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销若有所思道,“希希,你还记得那句江湖传言么?”
阮希希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点头道,“‘元氏掌贵,林氏牧野’,林狐狸,你总算向我提及此事了,说,藏在你们林家的牧野秘籍究竟在哪里?还不快拿出来让本女侠瞧一瞧?”
说着她便调皮地摊开手来,好像真的林销会拿出一本武功秘籍似地。
林销笑道,“我早知道瞒不过你,不错,那本武林秘籍的确是在我林家的手中,是我父亲和我逃亡的时候交代给我的。不过,那本秘籍孤本已经毁了。”
阮希希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怎么会……”不过她旋即明白了过来,“林狐狸,你的脑袋瓜那么好使,还说过自己过目不忘,我想,那本秘籍早已刻在了你的脑海里,是不是?”
所以林销才能够知道那么多武林秘密,才能够脱口而出那么多武林门派的武功招式!
阮希希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鉴于林销那样糟糕的名气,她心里怎么也无法将一个奸臣与牧野秘籍联系起来,因为即使林伯伯死了,也断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一样东西交给一个大奸臣。
林销伸出手在阮希希的掌心里点了一点,道,“那本秘籍的确就在我的脑海里,我要以牧野秘籍为聘,迎娶你。”
阮希希看着她灼灼的目光,不由得心头突突乱跳。即使已经如斯亲密,还是觉得娇羞怯懦。她紧张地抓着枝干,佯装淡定道,“其他的武功招式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是否有更卓越的轻功可以学。”
“自然有的。”林销道,“其实这牧野秘籍除了各门各派的武功之外,还有他们的一些江湖秘事,所以我才能够清楚玉衡派与苍翠山的往事,以及其他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你似乎不太愿意涉及江湖之事?”
“因为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是林遥,”林销的目光定在了阮希希的脸上,“我们的父辈交好,所以你父亲元逝将关系武林命运的这本秘籍交给了我的父亲林随;相对的,我的父亲便将涉及朝政的天下宝藏图交给了你的父亲。所以希希,我想你身上的图腾,是否就是那幅宝藏图?”
阮希希瞪大眼睛想了一阵,无奈缴械投降道,“你果真是一只狐狸,半分好处也不让我得。你猜的也不错,那幅图就在我身上。图腾是父亲让母亲在我背上纹上的,母亲出身青楼,她知道这一门技艺,只要我的情绪不波动,这图腾便不会出现,若是我的情绪波动了,这幅图便会出现。”
林销狡猾一笑,忽而伸手按住阮希希的后脑勺,然后欺身往她粉嫩的唇上压去,两唇相触碾转,但听阮希希低低地嘤咛一声,然后二人分开。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而暧昧。
林销看着阮希希的脖子,那儿果然渐渐地显出一点墨色的痕迹来。由此可联想在阮希希的衣衫遮盖之下,整个宝藏图都已经显现。
林销苦笑道,“你母亲的这个想法,若是被那些有异心的人知道,只怕会毁掉你的名节……”
阮希希脸上绯红一片,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瞧了瞧自己,娇羞地拢了拢衣衫,瞪着林销娇斥道,“你还看?!”
林销笑道,“不看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说我们的父母辈还真是有意思,如今一本能牵动天下武林的秘籍在我手中,一幅能左右朝堂命运的藏宝图在你身上,我们俩相遇,岂非是掌握了整个天下与武林的运势?”
阮希希眸色一动,低声道,“但也同时集中了所有的隐患。”
林销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已经迂回地用所有方式来替我们遮盖和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这些秘密都会泄露出去。”她侧首深情地凝视阮希希,“我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保护我们。”
阮希希靠在了林销的肩头,“林狐狸,我曾想过从你身上套出牧野秘籍后将你带回安阳府交给顾磊做立下威信的靶子。”感觉到林销肩头微微颤动,阮希希霸道地捏住林销的下巴抬头仰视她道,“但那念头只在我心里存了几日,后来我便将这种想法彻底压下了,尤其是在得知你就是林遥之后。”
林销笑了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对你也是不怀好意的,若非得知你就是元伯伯的女儿,我怕还是下不了决心。”
阮希希蹙眉问道,“既然你小时候也见过顾磊,为何会与他产生如此大的仇恨,甚至设计想要他的性命?”
