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已经知道你姓华,之前是个差佬,弄丢配枪这种蠢事根本就不存在。再比如我还知道你来我身边是为了做卧底,好仔仔细细查我老底送我进去,阿sir,你讲是与不是?”
华港生被他挑明,忍不住目光游移。
两方人马分明都心知肚明,偏要在这种事情上假做不知,一个悄悄转移了话题叫另一个接着偷偷心虚。
孩子过家家似的。
而鲁德培借着这个机会,一定要得寸进尺,把自己的一番谋划找了个借口,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壳子,“不过正好,虽然这次被你顶头上司逼得不得不假死躲开,但好在你可以跟来,而我就喜欢与你坦诚相见,差不多应当合了你的心思。”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还是觉得好失望,你要想办法补偿我才行。”
原本好好的一句坦白话语,非要叫鲁德培给说得跟调情似的,七回八绕,每个字的结尾都透露出一种暧昧之感。
“华Sir,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怎么处理叛徒的吗?”
鼻尖再次蹭到他唇角,来来回回地描摹唇形,一路过去,无形中摩擦出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华港生垂下眼睑,此时此刻,他们之间距离近得他能将对方脸颊处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华港生皱眉,“你审问叛徒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法子?”
“当然不。”
鲁德培低笑,不介意他故意抬杠,笑得胸腔处都在隐隐震动,“——你是特例。”
他终于是不再用鼻尖去骚扰对方,而是稍微往前倾身,把下巴搁在华港生肩头,用自己的身体把人顶在后方窗口,像是感叹一般,盯着外头看了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看,今天天气很不错。”
华港生都不用回头往外看,也知道事实和这话恰好相反,更是对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嗤之以鼻。
然而鲁德培依旧是无所谓,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年纪,讲得什么话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那手总是不安分,有意无意地要去摸一把华港生的脖颈,完全将主人隐隐按捺住的心思给暴露了一干二净。
华港生心里头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却也没过多表示,只是由着对方捏住自己衣领来来回回摩挲,垂着眼问了一句:“你还回去吗?”
回去哪?香港?都已经施展出诈死这种法子,那就说明情势不容乐观,风头还没过去就说要回去,那明摆着就是要自投罗网,而鲁德培也不是甘心躲躲藏藏过日子的人,他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他当然会。
“从今往后,我只听华Sir安排,你讲要我做什么,那我就去做。你要想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因为我知你还有放不下的人,所以……”
“你看你是不是欠了我好多,得先哄哄我开心呀。”
鲁德培嘴唇贴在对方裸/露出来的脖颈上,小心翼翼地啄吻几下,吻得全身直冒火,还要暂时先忍忍,让自己多受一会儿折磨。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玩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游戏,光是对视一眼,就立刻能联想到那种不可告人的大汗淋漓。于是和钟意的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哪怕只是呼吸了几口共同的空气,也想直接剥了衣裳上床滚上一滚才痛快。
“华Sir。”
鲁德培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然后往下头移了些,碰到了已经蓄势待发的地方,同时牙齿又悄悄在他喉结上轻咬一下,带着明目张胆到并不能算暗示的意思,低声闷笑道:“……你瞧,这里想你了。”
*
谁也没想到,这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还能说变就变。
哭过一场之后,又被男人给带进船舱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泪眼汪汪的林莲好可算是停了她那源源不断的眼泪,能够稍微冷静一些坐下来休息了。
她的手和男人紧紧相扣,根根手指纠缠在一起,整个人靠在对方肩头,无言沉默了半天,她又突然转了心思,想要再出去透口气。
对眼前这个相处起来没多久的男人,她倒是莫名信任,心里头觉得对方比那个无声无息消失掉的小孙还要来得靠谱——大约还是因为对方性格沉稳态度坚定,模样生的不差,衣着打扮也斯斯文文,再加上动作间隐约露出一半的腕表。
牌子货,没有说达到非富即贵的身份象征,但也不至于一穷二白,连自己都顾不上。
套在甜言蜜语和浪漫故事般一见钟情下的,也是不能避免俗套的精挑细选,不需要过分优秀引人注目,也不能够太过无用,像个窝囊废似的……不多不少,便能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中活得很好。
海风阵阵吹个不停,小船开得速度也不快,林莲好坐在船头,远远眺望着早就已经看不到的码头,目光又瞥到不远处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同样慢悠悠开着的小型游轮,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你瞧。”身边的男人挽起她手,开玩笑一般同她讲,“等过后生活稳定下来,说不得咱们也能上这样游轮出海游玩,若是再让你这样不开心,便干脆买下来一艘给你砸着玩……”说着又悄悄压低声音,贴到她耳旁小心耳语,“是不是觉得有钱真好?”
