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人满为患,好不容易走出去,道边前后两辆车,赵奇秋和林钊上了前头一辆小轿车,只听后头嘭的一声,拿行李的人已经干脆利落的关上了suv的车门,就等发车了。
赵奇秋面无表情看向林钊:“你的人怎么了,最近又军训了啊?”
林钊只当没听见,松松领口向后靠去,翻看手机里的新信息。前头司机笑嘻嘻的回过头:“呦,这,这不是奇秋少爷吗,出——出院啦?”
赵奇秋:“……”我错了,海京是风水宝地只是我的幻想。
开进市区,海京的繁华热闹更甚于永深,就连新加盖的超高层下,那用于支撑地基的特殊结构,外层包裹着的装饰植被经过修剪,也比永深市的更加文艺、更加时髦。
谁知刚想到这点,道路两侧的大楼上就纷纷拉起了红艳艳的横幅,赵奇秋瞪眼看着其中一道两米宽、十来米长的条幅布,上面写着:
生命安全第一位,贪图刺激终生悔
另一道上面印着:注意夜间文明举止,欢迎举报夹私带货
又路过一道横幅,上面写着:太阳明天照常升起,棺材里得留点东西
前边开车的李培清像是觉得好些日子没见过赵奇秋,不是就永深市最近耸人听闻的消息问个不停,就是说起海京的新闻。
海京当然比不过人家永深市又死人又砸楼又妖怪,但赵奇秋看这些诡异的横幅,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子:“过节啊?”
“你也,也知道!”李培清:“好长时间——没下去了吧?”
赵奇秋正要说我不想下去,那边李培清就道:“到时候,我——我们一起!”
谁跟你一起啊!
土味横幅满天飞,警告的内容也差不离,其实都是为了警告民众,在不久后的新“鬼节”,不要瞎凑那个热闹。
可网上前年就有人带节奏,现在都是第三年了,阴阳夹缝里隐隐已经形成另一个世界的气候规模,想要管理,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尤其是很多人担心生魂离体后身体的安危,于是暗中学着新建局当初的做法,带着身体一同到阴阳夹缝里,结果事与愿违,意外频出,往往不是丢了肉身永远留在阴阳夹缝,就是等身体找回已经腐烂,不得不直接往生。
可赵奇秋知道,技术性难题终将解决,鬼节不仅会一年比一年盛大,其中的利益也越来越吸引活人,渐渐的,生魂会像占领其他陆地一样充斥阴阳夹缝。
轿车停稳,李培清下车给林钊开门,赵奇秋也顺便沾了光,被李培清从车上“搀扶”下来。
“小心。”李培清笑眯眯道。
赵奇秋这只手顿时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总觉得李培清的架势不像关爱病号,和白合义扶大肚子老婆倒有些相似。
林钊手下的人一声不吭把行李全搬到楼上,眼看着他们健步如飞的背影,赵奇秋眨眨眼,不由问:“这个,大哥,我也得回去看看啊,我什么时候回家?”
林钊哦了一声:“过几天再说。”
旁边李培清则直接道:“那鬼鬼地方太偏,怎么天天想——往山上走,你就老,老实实在你大哥这”
“我明天就走。”
林钊:“我给你安排了体检,明天去。”
“那我明天晚上走。”
林钊头也不抬,一手回复消息,另一手伸向李培清:“钥匙。”
李培清从左边口袋翻出两把车钥匙,右边口袋翻出三把车钥匙,通通交给了林钊。
赵奇秋:“你们知道这是绑架吧?”
倒也不是他想回去,可他要是人在海京却不回去,家里那几个还不闹翻天?
林钊看了看赵奇秋,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鬼节那天,你老实呆在我这,别想瞒着我生魂离体,更别下去那边。等鬼节过了,我就放你回去。”
对赵奇秋这小子由不得的要操两份心,这次去永深市又进了趟医院,不看好他,这几天鬼节,肯定又给自己整一脸死相回来。
赵奇秋赶紧声明:“我才不去凑那种热闹,就算不来你这我也不去。”
林钊依旧充满了怀疑:“希望如此。”
没过两天,六月七日新鬼节来临,这一天阴历四月十四,定下这个日子的也不是官方,而是一个民间组织,出于他们自己的理由,在网上大肆宣传,没想到被有心人推波助澜,民众又跟风,渐渐就胡闹一般参与起来。
至于真正的鬼节,七月十五中元节,依旧是过的。灵气重启后,单纯论见鬼,每天可都是中元节,所以现在的中元节可怕无比,一般人都不敢在那天造次。
天边最后一线青灰溶入黑暗,宛如天目闭合,逢魔时刻降临。
赵奇秋还真老老实实呆在林钊的别墅里,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补作业,偶尔抬头往窗外一看,外头也的确和往日有些不同,夜色中掺杂了蒸腾的红烟,仿佛哪里亮着灯笼一般,显得此夜格外的喧嚣。
如此气势非比寻常,所以这才第三年,“新鬼节”还真就已经成了。
所谓不去找事儿,事儿找上门。
赵奇秋奋笔疾书没有几分钟,耳边就已经响起了聒噪的杂音:“缘者此结!百年通来……通来……通来……”
赵奇秋长叹一声,是啊,既然鬼节已经成气候,他能闲着就真见鬼了。
以前每年的鬼节,不就是他最忙的时候?