“顾磊小时候的确很乖巧,但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我觉得顾磊已经不是我们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胖子了,他的心思只怕比我还要深沉狡诈。就拿武林大会上他的表现来说,可以用卑鄙无耻来形容。我之所以想要他的性命,是因为他先想要我的性命。我和顾磊,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交情了。”
阮希希若有所思,的确,她也感觉到了顾磊的不同,已然在心底里对他失去了信任,但有顾伯伯在,她还不能直接与顾磊决裂,至少应该在察觉到林销的举动后想办法留下顾磊的性命。
“希希,你想念你的父母吗?”林销突然声音暗沉地道。
阮希希一怔,然后轻轻地道,“想,我很想他们……林狐狸,我们大婚的时候,我想请顾伯伯来观礼。这三年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我心底里早已将他当成了我的父亲一般,我希望他能够来。”
林销的心里一沉,侧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阮希希。希希,他已经不在了……可是嘴里还是应允道,“好,我派人送信去河广山庄请他。正好有些事情还需要安排,十日后是一个良成吉日,我们在那时成婚。”
第091章
翌日,林销高冠束发,身穿暗红色官袍,脚踩着精致的金边靴子,来到了许久不曾来过的启事殿侧殿。一踏入厕殿,便觉得里面的人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销欣赏着这群人脸上的惊恐,勾起唇角轻蔑肆意地笑,“诸位大人不必在意我,该聊什么便继续聊什么。”说罢便朝着一张空着的红木椅子上走去,撩起下摆便舒舒服服地靠坐着,活脱脱一尊大佛爷。
天子早朝时常迟到,众臣们便会在侧殿内等候,原本在林销来之前他们还在激烈地交谈着,如今见林销忽然出现,各个惊恐万分,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大奸臣。
在这些朝见天子资格的臣子当中,有一个是刚刚从地方提拔上来的从五品翰林郎文泾,他今日是第一次上朝面见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奸臣林销。
此刻文泾在心里暗暗诧异,他觉得林销的长相清秀俊雅,不太像是个奸佞的小人。他更觉得奇怪这些人会如此惧怕林销,在他看来,林销只不过是个文士,并不是什么猛虎豺狼,根本不用如此退避三舍。
但幸而文泾只让这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阵,并未付诸实践,否则他这多年的苦读与在地方上的苦熬全部都会白费。
其他人都不敢直视林销,文泾也是偷偷只瞄了一眼便急忙慌张地盯着自己的靴尖。林销的眼神实在太阴沉,太可怕。明明是含笑着看着你,但她眼中似乎藏着一把发着暗光的锐利刀刃一般,被他看上一眼,就犹如被刮了一刀。
文泾的拳头握紧,他心里有些不甘心。明明林销和自己是差不多的年纪,甚至他可能要比自己更加年轻,可为何自己还只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闲职,而对方已经是堂堂一品、掌握十府十二道大权的布政使?!
在场的大多数的官员的品级都要比林销低,即使与她平级的,也都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了。他们佝偻着腰,在林销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
林销似乎早已习惯这些人的卑躬屈膝,坐在木椅上悠闲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在热茶腾腾的雾气后一抬星亮的眸子道,“宋大人,我进来的时候,你们似乎在聊新来的贵人?”
被点到名的宋逸乃是礼部员外郎,年约三十上下。闻言瘦削的身子倏然一颤,然后上前斟酌道,“林大人,似乎陛下极为喜欢这位新来的贵人……”
林销将茶盏放下,不经意问,“何以见得?”
宋逸听他声音忽而沉了下去,背上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道,“下官并非是在窥探圣意,而是林大人您有所不知,在您不在朝中的这些日子,陛下都是很早便来早朝了。今日陛下推迟,可能与昨夜入宫了的贵人有关。”
林销冷笑一声,“昨夜宫里入了贵人,你从何得知?宋大人口口声声说不曾想窥探圣意,但实际上却早已在观察陛下。宋大人,陛下的动向岂能是你我等能够揣摩的?你还不知罪?!”她的尾音逐渐加重,到了最后竟是严厉的斥责,叫人不寒而栗。
宋逸呼吸一窒,心中发慌,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额头冒着冷汗道,“林大人,下官冤枉!那贵人入宫之时动静极大,大家几乎都知道此事,绝非下官在私自盯着陛下的举动!”
“哦?”林销扬眉,冰冷的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脸上漫无目的地扫过,询问道,“各位大人,宋大人说的话可是真的么?”
宋逸抱有希冀地四处去瞧,但无论是方才还与他交谈着的句楼侯谈夜,还是三品骁骑将军刘斐忪,抑或是刚封了异姓王的孙劲都无一敢开口为自己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