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真是令我感动啊。”森鸥外假惺惺地感叹道,下一秒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可惜不行哦,我已经答应过良彦,绝对不会再操纵夜叉白雪了呢。”
他脸上带笑,心中却裹挟着一团黑色的恶意。
镜花,你要怎么办呢?
听见他的话,泉镜花愣在原地,某种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捂住胸口,酸涩的情绪从掌心绵延到四肢百骸,这是……什么?
明明在哭泣,女孩的表情却茫然得一片空白,这样陌生的情绪硬生生将黑暗撕出一道口子,些许微光透露进来,烫得人心口发颤。
但是……泽川哥哥还在等她。
武装侦探社中,国木田独步一只手拽住中岛敦的后领:“你给我冷静一点啊!”
“可是太宰先生!还有……”泽川先生!
中岛敦的动作放缓了一秒又变得激动起来,努力在国木田独步手中扑腾着。
“没想到他竟然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国木田想起之前酒吧里看见的青年有些感慨。
“泽川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的!”中岛敦捏紧了双拳大声道。
“社长。”国木田独步看向端坐于书桌后面的福泽谕吉,“下一步如何行动?”
出乎预料的,福泽谕吉的视线更多的聚焦在照片的另一个人身上。
黑色的碎发有些凌乱,遮住了对方小半张脸,青年的风衣在拉扯之中变得不再整洁,颈部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埋于底下的青色血管依稀可见,带着一种别样的脆弱之美。
“社长认识他?”国木田见状问道。
“大概在十几年前见过,在港口黑手党。”福泽谕吉想起那个遍体鳞伤,眼神却依旧干净的孩子。
“?!”其他几人有些震惊,“这么说他一直在为黑手党工作是吗?”
“不。”福泽谕吉摇头,“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亡故了,他是外祖父抚养长大的,他外祖父是当年老首领的忠实拥护者,在他15岁那年,据说是家中出了变故,他的外祖父带他回了家,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福泽谕吉看向照片中青年的胸口,一个小巧又透着些诡异的晴天娃娃夹在他的风衣上,纯黑的晴天娃娃几乎与风衣外套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那确实是他外祖父的东西,那位曾经被人称为港黑木偶师的老人,草摩修树。
中岛敦停下挣扎有些喃喃道:“泽川先生是在港口黑手党长大的吗?可是他明明、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乱步先生呢?有什么发现吗?”国木田看向缓缓收起眼镜的江户川乱步。
“嘛,怎么说呢,我大概知晓他们的方位了,不过太宰可能不希望我们太早找过去哦。”江户川乱步从社长身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众人:哈?
——
横滨某处的地下室,泽川良彦的眼皮微微颤动,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阿拉——你终于醒了。”手上缠着绷带的青年倒在一边,手脚都被绳索捆住,微卷的黑发让他看上去纯良又无害。
他像是抱怨又像是在软绵绵地撒娇:“真是的,现在居然还有人用绳子,手铐它不香吗?”
