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综] 完结+番外 (糖霜泡芙)
这真是不太妙的预感。
草薙按照分类放好垃圾,却忽然产生了某种有人正看着这里的错觉。他抬起头,一只乌鸦从街对面的路标上飞起,其下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留有黑色短发的青年,他手握报纸,还戴着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滑稽的圆眼镜,遮住了半边脸。
红色的指甲,休闲的穿着与照片或视频中都不同,腰间也没有挂着打刀。
……无疑是加州清光的外貌。
没有杀气,也不似视频里表现疯癫,草薙看向他的瞬间,加州清光也回望他,两人的眼神交汇,后者露出了微笑。
问题是他究竟是哪一个加州清光。
五虎退与秋田藤四郎都一致认为,真正的加州清光不会协助草薙炼,因此真刀的处境不会太乐观。草薙也不能感觉到和眼前的清光有什么联系,不像与两名短刀付丧神相遇时拥有谜一样的直觉。
他思考片刻,挥了挥手:“你好。”
■
清光很慌。
说到底,他的神智不过相当于刚出生三个月的孩童而已。关于世界的知识都是草薙炼——近似于他父亲的人灌输的,而且其中诸多还是侧重于杀人技方面的。草薙炼教会了他何为人类的要害、怎样能够让人类失去战意,却始终没有告知他人类的日常。
他清楚人类的构造,却不清楚人类的感情。
加州清光没有听说过另一个加州清光的事情,除了自己是仿品,他甚至不知晓那个加州清光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
他的任务无疑失败了,草薙炼没有立即抛弃他,然而明显与他疏远。加州清光生活的环境内没有人类、没有同类,他是第一个成功的人形,终日里只能与无神智的怪物为伴。他不觉得它们可怕,只觉得没有意识、在混沌中生存和死亡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想变成那样。
也不想被销毁。
譬如保护自己的父亲、譬如听从他的命令直至死亡,也许这才是他生存的意义。
长发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颅,告知他:
“很快大和守安定就会来陪你了,在此之前,帮我一个忙好么?小清光?”
“——稍微接近一下我那不肖子吧,我想知道他近况如何。”
同样是将草薙炼当作父亲,他们的立场却不相同。加州清光不明白为什么血缘相通的草薙恭会成为父亲的敌人,他对素未谋面的青年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本以为对方会是处于叛逆期的青年,或者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真正与他对上双眼时,一切猜测都无端瓦解了。
他与美到模糊性别的草薙炼样貌并不相似,只是普通的清秀娃娃脸。与草薙炼总是带点笑意的表情极端相反,草薙恭只能给人以冷漠的感觉,他好像不会笑,连眼瞳中都无神采闪烁。
青年看到了他,然后挥了挥手。
他……不认识我吗?
清光有些错愕,鬼使神差的,他也傻傻地放下用来掩饰的报纸。草薙恭走了过来,问他:“请问,您是刚搬到附近来的吗?之前我没有见过您。”
“……”他差点没拿住报纸,“是、是的。”
作为兵器的加州清光469只会杀人,但当他面对一个并非杀戮对象的目标时,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他瞟了一眼安静的绿荫庄,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有他知道草薙恭的情报,而后者并不了解他。
只要骗过他的话。
“——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也没有认识的人,如果还能有机会遇见的话,您能帮我介绍这周围吗?”
