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乃纱面不改色，他先是垂眸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腰间的巨蟒，然后轻声回道：“说是认识，应该也没有错吧。”
“只要是生活在平安京，就没有可能没有听说过‘安倍晴明’的大名，我也不例外。”
八岐大蛇：“是吗？”
爱乃纱本来是乖顺的低着头的，下一刻却被邪神苍白的手掐住了下巴，被迫抬了起来，直面那张甚至可以说是显得有些妖异的脸。
那双蛇一样的竖瞳正看着他，就像是盯上了什么猎物一般。
“是的。”
他答道，随后丝毫没有畏惧之色，而是微笑了起来。
“您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八岐大蛇大人？”
八岐大蛇的眼神晦涩莫名，半响，他道：“我看安倍晴明对你，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啊。”
他很清楚安倍晴明施展阴阳分离之术的具体时间，那个时候爱乃纱早已经来到了这里，不可能跟对方有所交集。
黑晴明是安倍晴明的一部分，黑晴明对爱乃纱有那种情绪，便说明那位大阴阳师，同样在意他的巫女。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
爱乃纱道。
他伸手捧住了八岐大蛇掐住自己的下巴的手，道：“我被他人所喜，让您感到不悦了吗，八岐大蛇？”
人类的手带着温暖的体温，八岐大蛇眯了眯眼，并没有将手收回来。
“不悦？”
他本来是想说，对方还没有这个资格，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关系，只是出于好奇，所以才问一下而已。
可是看着爱乃纱，他的回答变成了：“是啊，渺小的人类觊觎我的所有物，我不能不悦吗？”
八岐大蛇的声音又轻又柔。
随后他见到他的巫女又笑了。
“这是为什么呢，八岐大蛇大人？”
八岐大蛇：“……嗯？”
“这很奇怪不是吗？”
巫女的声音同样轻柔，可是在八岐大蛇听起来，却像是从远方传来，带着一股子虚无缥缈的意味。
“……什么意思？”
“如果是您的话，对于这件事情，感受到的不应该不是不悦，反而会觉得有趣吗？”
“毕竟是如樱花一般脆弱的人类，却这么的不自量力，这根本没有办法威胁到您一分一毫，您又为何会感到不悦呢？”
八岐大蛇微微皱眉，只觉得爱乃纱话中有话。
他久违的，感到了些许躁动。
就连这种感觉也是新奇的，可是并不好受。
“八岐大蛇大人，您一直都喜欢看着阴阳两界的，人与妖之间的爱恨纠缠，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爱乃纱继续说着，“看着看着，也许有哪一天就，不小心陷进去了。”
八岐大蛇只觉得巫女说的话实在是有些滑稽，事实上，他刚才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躁动也消失了，而是笑了出来。
“陷进去？”他反问了一句，“什么陷进去，陷进什么里去？”
他这么问着，却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那实在是太过的……不可思议了。
他甚至觉得巫女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八岐大蛇：“那样的人，哪里都不存在。”
“如果真是如您所说那般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爱乃纱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
他金色的眸子中像是涌动着细碎的光，不经意间便将神明吸引了过去。
“爱这种感情，是蜜糖一样甜腻的毒药，等意识到的时候，毒药已经渗透进了身体的每一处，若是没有解药，便会痛不欲生。”
“您可千万，不要输了。”
邪神并不知道爱乃纱口中的“输”到底是指什么东西，只是从他诞生开始，他就从未“输”过。
起码按照“输”的定义的话，他觉得没有。
哪怕是被高天原的那群全是疑心病的神以莫须有的罪名打落，剥离了神格，他也不认为这是“输”。
只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巫女，说的无一不是实话。
面对感情的话，再强大的神明也与人类无异，甚至以为自视甚高而显得无比迟钝，人类敏锐的察觉到不对的话，还能及时抽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
他的巫女，一开始就说了。
他是为他而来的，居心不良，在悄无声息间，便将那甜蜜的毒药给他喂下了。
缓慢的，缓慢的将毒性蔓延开来，而巫女的手里则拿着解药。
八岐大蛇从未想过爱乃纱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
毕竟他被源氏所献祭，在源氏看来，他等同于是已经死亡了，他没有能够归去的地方，理所当然的，只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他一开始所说的话语将神明也欺骗了过去，而神明一直不自知。
“九十八。”
那天，八岐大蛇听见爱乃纱这么说着。
“已经九十八了。”
意味不明的数字。
他知晓巫女最近，精神状态似乎变得有些不太正常，可又不知道原因。
“条件已经集齐了，八岐大蛇大人，”爱乃纱忽地对八岐大蛇这么说着，“时间也，时间也已经到了。”
“我已经，我已经不想再……”
“不要逼我，已经够了吧，我已经做了这么多……”
他喃喃自语着。
八岐大蛇再次从爱乃纱的身上看到了，初次见面时感受到的“狂意”。
这让少年周身的感觉完全都不一样了，仿佛平常身为巫女的那个形象，就只是一个装扮，一个伪装。
邪神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少年消失之前，他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您输了。”
他这么说道。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川归实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头，还有点眩晕的感觉。
如同之前御馔津所说的一样，他的记忆其实已经回来了, 只是被放在了一个个的“箱子”里, 需要相应的“钥匙”，一定的刺激才能想起来。
荒知晓他跟八岐大蛇之间的交集，所以就直接让他去找八岐大蛇, 而他见到了八岐大蛇以后，的确是想起来了。
……虽然想不起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貌似还好过一点。
八岐大蛇也跟荒他们一样，见到了他以后, 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黑川归实觉得应该是荒将情报告诉了他, 虽然八岐大蛇会跟这些式神合作这件事, 他现在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等等, 按照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连八岐大蛇也成为他的式神了？
哇，那他岂不是超级流劈？能够比较的可能也就只有安倍晴明一个而已了吧？
他拍了拍脑袋, 想让那种晕眩的感觉快一点过去，猛地往脑子里塞了那么多记忆, 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处理不过来。
接着, 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所处的地方好像有些不太对。
这四周是纯白的一片, 空无一物, 望不到边际, 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那种纯白几乎要将眼睛刺痛，黑川归实一下子就懵了。
“这……”
他这又是到哪里去了？？
【不用担心，这只是你的精神世界而已。】
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十分的空灵，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回荡。
那道声音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可是黑川归实却不知为何，像是已经将这道声音听了无数遍一样，如今再听到，却并没有怀念的感觉，而是一阵的恶心的反胃。
他几乎是瞬间，便知晓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系统。
式神们口中的“它”，可以说是，导致他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让事态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人？不，那不是人，黑川归实并不知道系统的实体到底是什么。
荒说它不属于这个位面，那么展开的联想的话，也许是什么，来自己于其他面位的，拥有更高文明的高科技产物之类的？
就像是小说或者电影里描述的那样。
黑川归实也不知道系统的目的，它让自己去“攻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于是那道声音响起之后，并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要联络上你可是花了一番功夫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道声音甚至开始问好。
而不等黑川归实回答，它又道：【啊，但是我可是不怎么好啊，谁能想到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这么的，脆弱？】
【你是我遇到过的契约者中，任务完成度最高的，所以还以为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呢，果然应该说，毕竟是人类吗？】
“……”黑川归实又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记得你。”
他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是在这个空间的哪个方位，所以只是正视前方。
【我料到了，毕竟我之前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黑川归实又没有说话了。
他思索着从系统的话语中听到的一些信息。
“之前找到的时候”？
就是说，其实系统之前是找到过他的，只是因为他那时候有明显的异常，所以没有办法像是现在这样“联络”上？
难不成现在是“修复”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