泽川良彦的眼神扫过他手上的绷带,跟着弯了弯嘴角,温柔的笑意从他的眉眼晕开。
“好久不见,太宰先生。”
“阿勒?原来我们见过吗?”太宰治装作有些惊奇道,他偏了偏脑袋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
“在太宰先生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见过一面。”泽川良彦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他的眼中甚至浮现出几分回忆的味道,“很久以前了,太宰先生不记得也很正常。”
“这么一说的话——”太宰治的声线突然低沉下来,像是高脚杯里微微晃动的红酒,他道,“我记得你哟。”
那个时候森先生只是医生,再次自杀未遂的他被森先生捡回去之后,在见老首领的路上,遇到了他非常信任的下属,也是他的老搭档,草摩修树,还有……跟在那位老人身后的少年。
他和泽川良彦只见过这么一面,据说草摩修树非常疼爱他的外孙,将他全方位保护起来,哪怕在港黑内部,也几乎没有人见过泽川良彦。
那个少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外祖父身后,不开口也丝毫没有存在感,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那居然还有个人。
森先生领着他,同祖孙二人擦肩而过,在交汇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而他不知为何,也一直没能忘记那个眼神。
就像是一面干净清澈的镜子。
“你真是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呢,变化真大。”太宰治用有些夸张的语气感慨道,由于手脚被绑住,他只能一边蠕动一边凑近泽川良彦。
如果说曾经的少年是一面再干净不过的镜子,那么现在的青年,则是给自己套上了低调又温柔的镜框,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镜子本身,而是绘制美丽花纹的镜框。
但如果仔细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会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镜子依旧是那面镜子,善良的人站在镜子前看见光,黑暗的人站在镜子前看见无尽的恶念。
“呐,你那时候看我的眼神,是求救吗?”太宰治的眼神中难得敛去了嬉笑的神色,认真问道。
这个问题是他离开港口黑手党之后才开始思考的,也并没有思考得有多频繁,只是在休息的某个瞬间,脑海里会闪过那双干净的眼睛。
他是在后来才知道泽川良彦事情的,原来所谓密不透风的保护是如此的肮脏。
“太宰先生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专门为了这个问题吧?”虽然这样说着,泽川良彦也并没期待得到回应,他摇了摇头,对太宰治的问题给出答案。
“并不是求救哦,太宰先生太温柔了。”
准确的说那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连最基本的好奇也没有,只不过人总会思考自己想要思考的东西。
非要说的话太宰治看见的并不是泽川良彦,而是他自己。
在离开港口黑手党以前,太宰治并不会思考好和坏,因为那没有意义,对他来说站在哪一方都是一样的。
而之后好友的离去,仿佛是一种强制性的力量,硬生生将他从黑暗的世界中扯出,抛向光明,于是他开始思考那个眼神的意义。
或者说,他思考的是曾经的太宰治到底是无所谓好与坏,还是因为无人引导,而放任自己沉沦在黑暗里,织田作之助看见了,于是伸手,温柔又不容置噱地将他推向了光明。
直到今天,即便是他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好友让他融入了光明,还是置身光明太久,让光明侵蚀了他。
泽川良彦歪了歪脑袋,组织完措辞刚要开口,地下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哐的一声在安静的空间内格外刺耳。
“没想到港黑和侦探社的人竟然聊得如此愉快,真是有些超乎我的预料。”来人有些恶意地笑了笑,“因为你们两位,让我最近损失惨重,我该如何报答两位呢?”
“如果你说的是,之前夜袭侦探社被我们送进局子里的几位,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哈哈哈——”太宰治无辜地笑了两声,随即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飞出去几米远。
绑架者踹飞太宰治后,一把揪起他脚边泽川良彦的头发:“你们这些异能者不是很猖狂吗?现在还不是像一条死狗落在我手上。”
头皮传来阵阵刺痛,泽川良彦有些无奈地叹息:“你们是国外来的吧?消息倒是相当灵通啊。”
“这可要多亏了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绑架者得意地笑了笑,狠狠地将泽川良彦的脸磕在地上,又揪着头发抬起他的头,“总之你现在的弱点我都已经掌握了,只要对手不是异能者,你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泽川良彦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滑过眼睑,他不得已闭上一只眼睛,避免鲜血流进去,脸上依旧平静:“这个好心的俄罗斯人恐怕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绑架者狐疑道,手上的力道微微放松。
“来横滨之前,最好打听一下某些势力的行情。”泽川良彦微笑道。
“你说的是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吗?”绑架者讽刺道,“你该不会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吧哈哈哈——不过很快,就会有你们的同伴来陪你们。”
“事实上,我有个问题。”泽川良彦突然开口,“因为血流进眼睛里有点痛,所以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只有我挨打?”
突然被cue的太宰治:???
谢邀,刚挨一脚,胃有点疼。
“这种问题你是认真的吗?”绑架者随手松开他的头发,一脚踩在他胸口,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离我近,他被我踹远了啊。”
太宰治:谢谢,胃突然不疼了。
“咳咳——这样么?”泽川良彦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顺便一提,刚刚我的建议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哈?”绑架者满脸不在乎,正要再给他一脚,整个地下室忽然震动起来。
泽川良彦嘴角轻轻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