美的犯罪方法,但这个凶手显然已经沉迷于此,他不断地下手,现在浮上水面的也只是成功的一小部分而已。他的手法太粗糙了,只是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若不是监控太少⑤,我什么都不需要说你们就能抓到他。”
概率杀人,是指提升意外事件的发生概率,从而达成使被害人意外死亡的目的。
费沃斯指着第七桩案件说道:“正常情况下,池塘本身就有一定概率使人溺亡,哪怕这里有禁止游泳的标识,也总有些人会挺而犯险。而凶手需要做的只是在池塘中丢入一张废弃渔网就会提升池塘使人溺亡的概率。他没有对特定的人下手,他希望有人在这里溺亡,几天后几年后都无所谓,总有人会因此而死。他不在乎死的是谁,他仅仅是在享受着像上帝一样操纵人命的快//感。”
费沃斯的解释让雷斯垂德感到毛骨悚然。一张被随意丢弃的渔网就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杀人手法,也许某一天,一个在暴雨天坠落伤人的广告牌是因为有人在几个月前稍稍拧松了螺丝,但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意外”。
“必须阻止他。”雷斯垂德坚定地说道,他立刻招呼人成立专案组。
费沃斯作为顾问一同参与了这场会议,然而面对雷斯垂德的讲解,其他人面面相觑,并不信任。
“我理解这样一来案件增多的理由就有了,但这真的不是想象力过头了吗?……我是说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位警员说道。
“假设我们认为溺亡案确实是丢弃渔网人的布局,但其他的呢?我们可不能把所有的意外事件都归结于概率杀人。”另一名警员也跟着出声。
“这都是有头有尾已经结案的事情,没有必要因为无端的猜测重启调查,我们已经够忙得了。”
费沃斯实在听不下去这群蠢货的发言了,他按了按太阳穴,深感自己应该多向夏洛克学习,而不是在长大后变得越来越“宽容”。
“闭嘴吧,你们这群蠢货。”他也确实有好好地向夏洛克叔叔学习,“翻开这些案件资料,动动你们的大脑。建筑工地事件中,从上班族的家庭地址和公司地址来看,他的通勤路线并不会经过建筑工地,显然是出了什么情况使他不得不绕路。我想是凶手在某一段路上放有路障,目击者中不会缺少同样绕路的人,你们随便问谁都能知道,上班族只是一群目标中唯一被砸中的那个而已。”
雷斯垂德补充道:“遛狗老人的遛狗路线也需要向家属确认一下,那家鬼屋主题馆已经开业多日,如果经常路过,不会只有今天被吓到的。也许也是路障改变了老人的路线。”
“不是路障。以这位老人的性格来看,如果是路障她只会继续走而不是改变路线。鬼屋设立在这条年轻化的街上,在这条路上遛狗也不符合老人的习惯,应该是凶手对她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某个超市折扣。”
“那自杀总不算在内了吧?”有个警员轻声嘀咕。
“病情好转的病人突然恶化,我想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可能遭受了什么刺激,你应该去排查她的通话记录,调查她的行动路线而不是草草结案。”
有了这个警员地前车之鉴,其他人老实了许多,一个接一个安静地提问。
“啤酒仓库失火看起来完全是员工导致的,这也是布局吗?”
费沃斯耐着性子答道:“仓库管理员经常会私自贩卖货物,尤其是啤酒这种,如果有人以烟作为贿赂,那么不允许携带香烟的管理人员身上出现了香烟也就可以理解了。正因为平时被公司要求禁烟,当香烟到了手里的时候他们才会忍不住尝试。那天下着雨,即使国家禁止室内吸烟,他们也还是会偷偷在室内抽烟,并且会存在一种侥幸心理,觉得下雨就不容易着火,抽起来更加放肆大胆。具体情况你们应该去联系当事人重新做笔录。”
“等等!”雷斯垂德提问,“你的意思是,向仓库管理员购买酒的人就是凶手。”
费沃斯看着他,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卖给司机啤酒的人也是他。”
根据肇事司机的笔录,他会喝酒是因为那天晚上他载了一个刚结束派对的年轻人。派对上剩下了不少啤酒和未开封的披萨⑥,他本来打算是倒垃圾桶的,后来发现自己钱包在派对上弄丢了,就拿那些东西给司机抵车费了。
而随着夜深,后座散发出浓烈的披萨味,感觉到饥饿的司机忍不住把披萨配酒吃了下去,结果酒驾加上恶劣天气,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前方有两个年轻人,直直地撞了上去,酿成了一场悲剧。
总算是有了一点这个在幕后操控人性命的恶魔的消息,众人打起精神,准备好会议一结束就提审司机,尽可能地问出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可惜,那天下着雨,犯罪嫌疑人的穿着很严实,他们能获取到的信息并不多,这桩本来就难以裁定的连环杀人案更加毫无线索了。
纵观历史上的一些连环杀人犯,他们做下案件之间都会有共同点,或是钟情于同样形象的受害者、或是喜好同样的杀人手法、或是同样的手法藏匿尸体,这些共同点往往是警方破案的突破口。但这次这个连环概率杀人犯却让人找不到那个“连环”的点。
其实对费沃斯来说,这个人的作案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他喜欢掌控人的性命,可他的布局往往要花费许久才能实现,所以他一定会通过别的方法来享受自己的‘成果’。”
雷斯垂德若有所思,“你是说讣告吗?如果从订阅报纸的人中找,这太广泛了。”
“不止如此,如果我是犯下了多起完美犯罪的凶手,我一定会嘲笑警方的无能,我是掌控生命的神明,而警//察?那只是一群不明所以的愚人,我将他们耍得团团转。”费沃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他就是那个真凶一般。
像警方挑衅,许多连环杀人犯都会这么做,他们中也有不少人是因此而落网的。
“耍得团团转……”雷斯垂德有一下子明悟了,“他在看着苏格兰场!他就住在这附近!”
可苏格兰场附近住的大多数非富即贵,要排查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过去是个医生,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现在也许是那位抑郁症病人所在社区的管理人员,你们可以和第四桩案件中那位医生的人际圈对比一下。”费沃斯给出了答案。
无论多少次,雷斯垂德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失火案、酒驾案、高空坠物案、遛狗案和溺亡案,在这些案件中其实凶手并不在意受害者是谁,会造成什么后果。但医生案中,他的针对性却很明显。同时,他会知道抑郁病人的信息也很可疑,考虑到这位抑郁病人就住在附近的社区,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是社区中的一员。没有背景摆平医疗事故的他住不起这里的房子,那他就只可能是这里的社区员工,住员工宿舍。”
“那为什么不是针对那位因医疗事故去世的病人呢?”
“要让一位病人‘意外’死亡太简单了,可他却选择了从医生身上下手,选择了最不意外的手法。一般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一位技艺高超的医生是瘾/君子呢?他认识那位医生,并且有所过节。他的行医执照被吊销了,从此再也做不了救死扶伤的医生,于是他的心里产生了扭曲,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致人死亡。他学过医,所以他能看出那位遛狗的老太太有心脏病。当他犯下多起案件,自鸣得意、被冲昏了头脑之时,他便想到了复仇。这种心理扭曲的的人一旦掌控了力量,绝对不会放过和自己有过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