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夙敌 (伏鸾)

顾亦怀双眼蓦地睁开，视线里慕羡面色柔和透出淡淡的欣喜，双眸紧闭，只不停颤动的睫毛泄漏了心里的紧张。

我……我竟然吻了一个女人？！

这一下的震惊非同小可，顾亦怀仓皇起身，转瞬后退了一大步。慕羡困惑睁眼时，恰巧看到她脸上来不及褪去的慌张……以及懊恼。

从动作到表情，再转向紧锁的眉头，无一不彰显出顾亦怀对刚才行为的后悔和厌恶。

人本能之下的反应是最为真实的，顾亦怀的举止比任何拒绝的话更加有力……慕羡整个人好比掉进了冰窟，连心都蒙上了层霜。

“出去……”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低垂着脸的姿势使头整个沉入了阴影里，让顾亦怀看不到丁点表情。

“慕慕……”

顾亦怀急于解释，虽然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演变到了现在的局面，但很显然，眼前的人正生气，她似乎，应该说点什么。

“出去！”慕羡语气加重，声音冷然不见一丝温度。

顾亦怀闻言不止没有乖乖听话，反而迈开长腿向前，抬臂去抓慕羡紧紧绞在一起的手。可指尖还未靠近，突然被她狠狠挥开了！

“我叫你出去没听到吗？出去！”

慕羡飞快抬头看了顾亦怀一眼，通红的眼角直接把顾亦怀看愣了。

慕羡是……哭了吗？

顾亦怀心里咯噔一下，可还不待她做出反应，慕羡已经忍无可忍，抓着她胳膊走到玄关处，然后开门毫不留情将人推了出去！

顾亦怀脚步踉跄，慌乱中急忙伸手扶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手臂上还残存着大力抓握出的指痕，不过是一个怔忪的功夫，人却被扫地出门了，让她呆愣愣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半天没回过神来。

“慕慕……”

顾亦怀呢喃着，下意识又向前迈了一步。

酒精极速发酵不止让她头脑昏沉，失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连心都较之以往柔软了很多。不过是看到慕羡悲然若泣的一个眼神，竟让心头颤动，迟迟难以平静。

今晚一定是撞了邪，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否则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强吻了慕羡不说，更鬼使神差因为她而心疼了呢？

顾亦怀抬手敲了敲额头，眼神困惑再看眼面前紧闭的房门后，叹息一声，一步三晃朝自己房间去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强大的生物钟照例把顾亦怀准时叫醒了。

浑身酸疼像是散了架，眼皮似有千斤重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头就更不用说了，“咚咚咚”太阳穴的跳动声比心脏还响。她茫然四顾，要不是在最后关头依稀想起些昨晚的零碎片段，简直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刚玩了把四一九，或是醉后无意中被人给强了。

倒是真做了件糊涂事，不过不是被强而是把人给强了。

想到这儿，顾亦怀的头更疼了，颓然垂首嘟囔一句：“酒真不是好东西！”

可不是吗，要不是昨天贪杯，怎么会微熏之际做了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去亲一个女人？清醒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甚至，现在回忆起来顾亦怀还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是想实施个计划出口心中恶气，别到时候报复慕羡不成再把自己搭进去，那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她一个激灵起了身，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是慕羡跑过来兴师问罪。

“惨了，惨了，我该怎么解释才好？说自己喝醉了，还是干脆装糊涂说不记得？”

情急之下她倒忘了，依着慕羡冰冷淡漠的性子，昨晚将她愤然推出门已是冲动之下的极端表现，见所未见了，又怎么可能还“打”上门来？

“要不……”顾亦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白得了！”

反正慕羡心里喜欢她，只要说昨晚是冲动之下的情难自禁，她不止会消了眼下怒气，甚至，更会心花怒放，高兴不已吧？

“叩叩”，敲门声短暂停顿之后再次响起。

顾亦怀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当下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抓起昨晚胡乱丢在床头的外套穿上，也顾不得找鞋，光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冲着门口走去。

路过梳妆台的时候，她还分神照了下镜子。虽然宿醉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二十几年来慕羡早看遍了形形□□的自己，应该早就不在乎这些了。顾亦怀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下意识抬手理了理鬓间微卷的长发，又喝了口水润润喉，眼角余光瞥见桌面上摆着的瓶中鲜花，低头挑挑拣拣选出朵慕羡最爱的香水百合，捏在雪白的青葱玉指间，上前打开了房门。

