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
把笔记本合上,把地图折好。推门从满室晦暗中走出去。天空收敛了所有光芒,逐渐陷入到更纯粹的黑暗中。有一抹光亮起来。那是城市的探照灯。
前方黑暗,他的光需要自己给。豁出一切。
解语花也笑:“技不如人,献丑了。”走神之间未曾发现。
并非技不如我,而是你没有用尽全力。
解语花愣了,抬头看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在跟他下棋。
是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些暗地里的敌人,抑或只是他自己的人生。
他不知道这一步走的对不对,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他不能因为怕走错而停驻原地。
黑瞎子似乎也是这样想的。离开之前向他比了个手势笑了笑。
放心吧,等我回来。
他对黑瞎子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是如此相似,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在心里也希望,你要平安回来。
人生如棋,一地棋子洒落在地,满是狼藉。解语花依旧安静坐着,棋盘上已经空无一物,地上还有棋子在往前滚着,乱如斯。或许他已经看到了结果。
解语花闭上了眼睛,拂掠去眼前所有的光影。黑暗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他随意从地上拈起一枚棋子,往棋盘上一推:
“将。”
深秋,寒霜欲降,难得有阳光。解语花收拣了戏服和一些古本出去晒,阳光铺洒了大半个院子,解语花正蹲在地上翻页时,却有一个伙计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告诉了他那个消息。
所有人,全军覆没。
解语花站起身,以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神情看着对面的伙计。风把地上晾着的书一页页吹起,层层叠叠,他没在意。
所有人都死了,那也包括黑瞎子。他说过他的命不算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起的竟是他。
是该说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解语花知道那个斗很险,但实在是很重要。当初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它拍下来。最后还是黑瞎子点天灯拍下来的,却送了他自己的命,想来是多么嘲讽。
那是一张地图,里面的夹层里有一张样式雷的设计图,当然后者是意外发现,原本解语花是冲着那张地图去的。
解语花知道道上有很多针对解家的人,而解家真正的敌人就藏在他们之中,只是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敌在暗,我在明,这样的局势很危险。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一仗的都要打赢,解语花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仗输了,那么解家将会无可遏制地下滑下去,直至覆灭,不复存在。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可以不在,但解家一定要在。
那一次让黑瞎子去下斗,不仅仅是为了少一事解决麻烦,也是为了试探,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放松过警惕。或许黑瞎子就是暗中隐藏的那个人,像一个□□一般,所以把他暂时移开也是一个策略。如果真是敌人,那么丹砂宴这一天很轻易就过去了。如果不是也暂时能缓解黑瞎子和那些人的矛盾。等他解决了丹砂宴的问题再去处理其余的事情,这是解语花所想的。
只是没想到黑瞎子会突然出现。点第二盏天灯的时候他就大概怀疑到了他身上。那时候对黑瞎子是敌人的怀疑就达到了最大程度,丹砂宴基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用排除法,也只能想到黑瞎子。那天晚上,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去试试看。解语花给自己留的最极端的手段。
只是黑瞎子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他又排除了他对他是敌人的怀疑。
后来却渐渐地,还有了好感。
至少是把东西拿到手了,比他的敌人快了一步,只是没想到那个斗会那么险,连一个人都没回来。解语花皱了一下眉,如果这个东西是“它”故意让他们拿到的话,说明他们就成了实验小白鼠,又或许是“它”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没办法破解这个地方,故意让给他们的。
这样看来这就是阴谋了。
什么事情都是需要牺牲的,解语花并不害怕牺牲,害怕的是牺牲了依旧什么都换不来。这样的话解家还是在下滑的路上直走向覆灭。
他们像是被网罩住的猎物,却连网的边缘在哪都摸不到。
解语花当然是不信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那个斗很险他是知道的,但那么多好手都……解语花努力沉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伙计下去。事实既定,再怎么样都只能接受。
