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萨姆并不为此而难过或是内疚。
他不为救下其他人的生命而欣喜，不为没能救下那些人的生命而痛苦。他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的感情将生命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舍弃的，一边是形势所限便会当机立断放弃的。
萨姆沉默地看向迪恩的背影，比起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鲁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更在意的是迪恩话外的意思——究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还是不想遇到他，萨姆还是隐隐能够感觉出来的。
第16章 前因后果
这一刻，萨姆的心中是有些茫然的。
他以为回到了过去能够重获家庭和重视的家人，但似乎，曾经视他逾过生命的人并不像是他记忆中那样渴望他的陪伴。
所以，迪恩不曾来找他的原因，是因为迪恩有父亲在，所以不需要他这个弟弟了吗？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响起了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萨姆？”
萨姆和迪恩同时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扭头看向房间的角落，面上僵硬的表情瞬间同步。
萨姆：“布雷迪？！”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有着除了迪恩以外的人，或者非人类存在！
迪恩：“……”
糟糕，忘记他绑了个混成了萨姆好友的恶魔在这里了！
仅靠着荧光棒的亮度照明的昏暗房间角落里，一个四只椅腿被焊死在地板上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成年男人。他的双手双腿被分开绑缚在椅子上，捆绑细节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即使有着再好的逃脱技巧也很难从这样的捆绑下挣脱出来。
萨姆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除了迪恩的存在牵扯到了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人不仅四肢被捆得结结实实，就连脑袋上还罩上了一个绘制着恶魔陷阱的麻袋。哦，光线太过昏暗也是一大原因。
迪恩的脸黑了一瞬，糟糕了，他忘记在套麻袋之前将这家伙的嘴巴堵起来了。
这也不能怪迪恩，毕竟在十分钟前他还在拷问恶魔布雷迪，试图找出突破六楼空间封锁的方法。
***
按照与恶魔布雷迪约好的时间，迪恩比其他人早了半个小时来到查宁大街1650号。
他来的时候，这栋建筑物灯火通明，大门大开，里面是戴着护目镜忙忙碌碌，正在打扫着楼内房间的清洁工。
迪恩走过他们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常，悄悄拿出的EMF探测器也没有侦测出异常，来之前特意谷歌了一下科林伍德精神病院历史的迪恩便以为这里的闹鬼传说只是年轻人的讹传。
并非所有人死后都能够滞留在人间变成怨灵，迪恩这个资深猎人可以负责任地表示，如今美国的各地闹鬼事件，有九成都是假的，大多是人们以讹传讹搞出来的恐怖噱头。
简单查探过科林伍德精神病院旧址的迪恩本以为这里就是其中之一，他没有想到的是，迪恩对恶魔布雷迪磨刀霍霍，恶魔布雷迪对迪恩亦是不怀好意。
恶魔布雷迪在杰西卡·穆尔那里吃了亏之后，就想着在温彻斯特兄弟身上百倍千倍地找回来。为了最后的血之盛宴，恶魔布雷迪修改了自己今晚的计划，特意从清洁公司雇了上百人，戴上特制的护目镜和清洁剂，擦除掉鬼魂显现时遗留下来的黑暗物质。
那些黑暗物质大多数时候是无法被人类肉眼所捕捉到的，但EMF探测器却能够甄别出来。
猎魔人那点手段，他还不知道吗。
擦除掉了那些黑暗物质，EMF探测器就没有办法找寻到鬼魂的踪迹。再由亚瑟·弗兰肯下令，让那群鬼魂暂时躲去地下室，避开迪恩·温彻斯特到来的时间段，自然能够蒙蔽他的认知。
恶魔布雷迪就是要悲剧降临在温彻斯特们的眼前，可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普通人一个一个死去。
只是，千算万算，恶魔布雷迪低估了迪恩的实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被地狱莫名关注着却隐隐轻视着的年轻猎魔人，而是一个在数年后会让地狱恶魔厌恶、头疼甚至畏惧着的温彻斯特。即使他手上没有colt枪，没有古弑魔刃，娴熟自然的套话，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枪，刻有恶魔陷阱的子弹打进了恶魔布雷迪的身体里，精准地卡在他的骨头上，一瞬间禁锢了他的力量。
什么叫阴沟里翻船，在恶魔布雷迪看来，这就是了。
从十年后回归的迪恩在对付恶魔上有着不少花样，恶魔陷阱、圣水什么都是最初级的。他手上固然没有彻底消灭恶魔布雷迪的武器，但迪恩刻在恶魔布雷迪胸膛上的符文却能够彻底困住这个恶魔，让他连逃回地狱都不能。