“慕慕……”

“顾经理……”

嘎？感觉到情况不对的顾亦怀及时噤声，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快人一步的手，却没刹住闸，直接努到了来人面前。

隋默面色微怔，片刻后双颊飞快飘起抹红霞，双手迟疑着上前，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

“啊？哦，是的。”

顾亦怀面上有些尴尬，但事情到了这步却也无法挽回，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嗯……就当是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小小心意，呵呵……”

隋默欢快地接了过来，低垂着眼不看她，面色娇羞，嘴角上扬勾出了个好看的弧度。顾亦怀却被另外一扇门前突然响起的动静，吸引了全部注意。扭头望去时，恰好看到应如珞手捧一大束鲜花，牵起了刚从门内走出来的慕羡的手。

慕羡视线投射过来，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之后接过鲜花道声谢，径自走了。倒是应如珞，满脸玩味看过来，意有所指说了句：“秘书和经理？嗯，这搭配不错。”

说完勾唇一笑，急忙追着慕羡去了。留下顾亦怀在原地匪夷所思：什么搭配不错？姓应的吃错药了，一大早瞎bb什么？！

22.试探

顾亦怀和隋默双双出现在酒店一楼餐厅的时候，慕羡和应如珞的早餐刚好上桌。

应如珞正从侍应手里端过咖啡, 先加两块方糖, 又倒上鲜奶调味, 之后才起身, 半弯着腰小心翼翼递到了慕羡面前：“慕羡，咖啡。”

应如珞今天穿的很正式, 雪白衬衫外套了件墨蓝色的涤纶西装外套，前身短后背略长，收腰加上弧形下摆, 接近燕尾服的款式衬托的她腰细臀翘, 尤其两条包裹在休闲裤下的长腿，简直更是逆了天的漂亮，整个人直起上身在眼前一站, 出彩又迷人。

昨天看时还五颜六色染得像孔雀毛似的半长头发，一夜之间全变成了低调的暗栗色, 服服帖帖趴着，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一样，乖巧安静, 端的是能唬人的架势，先别说那一干从她们桌前走过的男男女女，即便身旁向来目不斜视的小秘书，也忍不住抬眼多打量了几下。

顾亦怀在桌前站定, 不知怎么就突然伸手, 把那杯咖啡拦了下来。

“慕慕喝咖啡从来不加糖也不加奶, 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献殷勤？”

应如珞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回过神来反击：“我看是顾经理搞错了吧？慕羡喝咖啡的习惯我早在六七年前就了然于心，似乎还用不着你来多嘴提醒。”

她眉梢轻轻挑着，不过是换了个表情，刚才的乖巧就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了不羁和张扬。

“再了然于心，也不会比我更加了解吧……”

顾亦怀正洋洋得意，只是话还没说完，手中却突然一空，抬眼望去时正好看到慕羡手端咖啡递到唇边轻啜一口，淡淡说了句：“我喜欢加糖加奶的咖啡……”话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抬眸状似无意瞥了满脸惊讶的顾亦怀一眼，才继续说完了后半句。

“从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一直没变过。”

暗恋的心实在太苦，总需要用点甜蜜的东西来中和，所以慕羡慢慢就改掉了喝苦咖啡和不吃甜食的习惯。只是这些，七年都没有参与到她生命当中的顾亦怀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顾亦怀张开的手掌还在半空中托着，对面应如珞得逞之后的笑，看起来真是分外刺眼。她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落败，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最终定格在餐桌一角的大把花束上。

“那这个呢？玫瑰花你最讨厌，尤其是红玫瑰，总说它们妖艳恶俗。”

慕羡眼中闪过抹未名的情绪，半响才神色清冷回道：“我确实不喜欢玫瑰……”顾亦怀几乎立时就扯开嘴角笑了，抬眼冲着黑了脸的应如珞炫耀：“怎么样？”

但她话音刚落，慕羡的话紧接着又传进了耳中。

“但我只是在自己买花时不喜欢红玫瑰，如果是别人诚心送的，还是会觉得很高兴。”红玫瑰代表爱情，纵然不喜欢花，她却很珍惜别人诚心诚意捧到眼前的喜欢和爱恋，即便不能接受并同样回馈，至少也应该心存感激。

慕羡想，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会可恶到去践踏别人的真心吧？只除了，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