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吗?那么多的好手就栽进了这个无底洞里面,不用他们动手就已经损失惨重,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解家就会不攻自破。
以为争夺了时间,以为抢占了先机,其实都只是旁人精心挖好的坑。
或许当初那些人就是故意让他们得到这件东西的,知道这地方很危险,先拿他们当炮灰。但解语花并没有后悔,他从来不会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后悔。成年人都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与其有后悔的时间,还不如去想办法解决因这件事情而产生的问题。
虽然说之前派出去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但该组织的第二梯队还是要组织。剩下的好手已经不多了,他自己也要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解语花暂时把之前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按了下来,他原本想立刻就在道上放出夹喇嘛的消息的,但是他不久前才派出去一支队伍,现在又急急忙忙地要夹喇嘛,实在是很容易引人生疑。
这样假装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解语花突然收到了一本册子,是新月饭店送来的拍卖图册。看到这个解语花才想起来,三年一度的丹砂宴就要开始了,这几天又忙又乱,他差点给忘了这一茬。解语花随手把册子翻看了一遍,没什么新花样,也没有什么他特别需要的东西。正想随手丢开的时候,视线忽的瞥到了一个东西,解语花瞬间愣了。
那是一枚海棠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他第一次见黑瞎子时转赠给他的。
解语花又抓起册子来仔细看了看,花纹,雕工,绝对就是当初他送给黑瞎子的那块,如出一辙,不可能是别的。
为什么黑瞎子的东西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况且他不是死了吗?这算是遗物吗?来卖这个东西的又会是谁呢?解语花懂拍卖行的规矩,出卖者的消息一律保密,去问工作人员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只有一句礼貌的“无可奉告”罢了。
解语花觉得这一定是故意的,如果是无关人员无意中捡到了黑瞎子的东西,也不会拿到新月饭店这种场面上来拍卖着玩。如果是相关人员,要么是想借此大赚一笔,要么就是另有所图,这块玉佩的意义只有他和黑瞎子知道。另有所图图的可能就是他,难道是这个卖家有什么信息想要传达给他吗?还是说明黑瞎子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儿呢,又为什么不来见他呢。如果是后者,那么卖家要么是黑瞎子要么是知道这个玉佩意义的人。或许就是黑瞎子托付给他的。总之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一定和黑瞎子有关。
重新坐在熟悉的地方,解语花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楼下人喧闹,楼上场景都熟悉,少了一个人似乎也无关紧要。外面阴雨天,里头灯点得亮堂,隔开了外头的昏黑。
铃响,拍卖开始。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又在这里见到了他,就隔在对面那一道遮帘后,解语花盯着那道猩红的垂帘看了很久,他和黑瞎子的第一面就见在这里,原本该是齐冥,斯人如今却已逝,物是人非,要是黑瞎子也不在了……
解语花不再往下想,把注意力转回拍卖会上。那边帘后却好像总是飘着一个影子,眼神去捕捉时却又消失不见。
耳边雨声淅沥。
那时候……
撑着伞,站在雨中,看着不远处的黑瞎子。他正低头点一根烟,点完后扬起头吐了一口,对他说:
“背后还有人,我们逃不了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解语花,别装傻。”
但是他们要怎么逃出来呢……解语花沉默中酝酿的野兽终究没跑出来,他只是举着伞,看黑瞎子偏头吐出一口烟雾,和雨交融,难分你我。
他习惯了不去问这样没有结果的问题。
时间回到现在。
东西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没错,是他的那一件。黑瞎子,你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都掉了呢。解语花敲了一下铃。
那一场拍卖结束。
一切的故事和因果却像是要刚刚开始。
秋日困困,斜阳半落,映暖了四合院,也随窗格落了简榻桌椅。一个人影悠闲沿院墙而来。
解语花在房间里。不过十米之隔。
“花儿爷,好久不见。”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解语花愣了一下,才回过头去,只见门框边斜倚了一个人,嘴角边邪邪的笑,抽下了嘴里的烟对他笑。
解语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看着他,明显有些吃惊:“你没死。”
“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死了。这次老天爷保佑,我命大。”黑瞎子走进来,解语花才看见他背上背了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长的,像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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