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魔神，有权对属下的一切进行追究，但艾利克斯对卓澜的终究是不同的。他想要的不是卓澜的完全敬仰，而是卓澜的信任、信赖和亲近。
所以，他也想表现得相信卓澜。或许未来有一天，卓澜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艾利克斯决定先忍耐一些。
可是如今，阿尔沙的问题，显然涉及了卓澜的过去。
很多过去，暗示性极强的那种。而且这件事，居然和艾利克斯本人也有关系。
——孕育自己的魔茧，究竟和这个魔神有什么关系？
艾利克斯不由自主地想听答案。
卓澜，则是站在眼底沉默了好几秒。
说实话，要是他单独和阿尔沙或者艾利克斯当中的任何一个谈话，指不定就会说出部分真相来了。但现在这俩都在这里，卓澜不敢想象他们听到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俩要是打起来……卓澜都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拦、能不能拦得住。
所以，在血族稍微能想清楚后续的处理方法之前，还是先装傻为妙。
“这件事……”卓澜轻叹一口气，“我只是个四代血族，和两位的地位、能力天壤之别。我要是说了我所知道的，两位魔神会信我吗？”
艾利克斯当即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阿尔沙不会那么“无脑”，斟酌一秒：“看情况。”
“好吧。”卓澜叹道，“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阿尔沙道：“你觉得我会信？”
“爱信不信。”卓澜耸肩，“你说的那个时期，我也被伤到了，而且伤得很重。你要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来魔界的，应该也能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吧？”
阿尔沙一时间没说话。
艾利克斯皱眉看着他：“你那时候也重伤了？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嗨，你不是看过我受伤很多次吗？差不多的，我就没想起说。”卓澜笑了笑，随口胡诌道，“我身体回复很快，你知道的，但是我好了之后，怎么都想不清楚之前的事了。”
卓澜看了一眼阿尔沙：“很多事，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记，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有答案。”
阿尔沙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会信仰他，而且还能叛离莉莉丝？”
卓澜：哦豁，漏洞。
不过这并不会真的难住血族，血族天生擅长撒谎。
“应该是在我失忆前，就和莉莉丝定下了契约，所以之后也能执行。而且只作为契约对象，莉莉丝已经把契约内容告诉我了。”卓澜道，“至于我为什么信仰艾利克斯，则是出于一种……本能？我的本能告诉我，我就该照顾魔神的茧，而且成为这位魔神的信徒。”
艾利克斯现在还站在卓澜前侧方，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卓澜。
卓澜冲他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我天生对他有亲近感，就像鲜血相融。”
阿尔沙眯了眯眼。
不知道为什么，卓澜说着他对其他魔神的敬仰时，阿尔沙心底隐隐冒出一丝不悦。
本来阿尔沙向来不管别家事的，就算莉莉丝把她的所有属下都杀了，阿尔沙都不会多问一句。但卓澜那一副“我天生属于艾利克斯”的模样，让阿尔沙向来懒得有太大反应的心里，生出丝丝戾气。
“天生？未必。”阿尔沙道，“就算你不记得了，你也曾是我的人，也还曾是莉莉丝的。就看你这第三任，什么时候会变成前任了。”
艾利克斯半阖着眼瞥他：“永远不会。”
“不必太自信，小朋友。”阿尔沙无法在卓澜这里得到真正的答案，决定走了，准备去问问莉莉丝。本来他已经转身了，一句招呼都没打算打的。然而才转了半圈，他忽然又看向了卓澜。
“那个小地方，送你了。”
卓澜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所谓的“小地方”，说的应该是阿尔沙以前给自己占领的“国土”！
操，不是失忆了吗？不是忘了我吗？为什么还要给我啊！
卓澜人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阿尔沙：“懒得管。”
卓澜：“……”土豪的思想我不懂。
“……不要，无功不受禄。”卓澜还是拒绝了，“多谢你的好意。”
阿尔沙瞥了一眼艾利克斯：“他不是要出去了？可以当他的领地。”
卓澜：就算原来有可能，你现在这么一说，也绝不可能了！
我们艾利克斯魔神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他果断道：“不要。”
阿尔沙更果断：“我会宣布它属于你，随你处置。”
说完，阿尔沙就真走了。
卓澜有点懵比地望向艾利克斯：“呃……”
艾利克斯：“看来，你有很多事要和我解释。”
第二百四十章 番外八——坦白
