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健谈,脾气也超级好,三两下就把纲吉说得晕晕乎乎,根本不用他解释为什么他和刀剑们的衣饰和一般人的不一样,这少年就自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行的解释。
他也不问为什么刀剑们在这个时代也能佩刀,也不问纲吉一行人为什么会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乡间田野上,只把纲吉当成个路见不平的好少年,还帮乌鸦打了个圆场:“虽然我这伙伴脾气不太好,但是它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几人相伴一直走到田野的尽头,一边是山林,另一边的路通向小镇,少年站在路口对他们挥了挥手:“我要往那边走了,入夜之后路上不安全,你们还是先到镇子上休息吧!”
“等一下,你的名字……”纲吉这才想起询问对方的姓名,但是才一晃神,少年就不见了踪影。
夕阳西下,树林中风声瑟瑟,林中偶尔传出野兽咆哮的声音,惊起一群群的飞鸟,连少年身边的那只乌鸦也混进了飞鸟群中,无法分辨出到底是哪一只了。
纲吉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只乌鸦之前不是说他们要赶去下一个城镇吗,难道不是前面的镇子?”
“主人……”正在附近山丘上望远的清光朝纲吉招了招手,示意他站上来,“我终于有点明白狐之助为什么会让我们跟随你过来了,看到下面的镇子,有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
纲吉皱着眉认真看了看:“唔……这镇上的房子都有点历史特色,不像是战国时代,有点像近代的。看镇上人们穿的衣服,咦,那是诘襟服吗?”
诘襟服,就是日本男学生常穿的立领西服,也是后世中山装的蓝本。
但在明治时代,这种衣服也不是只有学生能穿的。
当然,并盛中学的普通学生平时不穿这种校服,只有风纪委员才会穿。而且云雀学长那人是从来不好好穿外套,只把它披在身上的。
房子还是偏老式的房屋,但衣服已经是现代化的,这就说明——他们至少是来到了明治维新前后的时代!
说起明治维新,就不得不提到身边这几把刀的主人了,幕府派和倒幕派,池田屋事件使新选组闻名天下,让明治维新推迟了一年。
这是新旧时代的碰撞,无数前人在时代的洪流中挥洒着热血,不同的思想与文化的冲击,当时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
反正在纲吉眼中,这是一段很重要的历史,也是个非常重要的……考点。
起码在试卷上能占个十来分,每次看到那几个关键词时,纲吉就头疼不已,因为看着都很眼熟,但填空时没有一填对的。
对这个时代比较熟悉的,也就是纲吉身边这六把刀了。
而事实上,当他们几人找到个旅馆住下时,问了老板娘,才知道,这里已经是明治维新后五十年后的大正时期了!
尽管酒家里点的还是多半还是煤油灯,但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电器,在大都市里还有有轨电车,繁华的景象跟偏远小镇是完全不能比的。
“今天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们再去打听看看,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异常的能量。”长曾祢虎彻的性格比较沉稳,他在走廊上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进入房间,把推拉门关上。
“我倒是觉得下午见到的那个少年挺可疑的。”和泉守兼定摸了摸下巴,“你们没注意到吗,他也是个佩刀的。”
在这个时代只有政府允许的人才能佩刀,那红发少年一看就不像警察,他能佩刀肯定是另有原因。
“你们怎么看出来他不是警察的?”纲吉不解地问,“他身上的制服看起来很像警服啊。”
反正纲吉是看不出这些旧时代的服饰都有哪些细节上的不同。
“嘿嘿,我可以靠闻的。”陆奥守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穿官皮的人,身上的味道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五把刀:“就好像他们几个一样,还有他们的主人,和一般人的味道也不同。”
“你就吹吧。”长曾祢虎彻一点都不信,觉得这家伙是在自吹自擂,陆奥守是打刀又不是狗鼻子,怎么可能闻得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
陆奥守揉了揉鼻子:“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你们新选组每次接到风声来搜查时,我们怎么可能提前逃掉呢?”说着还冲长曾祢挤了挤眼。
两边顿时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吵了起来。
