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姥切率先走向前,单手握住刀柄,以防出现意外状况——付丧神堕化的越厉害,攻击性就越强,之前也曾听说过别的暗堕本丸里出现过同伴相残的可悲场景,对此他不得不提防着点。
不过等走到“事发地”,他只看到地板上有一滩猩红的血液,由于是靠近边缘的位置,就一边向四周扩散一边顺着地板向下流淌,将草坪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污。
“是真正的血,有人受伤了,应该是顺着这里一直爬到了那边。”为了照顾夜盲的太刀,他将现场状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还单手指着面前的走廊,面沉如水道:“我先去探查情况,如果出现了无法应对的状况,再来请求鹤丸先生的帮助吧。”
语毕,他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一扭头,顺着沿途留下的血迹一路追踪了过去。
稍显灰白的被单,在黑夜中倒还算显眼,鹤丸眼见那道影子消失在视线中,正欲再仔细探查面前的血迹时,倏尔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视线里一晃而过。
——看起来就像是山姥切的被单?可他明明是从前面的位置消失,根本不可能再从上面重新出现吧?
他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暗自握紧腰间本体,谨慎的抬头去看——
白色的、还染着大片血迹的被单就挂在他正上方的横梁上,在黑夜中迎风招展,犹如横死之人的尸体般可怖。最渗人的是,像是脑袋拱起一样的部位来回晃动着,似乎是想抬起头,对他咧嘴怪笑一般。
风在不知不觉变得更冷了些,或者说,是因为他骤然竖起的汗毛,才将周身的温度更迅速的带走了不少。
“咕噜——”他听见自己格外响亮的咽了下口水。
如果是敌军或者活物,他自然可以心无旁骛的斩杀,可目前的场景,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些怪谈,还是他经常用来吓唬别人的那种。
——要、要赶快逃跑才可以啊……
由于恐惧而滞涩的身体突然恢复运作,发挥出远超平时的灵巧。他朝着山姥切刚刚消失的方位狂奔而去,试图找到唯一的同伙。
不是一个人的话,至少能好一些吧……?
视觉不足之下,其余四感似乎都在成倍的放大。他能听到自己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以及听惯了的“嘎吱嘎吱”地板声,甚至还有细微的、像是呼救一样的风声。
不,那并不非幻觉,而是真正的——
“鹤、鹤丸先生……”金发打刀正跪坐在他不远的地方,满头满脸的鲜血,一只手痛苦的捂住脸,因而连面色都扭曲的不像样子。而另一只手向前伸,用力地抓住了他的羽织下摆。
“救、救命,这里好像有奇怪的家伙……”
比起经常吓人为乐的太刀,山姥切的心灵明显要更脆弱一点,这会儿正在止不住的浑身发抖,已经到了连说话间牙齿都在发出“嘎哒嘎哒”响声的程度。
不过就算是这样,鹤丸也没有伸手扶他的意思,而是将惊恐的目光定格在他下半身的位置。
“喂,山姥切,你这是……?!”
就算太刀夜间视力再差,也无法忽视掉,山姥切此刻的诡异状况。在他的眼中,打刀只剩下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用惊人的力气揪住他不放,还能如常的说着话。
——这根本就不是山姥切吧……比起救人,也许他才是需要被救的那个才对吧?!
正当他快要就地死机的时候,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仿佛被手指轻轻的握住,而后便是有什么在向上攀爬的感觉。
他猛地低头去看,就见之前悬挂在横梁上的被单正抬起“头”,露出黑洞洞的部位,就像是一张放大数倍的嘴、向两边用力扯开似的,还传出了格外刺耳的笑声。
“咯咯咯,今天晚上,一起来玩吧?”