卓澜和艾利克斯回到了森林中的小木屋里。
说也奇怪，卓澜过惯了丰富的物质生活，却也能在这个森林深处过了许多年的简单日子。艾利克斯生而为神，魔族该有的特质他一样没少，偏偏也能听卓澜的安排，在这个小木屋里偏安一隅许久。
这两人都相互疑惑过，但他们内心又隐隐觉得自己更喜欢只有两人待在一起，所以谁都没开口问过这件事。
今天，艾利克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你要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要躲那个魔神？”
“咳……”卓澜没想到艾利克斯居然从这里切入话题，咳了一声，试图逃避，“没啊，我也忘了，就是为了让你在成长起来之前安全一些……”
咚。
艾利克斯亲手给卓澜调了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一下止住了卓澜的话语。
卓澜一抬头，看到艾利克斯的眼睛。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卓澜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意思——编，接着编。
卓澜轻叹一声。
“好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血族觉得，太被关注、太被熟悉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想蒙艾利克斯是不太可能了。
卓澜不知道他是不是即便没有记忆，也“继承”了一点之前的认知，或者是纯粹在这些年观察出了结论。总之，只要艾利克斯认真追究起来，卓澜真的很难在他面前撒谎成功。
越重要的事，越难以隐瞒。
卓澜只得叹道：“首先，第一件事。”
艾利克斯坐在他身边，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就是我，确实没忘了他。”卓澜的手指转着桌上的杯子，“除了我还很小，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完全失去过一次记忆……其他时候我从未失忆。哦，要是失忆到我都不知道我失忆了，那就没办法了。”
艾利克斯看他比划的高度，应该只到自己的腰，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失忆？”
卓澜看着他，眨眨眼。
说实话，血族刚刚在心底下意识冒出的一句话——“这都是你最应该知道的啊”。
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卓澜就觉得，不能这么说。
艾利克斯没有之前的记忆，有可能永远不会有，那他就是个新的人。和一个新的人谈以前，甚至怀念以前，是不公平的。
于是卓澜垂眼笑了笑：“嗨，那时候我还是人类呢，反正还不到十岁大吧。至于为什么失忆。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叫失忆吗？”
艾利克斯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呀。”卓澜乐道，“应该是有魔兽袭击了我所在的村子，再加上了一些外力吧，当时的残暴场景把我吓失忆了。”
“但你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万幸。”艾利克斯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手背，“你还那么小，是有人救了你？”
卓澜回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死，可能是当时有人把我藏起来了。”
他没撒谎，在当时的艾利克斯出现之前，他确实侥幸存活。但他也没提要不是还有一个人来带走了他，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一切不会像现在这样。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一下。”
“那都多久之前了，你上哪调查？”卓澜乐道，“没关系，不用调查了。十岁之前，不过是我的一生的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但你的过去，我有点想知道了。”艾利克斯道，“所以，说说你和那个魔神的事。”
卓澜不乐了。
“你刚刚说你没失忆只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呃……”
“不知道怎么说了？”艾利克斯看着血族的艳红双眸，“那我来问，你来回答？”
“……行吧。”
“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艾利克斯道，“那个魔神，叫什么？”
“你确定要我说？”卓澜道，“你开屏障了吗？他会感知到吗？”
“我本来开了，但你这么说，我又不想开了。”艾利克斯道，“就让你念他的名字，会怎么样？”
卓澜：“……”
“如果他要来打架，那正如我意。”艾利克斯道，“所以，说吧，他叫什么？”
“他叫……阿尔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