不过他们也都是闹着玩的,吵到一半大家的肚子一起“咕噜噜”地响了起来,正好这时楼下传来了上楼梯的声音,老板娘和店里的员工端着小茶几上来:“几位,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堀川面带微笑地打开门,好像刚才楼上的争吵声完全不存在:“麻烦你们了,请端进来吧。”
纲吉看着这几人前一秒还在争斗,下一秒又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顿时叹为观止。
“主人不会以为我们刚才真的在吵架吧?”清光有点担心地凑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之前时之政府开放池田屋战场时,主人不是就把我们分在一个队伍里了吗,有什么难解的仇恨也早就烟消云散啦!这只是我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纲吉想起来,前段时间时之政府下达开辟池田屋战场时,他确实把几把刀放在了一个队伍里。
因为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在是相关历史事件中出现的刀剑出阵,对那个时代的溯行军有一定的伤害加成,而且还能获得更多的奖励。
纲吉当时安排人手完全没有什么深思熟虑,却没想到会因此成为他们放下仇恨的契机。
这样也挺好的,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六人对这个时代确实很了解,甚至还知道去当铺抵押兑换这个时代的货币,否则他们也住不上旅馆了。
纲吉翻着一枚大正时期的铜币,上面的图案看上去有点像藤花,他好像在前田的身上也见过类似的紫藤花。
说起来,前田的刀纹也是紫藤花。
纲吉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些细节,有点意外,也不知道是他的记忆力变好了,还是他真的像清光说的那样,把本丸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而这些刀剑都成了他的家人。
旅馆提供的晚餐相对简单,每人一条烤鱼,一小碗蔬菜,一碗味增汤,加上一碗白米饭。跟妈妈在家做的饭菜肯定是不能比的,但味道也很不错。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经过工业化处理的食材,食物比起战国时代更丰富,而且又没有污染,像这种提供餐食的旅馆通常都有流传下来的秘方,烤鱼的酱料就很独特,令人胃口大开。
纲吉赶了一天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所以这顿饭吃得很饱,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又是一个吃撑了的夜晚,纲吉毫无睡意,只好下楼走两圈散散步。
这家旅馆并不大,后院都是做饭洗衣的地方,只有一口井和放在木盆里的、客人吃剩下的碗筷。
“主人?”安定见纲吉下了楼,他也跟着下来,看到纲吉的表情,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要出去走走?就在这附近走两圈,我去问老板娘借灯笼!”
纲吉没有异议,但看着安定这么积极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想回去铺床,才想过来跟我去散步的吧?”
他们一共租了两个房间,三到四个人睡一间房,被铺不太够,和泉守和堀川去找老板要被子去了,剩下的人去要热水和其他的日常用品,安定则偷了个懒,偷偷溜出来了。
“这么晚了主人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有我当保镖不是正好吗?”安定嘻嘻一笑。
老板娘还在前台忙碌,听到他们的请求后,虽然是把灯笼借给了他们,却也皱着眉提醒他们:“最近这里入夜后不安全,已经有两个人失踪了,说是喝醉后从桥上掉了下去,但是一直打捞不到尸体。你们出门也小心点,最好绕过那座桥,那座桥很不吉利的。”
“好的,谢谢您。”安定礼貌地朝老板娘点了点头,带着泪痣的美少年笑起来总是惹人怜爱,老板娘被他的微笑晃了一下眼,脸颊不由微红。
“哎,记得早点回来,店里很快要打烊了。”老板娘好心提醒道。
纲吉和安定一起离开了旅馆。
他们来到这个时代的季节应该是秋季,路上有不少落叶,夜晚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夜风也有点凉飕飕。纲吉出门前还多穿了一件大衣,却仍是冷得打了个喷嚏:“阿嚏!”
“主人?”安定侧头看了看他。
“那个……”纲吉眉头忽然皱了下,超直感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阵风好像有点奇怪?”
“嗯?”安定转过身看了看,地面上只有摇摇曳曳的树影,马路上空荡荡的,街口像个择人而噬的大张的兽口,像是要把两人吞进去似的。
安定也犹豫着说:“好像确实有点什么……这个场景,是不是和电影里的鬼怪出现的时候有点像?”
“咿!你不要吓我啊!”纲吉往安定的方向靠了靠,“你越说我就越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