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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青梅渴口 (盛郸)


  ——完全忘了自己能住进这病房,全靠儿子跟人家姑娘的“老同学”关系。
  祝文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阿姨,这真是应该的。我要是有求于魏青城,他肯定也会尽心尽力的,对不对?何况这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魏母笑:“那当然,你长得这样好看!”
  祝文颐便愈发尴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魏母盯着祝文颐看了好几眼,又突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道:“不对,你有点眼熟!”
  祝文颐说:“我都搁您跟前晃悠好几天了,能不眼熟吗?”
  魏母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不对,青城上大学的时候来北京找过一个姑娘,说是要去告白,还把照片给我看过……那个人是不是你?”
  老年人家记忆不好才是常态,可祝文颐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件陈年旧事也能被翻找出来,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尴尬:“您说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
  魏母倒是越发笃定了,说:“就是你,我记得这张脸!你当时拒绝了青城,青城怎么这么……唉……”
  这下魏母也知道这两人是绝对没可能了,儿女情长正如干柴烈火,两次三番没擦出火花,那只能说明彼此不是对方的那根菜。也是没缘。
  魏母唉声叹气的,弄得祝文颐怪尴尬的,只能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房间。
  刚刚退出房门,便看见魏青城前来探望。魏青城对着祝文颐和蔼地笑了笑,非常克制地没有多做寒暄,便进了病房。
  哪知老太太唉声叹气地问他:“小祝是你大学时要死要活追去北京表白的那一个女娃娃么?”
  魏青城不知道母亲哪里把这一层关系给挖掘出来了,面上也不免惊讶。讶异过后觉得瞒也瞒不住,于是干干脆脆地承认了:“对,不过人家没答应我,大学的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记得那一年冬天,元旦节的时候你非不回家,说是去北京参加比赛。我还高高兴兴的,以为你要为魏家争光了,谁知道后来才知道你给冻进医院了……”那一年的事情有些久远了,但魏母回忆起来还是很心疼自己儿子,于是忍不住问道:“这姑娘,真的就那么好?好到你现在还念念不忘?”
  魏青城愣了一下,回头瞟了一眼,祝文颐早就走远了。这才看向母亲,正色道:“好,好得不得了。”
  魏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祝文颐顾念着贺林奈的心理健康问题,全然不在她面前提起魏青城。
  只是她自己私底下觉得奇怪,贺林奈怎么就给魏青城标记了那么大的威胁值呢?初一的事情贺林奈还能不清楚,连个接吻都没有,就因为她一句莫名其妙的“求求你跟他分手”而画上了句点。
  可祝文颐没想到,反而是贺林奈主动询问自己:“魏青城的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祝文颐吃了一惊,微愣之后回答:“老人家心情不错,恢复地也还行。”
  她把老人家误会的那一段给吞回了肚里,牢牢地压在舌根子下面,决定一辈子也不说出来。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祝文颐还是忍不住问。
  贺林奈的表情便很惆怅,说:“要是爷爷那时候心情不错,是不是也能恢复得稍微好一点,拖得久一点?”
  祝文颐一愣。
  贺林奈接着说:“说起来,爷爷也算是被我气死的吧……我在那个时候一把火把房子烧了,是不是挺不孝的?”
  贺林奈看向祝文颐,眼神变得很脆弱,像是某些失去庇护的小动物。
  祝文颐最看不得这种表情了,心里一疼,便托住了贺林奈的脑袋,道:“不要这样想,爷爷最后还在想着你,希望你好好的。”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临死前一刻才同意拆迁,还把这“背叛了祖宅”得来的财产全数留给了贺林奈。
  可惜贺林奈一走就是十年,找也找不到。贺爸爸代为保管这笔钱,寻了贺林奈好多回,都没有寻回来。
  祝文颐小时候还满怀希望,以为贺林奈到了十八岁会来取回属于自己的财产,那就可以顺带看贺林奈一眼了。可惜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二十四岁,也没有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防盗了……双十一结束了,大家的钱包成功减肥了吗?