“多话!”林莲好转头瞪他,一双美目似娇似嗔,漂亮的女人使起性子来,便叫人被瞪上一眼都觉得腿软。
不过好在被这么一搅和,再加上海风吹得人一下子便清醒许多,林莲好贴着对方胸膛站在外头,心底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些。
“我那儿子八成是要恨我了……”她垂下头低声喃喃,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跟男人再吐露一些心中憋闷,但对方目光却不知道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去,一边看一边摇头哀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最后干脆别过头去,面上感慨万千。
林莲好忍不住好奇,也顺着看过去,便发觉对方看的原来是即将要同他们的船只擦肩而过的那个小型游轮——游轮并没有很高,但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来看,要抬着头仔细看过去,才会发现中间的一个窗户边靠着两个人。
她定睛仔细一看,面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太大波澜,“有钱人勾男仔出海玩这种事,如今早已经屡见不鲜了吧?阿年你也是……”怎么这样大惊小怪?
但她没说完。
她把话重新给憋回了肚子里,噎得她一时之间上不来气。
虽然隔着一层玻璃,再加上海风吹得船只晃动,但她依旧能认得出来,在她口中那个“勾男仔玩”的有钱人,却是她那个已经登报发布死亡证明的小儿子。
林莲好皱了皱眉,心里头无端涌起一种厌烦之感,也不知道是因为瞧见了这种荒唐场面,还是因为从这根本不符合的死亡事实中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息。
也实在是无话可说,毕竟禀性难移。
她站在下方,冷眼旁观小儿子和那个背对着窗户只露出半边凌乱背影的男人吻得难舍难分,心里头一丁点的波动都没有。
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大约是这样想的没错。
游轮很快要同他们擦肩而过,玻璃窗里的二人还在激烈纠缠,只露出一个背影的男人好像是有些忍受不了,便侧了头想得一些歇息时间,但却被另一个人托着后颈,转了身子亲吻他凌乱衣衫下的皮肤。
激情戏码的另外一个男主角的脸总算是能够被人隐隐约约看清了,玻璃窗上被人体的温度印出一片又一片的白色雾气,摘下眼镜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朝外头瞥了一眼,又飞快收回眼神,掰着另一位男主角的下巴抬高,然后探身过去在对方唇角亲吻。
汽笛声嗡嗡,两艘船擦肩而过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将近一分钟。
林莲好呆站在原地,如同五雷轰顶,被身边人呼喊了好多次,也没能回过神来。
然后她突然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
报应。
她想,这一切都是报应。
第50章 番外贰
初见那个人的时候,鲁德培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一头扎进这样令人苦闷的漩涡中。
在外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炼成了一副铁石心肠,面对着什么样的情况都能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模样,可是他最终,还是败在对方那些看似了无痕迹、却又真诚无比的关心之下。
不管一个人再怎么铁石心肠,寂寞久了,也总会生出想要靠近温暖的奢望。
近一些……
再近些。
如同飞蛾扑火,一去便不复返。
初次得手的那天过后,即便是最后不欢而散,但他总是忍不住回忆那天的细节——无论是对方沙哑的呻/吟,迷离的目光,又或者是那紧致到令人几欲室息的感觉,无不让他头晕目眩。
仿佛中了毒一般,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或许可以得到幸福,但之后的一幕幕却又无比残酷地将现实摆放在他眼前。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到幸福?
他其实也有想过,不顾一切地把人控制在自己伸手便能触碰到的范围内,但他的不忍心却让他最终选择了放手。
这样美好的人,他总是不忍心将对方拖入泥潭,即便是这会让他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