清光在内心给自己鼓劲。
“啊,这倒是没问题,如果有困难的话欢迎来找我,我家就在这里。我的名字是草薙恭。”
上钩了。
清光露出小狗般的表情,殊不知草薙的脑海里的天使和恶魔已经激烈斗争起来,正拼命抑制他当场吐槽的冲动:草薙炼这混蛋,怎么会弄出这么天真烂漫的孩子啊,他连说谎前打草稿都不会。
“叫我清光就好。”
——他甚至报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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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整理东西太忙了……土下座给大家道歉。
复制清光只有三个月记忆和一些本能,本质傻白甜但……总之打死鬼父就好了。
我不会虐的!真的不会!(心虚)
第35章 外篇 人鱼(1)
他从如瀑长发上取走那枚飘落的梨花。
初春时节刚下过一场雨,气温略有回暖, 即使季节变迁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也不禁为景致的变化而感到欣喜。曾经有妖怪感叹过他这容易产生通感的性格实在软弱,但他依旧故我。如果不能尽情挥霍自己的感情, 他长达永恒的寿命又该如何度过——人鱼如此思虑着。
人鱼是妖怪中相当特殊的种族。
他们脆弱, 没有强壮的身体和锐利的齿爪,空余一副依照着人类捏造的皮囊。人类与怪物的文书中将人鱼记载为一种完美的食物, 吞下他们血肉的生物,将会得到永生不死的赐福。即使是寿命远超人类, 可以从亘古存活至今的妖魔, 被砍掉脑袋、被瞄准弱点,也绝对会死去, 如果他们吞噬掉美丽的人鱼, 则将成为最强。
因此人鱼肉变成了无论是哪一方都趋之若鹜的传说,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但同样的,百余年的检测当中, 同样无人知晓其真实性。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持续着欺瞒与杀戮, 人与妖魔在某种意义上是相似的。
伽蓝是世上最后的人鱼。
也许在远隔重洋的地域存在着近亲,但他确乎是留在这个国度的最后一尾。剩余的同伴在每个时代都有减少, 他常常坐在隐秘的湖边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有些因为爱意、有些因为恨意。他倾听同族们延续了近百年的恩怨, 他们或是爱上阴阳师, 或是遭到信任者的欺骗, 其中的部分甚至向伽蓝告别,苦笑着告知他自己寻找到了愿意接受不死之躯的人类。
伽蓝继续着他的旅行,他曾被衰朽的老者、濒死的青年、病重的公主拒绝了血肉,了解到人类是奇妙又矛盾的生物。他们甘愿为一枚铜币犯罪,也甘愿为一句承诺放弃永生,伽蓝愈想接近这种炽热的感情,便愈深入人类的世界。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他的名字也是经由人类所取得的,即使对方已经风化为尘埃,他的咒语却镌刻在记忆深处。他的原则是只接近离群的人类,以防其他认识妖怪的人类威胁到自身的安全,一旦被发觉,伽蓝便会离开——他既是和善的妖怪,又是薄情的妖怪。
“不要过于信任人类。”名为斑的妖兽俯视着他,发出嗤笑声,但伽蓝能听出其中善意的警告,“人类是愚蠢狡猾的生物。”
“是吗?”伽蓝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风吹起碧绿的草叶,在他的视野里,梧桐树下的少女正撩起浅色的长发。她澄澈的双目盯着环旋的枝干,露出感兴趣似的表情。眼前的少女名为夏目玲子,拥有非凡的法力,甚至能够得到斑与她交换名字。
对于妖怪来说,这等同于交付生命的信任。
然而夏目玲子注定只是个人类,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伽蓝听闻了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不只是她,连强大异常的斑也失去音讯,伽蓝没有在夏目玲子的友人帐上留下姓名,但愿意缔结契约的和善小妖他大多认识,他们之中的许多竟在货真价实地为她的生老病死而祈祷。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伽蓝在春末遇见了那个男孩。
现代人类的城市里总是充满烟与灰尘,教敏感的人鱼难以忍受。他常会待在河畔或者湖边,倾听从偏僻小镇里传来的声音。当风拂过时,他听到了少年人掩饰的哭泣,近乎于幼兽垂死挣扎时的呜咽,伽蓝瞧见水面上映出的、幼小孩童无表情的面容。
如果认真形容,那么眼前的少年是在任由双眼分泌泪水、任由喉咙里发出声音而已。他的动作与情感却无一丝悲伤的意味,如同漆黑的死水。
“你为什么在哭呢?小朋友。”伽蓝忍不住向他询问,“你住在这附近吗?”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滴泪水还是止不住落下,他望着伽蓝难分性别的脸庞,目光中既无惊艳,也无惊愕。仿佛伽蓝理应出现在这里,又仿佛无论他是否出现,对少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迟钝地看着伽蓝:“你是谁?”
惊愕的反倒是伽蓝。
少年的侧颊被某种利器划出了三五道伤痕,部分已经结痂,他原本清秀的脸因为这些痕迹而变得狰狞可怖。他的黑发半长不短,由于无人打理只能向凌乱的方向飞速生长,遮盖住了脖颈上偶尔显露出来的大片烫痕。
“还痛吗?”伽蓝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是个被欺负的孩子,正抱着膝盖默默流泪罢了,他俯下身,轻轻少年嘴角触碰肿起来的地方。后者的大眼睛眨了眨,“什么是痛?”
他说话间甚至还在持续流泪和呜咽,饶是伽蓝活了百年岁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他的心底顿时有些诡异的感觉,然而人鱼特有的柔软心脏让他不得不在意起这件事情,他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浸了溪水,擦拭掉一些干涸在淤血旁的红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