因为当时在大楼里各处忙碌着的清洁工，不想太过高调引起他们注意的迪恩并没有急着将恶魔布雷迪运下楼。根据反馈到恶魔布雷迪手机上的工程进度，再有十五分钟那些清洁工就退场了，迪恩准备在他们后面离开。
但迪恩没有想到的是，恶魔布雷迪还是摆了他一道。
十五分钟后，迪恩抓着被捆成了粽子、堵了嘴还套了麻袋的恶魔布雷迪想要下楼的时候，他却发现楼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长廊。
方才沉寂的EMF探测器响声大作。
迪恩暗骂一声，在EMF探测器给出了他警告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带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恶魔炸弹走这么一条不知通向哪里，不知有多少危险潜伏在黑暗中的走廊。
恶魔陷阱对鬼魂无效，银弹也伤不到那些灵魂。迪恩如果要硬闯那条走廊，鬼魂偷袭，他极有可能保不住恶魔布雷迪。恶魔布雷迪一旦在鬼魂的帮助下脱困，手头上没有致命武器的迪恩就要倒霉了。
迪恩只得退回那个房间里，布置盐圈来抵御鬼魂。
迪恩被困在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六楼，除了寻找出路以外，还得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鬼魂。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迪恩本来不想在这里对恶魔布雷迪动手，地点不合适。但从房间窗户向下看去，迪恩看到了不断赶到这里的年轻人。不管迪恩怎样砸窗户都砸不碎半点玻璃，扯着脖子喊外面的人也听不到，甚至可能压根就没有看到窗户后的迪恩，迪恩这才揪住了恶魔布雷迪的脖子，勒令他解开六楼的禁锢。
恶魔布雷迪表示爱莫能助，看看他自己的状态，他被恶魔陷阱困住了，一点力量都用不出，六楼的空间怎么可能是他封住的，他也很无辜的好吗。
迪恩定定地看着恶魔布雷迪，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将背包里的银刀、圣水还有一些从房间角落里搜集来诸如螺丝等小玩意儿放在恶魔布雷迪的面前，缓缓地道：“你会告诉我的。”
被困在地狱的那三十年里，迪恩经历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也被迫“学习”到了很多技巧。他不喜欢重温那些记忆，但要是能够在现在派上用场，他不介意使出用来。
他将刀子浸在圣水中，轻声重复道：“你会告诉我的。”
说实话，今天之前，根据与其他恶魔互通有无的消息，恶魔布雷迪对迪恩·温彻斯特的印象停留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猎魔人上，没有什么关注的价值，但就是引来了地狱大人物们的注意。
还有那个萨姆·温彻斯特，重点关注对象，地狱对他有着大计划，虽然整整两年里，恶魔布雷迪也没有看出萨姆·温彻斯特有什么值得培养的地方，软弱得他都看不下去了。
可现在，恶魔布雷迪真正面对迪恩·温彻斯特这个人类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像是遇到了那些居住在地狱深处的大恶魔一样。
他在克制自己。
恶魔布雷迪竟然从迪恩·温彻斯特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他在折磨着他的同时在克制着自己。
这样的人类，简直比恶魔还要恶魔！
恶魔布雷迪也就是一个给大恶魔跑腿的小恶魔而已，他不怕死，却在迪恩的折磨下几近崩溃。他在心中咒骂着拿假情报糊弄自己的恶魔同僚，然后将有关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一切都交待了。
但解开六楼禁锢的方法，这是真的没有。不过，若是迪恩愿意解开恶魔陷阱，他倒是能够用力量的法力打开这里的禁锢。
迪恩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将恶魔布雷迪仔细绑好就端着猎-枪出了门，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院长亚瑟·弗兰肯的办公室就在六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迪恩决定去他的办公室寻找一下线索。实在不行，他就盐加火，烧掉亚瑟·弗兰肯的办公室，试试能不能打破这里的禁锢。
广播声响起的时候，迪恩正在亚瑟·弗兰肯的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听到了那样一则广播，迪恩担心是幕后恶灵亚瑟·弗兰肯的计谋，想要将那些四散逃命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一网打尽。
迪恩连忙跑出办公室，这一看，之前消失的楼梯出现了。
迪恩赶下楼，见一楼大厅的出口是真的打开后，他帮着将几个受伤的年轻人送到他们朋友的身边就返回六楼，准备将恶魔布雷迪扛走。但坑就坑在，广播里说十分钟，还真就是十分钟。迪恩两条大长腿倒腾得再快，上下几个来回，十分钟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