  ☆、晋江独家发表

作者有话要说:  生离死别不过一口气儿的事情,一口喘不上来就去了。
  祝文颐听见贺林奈掏心掏肺地自我剖析的时候,心里慌得很,生怕这人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将爷爷的事情一股脑全部抗在肩上。
  虽然她也怨怼过,为什么贺林奈能一走那么多年都杳无音讯,小的时候被梅伊岭拦着也就算了,长大了也不过来。但此刻千万不能坐实这个逻辑链条,否则以贺林奈的轴劲,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祝文颐只能拍了拍贺林奈的头,说:“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种事情还想不通,那愧对身份证上的二十四岁了,我看打个对折正好。”
  贺林奈的表情舒展了些,不像方才那样满脸写着“我要为爷爷报仇我要自杀”了。
  祝文颐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就算真要给天灾定性为人祸,那罪魁祸首也绝对不是你,是二叔他们。”
  说到二叔一家人,贺林奈顿时同仇敌忾了起来,当即骂了一句“小婊.子们”,祝文颐也没制止,她也挺想骂的。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亘古真理,但做到那个不要脸皮的程度,也着实令人咂舌。祝文颐忍不住与贺林奈八卦起后来听说的种种:那事之后贺清秋和那家人掰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贺庆夏灰溜溜回了浙江,钱没套到,工厂倒了,还欠了一堆高利贷;儿子又不争气,考不上本科;又嫌国内大学级别太低,配不上那宝贝儿子,咬咬牙送到国外,一年好几十万,债台高筑,就等着儿子回来解救呢……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那个胖小子如同钻入资本主义的一尾鱼,消息再也寻不见了。
  人活在世,遇到什么迈不开的坎,就需要一个明确的对象来恨、来骂,否则只能沉溺在自己的无能中,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最终恨起自己来。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源于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等骂完了恨完了,自身就还能暂时忘却无能,虚伪而臃肿地活下去。
  好比此刻,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二叔的事情,感慨了一会儿人世无常,贺林奈心里的内疚与悲愤便慢慢地消散了。
  人生就是这样了。
  贺林奈开始忙起来了,这阵子连脚都不沾地的。这阵忙碌像是有邪一样,来得猝不及防。
  祝文颐本来打算着找个周末跟贺林奈一块儿回家,把在一起这事儿跟父母都坦白了。可贺林奈忙得连洗澡换衣服的时间都是从吃饭里头省出来的,她也就没好意思说这话了。
  同时心里还隐约有些安心。
  前几天大无畏得很,说参加完婚礼就要出柜,但说实在的,心里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探过父母关于贺林奈的口风——不是“作为侄女的贺林奈”的口风,而是“作为女婿(?)的贺林奈”的口风。
  就算老一辈再开放,强忍着接受了同性恋的概念,也不一定能接受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侄女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女儿的另一半。
  因此贺林奈说她忙的时候,祝文颐还稍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情也能往后压一压。
  随后就是愧疚——祝文颐始终认为,在爱情上不果断,那就是不够负责。她已经不果断了十年,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可不能缩。
  因着这一点诡异的“责任心”,祝文颐多次对贺林奈表示:要么我就先行探一探父母口风,或者单方面把柜门推开算了。
  贺林奈自然连连拦她:别别别,这事儿你等我一块儿,总不可能一直忙,就算一直忙到年前那不是还有年后嘛。
  次数多了,祝文颐也就觉出味来了……
  贺林奈不会也是怕了吧……
  这事儿毕竟不是别的,哪怕是贺林奈突然声称她在外边有一个六岁的孩子,估计都比出柜掀起的风浪小。
  原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怂嘛。
  祝文颐叹了一口气,难得地感觉到自己跟贺林奈都还不是太成熟。
  祝文颐从小到大都是照顾人的角色,难免比同龄人成熟一些。随着成年和上大学,这种成熟慢慢定了型,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挺靠谱的。但这种错觉在出柜的事情面前土崩瓦解,祝文颐一下子从一个自强独立的成年人跌份成了小学生,也是很伤。
  哦不对,她还没有经济来源,连“独立”都算不上。万一家里人真的把她赶出去了,都没办法一个人撑着活下去,这一点上贺林奈反而比她走得更远。
  .
  从住院开始,魏母的情况便逐渐好转。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检查结果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魏青城也来得越来越频繁,进病房之前还温和醇厚,出来之后便紧缩眉关紧缩——又恶化了。事及父母,魏青城也没办法淡定了,跟祝文颐打听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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