第118章 青春不常在
孙建航严肃的拧着眉头,盯着手里复杂的地图,一手在上面沿着细线摩挲,嘴里也自言自语,仿佛在确认方向。
旁边有属下给打着手电筒,黑压压密密麻麻的植物,几乎将四面八方的道路全部挡上,只不过和寻常的植物不同,这些枝枝节节不是绿色的,而是黯淡的灰色,仿佛在这里的不是它们的本体,而是它们的影子一般。
四下寂静,令人感觉这里没几个人,但近看,这小片刚刚开辟出的空地里,分明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穿着统一制服,有的穿着道袍背着运动包,有的腰上别着造型怪异、贴着符篆的□□,有的就拎着五颜六色的法器四处游荡。
孙建航抬笔在地图上两个方位分别做了记号,心思刚抽离地图,就听耳边有人憋不住的问道:“孙局,伍百年怎么还没来,他真会来吗?”
孙建航不由看了对方一眼,这还是个新人,性子真是得磨磨,当下道:“你很想见他?”
“欸,不是不是,我就是单纯好奇。”
孙建航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反正危机时刻,伍百年都会到场,其他不紧急的时刻,伍百年可到场,也可不到场,他收到婉拒的回信一般就不会再等了。
今天没有回信,伍百年肯定会来,现在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孙建航也不纠结这个,三年的合作,让他对那个青年已经有了些了解,对方虽然实力强横的恐怖,却没有传闻中的阴晴不定,相反,性格还很温和稳重,自己也不是矫情的人,相互之间相处的一直很简单愉快。
只是这样的平衡似乎渐渐打破了。
孙建航想起昨天的联合会议。
海京市、永深市分局大大小小的领导,总部大大小小的领导,以及雷厉风行的行动部名人俱都在场,讨论的却只有一个话题——该拿伍百年怎么办。
这其中和伍百年长期合作的孙建航不自觉就成了主角,将这三年来和青年的合作情况事无巨细的又汇报了一遍,只为了从正面、侧面证明伍百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又可能是什么,是哪里籍贯,是敌是友……总之,这一次伍百年在永深市显露出的能力,已经不止是高人,而是渐渐令人感到恐惧的存在了。
他真的是人类吗?
尤其伍百年手里那所神秘到了极致的监狱,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否只关押妖怪,波澜早已从暗处涌入民间,典狱长之名在黑匣子的“宣传”下,已经名声大噪。
这所监狱不止是普通人想见识、大妖想摧毁,海外更是有无数觊觎的眼神,想占有它,拉拢伍百年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新建局如果这时候再毫无反应,不拿出切实的方案,早晚会被踢出局外。
好在孙建航为人不止负责、刚硬,也有圆滑温和的一面,和伍百年的关系一直维持的不错,过去三年,伍百年都是海京市新建局强手外援,而且真正困难的时候,伍百年从未拒绝过他们,从这点看,伍百年现在四舍五入,和新建局关系还是最亲密。
一场会议下来,孙建航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感动,隐隐觉察因为伍百年,自己在局里的地位又有了极大的不同。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关系他从来没有刻意索求,没有谄媚逢迎,这样的关系,他自认为要更加牢靠,也让他更加信任伍百年。
至于昨天到场的,没有一个外聘人员,只防着那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短短一天过去,会议中的种种画面依旧萦绕在孙建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眉头不由皱的更紧,眼前的地图显得更加复杂、令人烦闷了。
“孙局长,大家在这是干什么呢?”
懒洋洋仿佛刚刚才勉强起床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孙建航浑身一僵,往旁边看去,就见青年熟悉的身影,微微弯腰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标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