“咕咚——”没等彻底凝固在原地的鹤丸做出反应,金发打刀直接头一歪,向着旁边倒下,整个人彻底昏厥了过去。
他也没比对方好到哪儿去,腿一软,顺势跌坐在了地上,正好跟“被单鬼”打了个照面。这一瞬间,他感觉灵魂顺着嘴巴冒出,向着不知名的远方一路飘然而去。
“这个表情,难道是开心过头了吗?”被单里传出了一阵嘀咕声,自下面伸出双皮肤细白的手,将脑袋上的东西往下一扯,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来。
暖棕色的长发变得乱蓬蓬的,澪的面孔不知是因为闷热还是兴奋,总之红润得惊人,就连浅蓝色的眸子都在闪闪发亮。
他扑到灵魂出窍的暗堕刀身上,像是等待着夸奖一样,期待的抱住对方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可几秒钟过去了,丢了魂的太刀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其他的东西,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堀川,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纳闷不已的审神者抬起头,向从旁边屋子里走出来、正收起山姥切身前那面半身镜的胁差少年询问着。
“不,应该说你做的太好了,就像是吃过大餐之后需要消化很久一样,鹤丸先生只是需要点时间。”堀川国广俯下身,帮忙捋顺了他凌乱的长发,而后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
“相信这次过后,他一定会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全新的认识和理解,并且对你永生难忘。”
——欺骗无(可)知(爱)少年的初恋什么的,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吧?就算是再怎么讨厌人类,也不能用那种事情来开玩笑啊。
面对一脸懵懂不已、露出崇拜眼神的审神者,爱操心的胁差叹息着摇摇头,就像是看见一只刚破壳的乳鸽,根本忍不住满心的怜爱之情。
第11章 暗堕本丸.11
山姥切国广感觉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
不过,付丧神虽然拥有人形,但其实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做梦,所以他隐约又觉得一切都是在真实的发生着。
可如果是那样,也未免太荒诞了吧?他宁愿那些满地鲜血、飘来飘去的黑影以及无头被单鬼都是假的。
……他现在有点抗拒自己的被单了。
“走、走开……”金发打刀并不知道自己正躺在舒适的被褥中,还慌张地挥舞着四肢,努力将包裹着自己的东西扯开。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令被子和他原本所披的被单缠绕在一起,反而把他整个人卷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球体。
“被抓住了、被抓住了、被抓住……!”
球体在地面上滚来滚去,还不时发出惨兮兮的叫声,就像是只玩毛线球却被乱七八糟的线绑住的大猫。
澪原本正守在鹤丸身边,听到旁边“咕噜噜”的响声后,立马跑了过去,蹲在旁边观望着。
所以等堀川国广端着水盆回来时,就看见审神者对着地上滚动的“球”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像是在选择扑上去抓住它的时机。
刚这么想完,对方就猛地一跳,把被子团死死抱在怀里,兴奋地想将它给扒开看看。但里面的人似乎非常抗拒,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唔唔”声后,又挣扎着继续滚动起来。
于是他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审神者被“球”带着一起滚来滚去的场景。
——……可、可爱!不,现在不是该感叹那种事情的时候。
他故作镇定的将水盆放在鹤丸身旁后,才走过去,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人类摘了下来——就像是在摘一颗树枝上打着秋千的樱桃,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要让他从自己的手心里跳出去。
“堀川,要不要一起来玩!”
一开心就红(甜)润(蜜)得惊人的少年反过身来抱住他,甚至还想拉着他直接往前扑,好在付丧神力气更大一些,才在最后一秒堪堪止住了事态。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抱得太紧,就正好变成了脸对脸的状态。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里的晴空,像是暴风雨过后、正在升腾起灿金色的暖阳一样,跳跃着温暖的光线。
他也曾在外面见过这样的景色吧?在最初的最初,被唤醒的那一刻,期待地睁开眼时,第一次用与人类相同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屋子外面,正好是明媚的春日,漂亮得让他挪不开视线。
此刻也是一样。
“你怎么又脸红了,生病了吗?”对方干脆将额头贴了上来,微凉的触感,的确让他有种自己的体温已经快要突破某种临界值的感觉。
等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错开视线,胡乱地找着借口:“只、只是屋子里太热了而已,我去帮山姥切先生脱身,你就……给鹤丸先生用冷水擦擦脸吧!”
给彼此做好分工之后,他低着头,迅速地去了还在满地乱滚的球体旁边,开始帮忙把缠在一起的被子解开。
澪羡慕看了几眼,还是乖乖的跑去鹤丸身边,将木盆上搭着的毛巾浸入水中,然后拧了拧,用它擦着暗堕刀的额头。
由于水里被放了不少冰块的缘故,冷气瞬间就贴着皮肤渗透了进去,激得鹤丸直接坐起身来,眸子中总算是恢复了点神采。不过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感觉迎面糊上来一条毛巾。
“好冷!唔哇——超级冰!”
他这回改成蹦起来,将脸上的东西扯下去之后,还张牙舞爪地搓搓脸颊,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