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烦得要命,连带着码字的心情也没了,开着电脑发了半天呆,最后再网上搜了一部老电影出来看。
江枫悦看了眼时间,已经超时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小主播还是没有上线。她听那人的直播听成了习惯,没有了那人直播间里安静的背景音乐,心里好像一下子缺了什么似的,一时间自己也没了灵感,憋了半天憋出几百字,又通通删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了事故?江枫悦抓耳挠腮了一阵,干脆点开主播写文的专栏,找到了她的最新更新。
小主播正在更的文取了个云里雾里的文艺名字,已经写了三十多万字,评论不超过十条,收藏也只有十几个。江枫悦点开最新章节,在评论区留下了一个评论:[别偷懒了,快回去直播。]
左右今晚也没了写文的灵感,江枫悦发完这条评论,随便搜了一部电影出来,在微博上轻飘飘扔下几个字:[今日事忙,暂停更新。]
再一刷新,微博底下一片哀嚎。
[啊啊啊江大我要给你寄刀片你等着!]
[江大你怎么这样!寄刀片的那个带上我!我要寄水果刀!]
[寄水果刀+1]
[寄水果刀+2]
[寄水果刀+身份证号码]
[……]
接下来的评论关于寄刀的叠了好几层楼中楼,江枫悦笑了笑,又想起了秦云。秦云似乎也是“江枫渔火”的粉丝?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在评论底下,也做出跟队形这种无聊事。
原来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也能碰到活的粉丝,还是这样内向又害羞的女孩子。江枫悦看自己书评区和微博底下的那些日常粗口和黄段子,一言不合就开怼,还以为读她的书的都是些猥琐男呢,没想到第一个碰到的粉丝竟然是这样的女人,和她对粉丝的印象大相径庭。
所以说网络啊,果然给所有人都穿上了一层保护色,真真假假哪里看得清。
再说秦云那边,看完了一部电影,正好快到江枫渔火每天定时发文的点了,她点开收藏夹,鼠标移到刷新按钮上蓄势待发。时钟跳到整点,秦云火速点了刷新键,今天的页面刷的比平常都要快,秦云把网页下拉到最新更新……
竟然没有?
秦云以为自己时间没掌握好,又刷了好几遍,没有,没有,还是没有。评论区里也有好些人在问为什么还没更新了,有知情的人回复:[你没看江大微博?今天不更新。]
秦云立刻打开了微博,果然有一条特别关注的提醒。不更新啊……她失望地放下手机,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打开了自己那篇文的前台。
这是什么!?秦云眼尖地发现寥寥无几的评论区多出了一条新的评论,是催直播的。
秦云一下子激动起来,会看她直播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心悦君兮,这条评论虽然是未留评,秦云也能猜到是谁。
原来不是没人看啊,秦云想,只要有那么一个人也就够了。
她立刻登了自己的写作马甲,回复了那条评论:[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写不下去了。]
发完这句话秦云就去洗澡,出来之后习惯性地刷新屏幕,发现了那个未评论有了新的回复。
[哦]
只有一个字,和心悦君兮一贯的沉默很像,秦云忍不住脑补心悦君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也是个不擅长说话的家伙吧,秦云笑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己不擅长和人交流,连带着唯一的一个观众也这样,两个类似的家伙凑到一块,聊个天都能冷场。
[晚安。]秦云想想,又回了一条评论。
虽然不认识,但是有这么一个遥远的朋友也挺好的。
秦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手机振动,她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江枫悦发的一条短信,“晚安,做个好梦。”
她笑了,心里泛起暖意,也回道:“晚安,你也是。”
第6章 天分这玩意儿啊
江枫悦看着手机上秦云回的短信,都能想象出那个女人打字时认真专注的表情,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是秦云带给她的,然后又被某个不识趣的家伙破坏掉,比如她紧接着又收到了另一条短信:[你老子在我手上,三天之内拿五十万过来,否则我剁了他的手指!]
江枫悦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尽管剁,剁完记得给我送过来。]
她发完这条短信等了一会儿,手机果然有了一个陌生来电,江枫悦原想直接拉黑,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起来。
沙哑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那声音像是最干燥的沙漠里吹过来的掺着沙粒的风,苍老又急切,划得江枫悦耳膜都在一阵一阵隐隐地疼,“悦悦!悦悦你救救爸爸!爸爸求你了悦悦!”
江枫悦眉头深深地皱起,嘴边噙了冷笑,“江万年,你还有脸打过来。”
“悦悦!悦悦你听我说!”江万年生怕江枫悦一个不爽就把电话挂了,在那头痛哭流涕地嘶吼,“以前是爸爸做错了,爸爸对不起你!你救救爸爸!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江万年乱吼一气,江枫悦等他毫无逻辑地吼完,掏掏耳朵慢悠悠道:“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说完直接关了手机摔在床头柜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江万年是江枫悦的父亲。
这个男人早年迷上了赌博,开始只是小赌,后来越赌越大,输得倾家荡产不说,还借了一身的高利贷,最后输急了眼,竟然差点拿江枫悦和她母亲两个人去做抵押,幸亏江母察觉不对及时报了警,否则她们母女两个还不知有什么下场。
江母劝过这个男人很多次,哪一次他不是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悔改,央着妻子别离开自己,江母心软了一次、两次……最后终于死了心,和男人办了离婚,带着江枫悦逃离了那个地狱。
江万年当年好歹有些残存的良心,真的悔过了几日,老老实实打工还债,连江母都以为他浪子回头,谁知好景不长,他终究还是故态复萌,赌到后来丧心病狂,每天骚扰前妻,威胁恐吓,总之不弄到钱就把江枫悦和她妈的生活搅得昏天黑地不得安宁,江枫悦十岁之后最怕的就是这个男人,又恨又怕,恨到每年过生日,江枫悦唯一的生日愿望就是这男人赶快被车撞死。
江母为了躲避这个男人,带着江枫悦一次又一次地搬家,躲了二十年,江万年终于渐渐消失在了她们娘儿俩的世界里,她们都以为这个男人已经死在了赌桌上,谁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如果不是江万年来找过江枫悦一次,江枫悦都已经记不得这个男人的模样了,可她永远忘不掉和母亲每天东躲西藏的日子,忘不掉母亲听见敲门声惊恐的眼神,也忘不掉那天她放学回家,几个壮汉拽着母亲的头发往外拖的场景。
江枫悦恶毒地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不死,只有他死了,自己的生活才真正的算是解脱,他活着一天,恶心的都只有自己和母亲。
因为江万年的一通电话,江枫悦整个夜晚再没有睡着过,她盘腿坐在床上,漠然地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看着天空从深沉的墨色慢慢泛起雾蒙蒙的灰,再慢慢变白,最后是太阳升起来的光亮。
栖居树上的鸟儿醒的最早,忙忙碌碌地在几棵树之间飞来飞去,还不停地鸣叫,打破寂静了一整夜的空气。
吵死了。江枫悦用被子蒙住头,闭上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江枫悦在梦里听到有人敲门,气冲冲地掀了被子,揉着眼睛清醒过来,才发现是真的有人敲门,她圾着拖鞋过去开门,没防备的被一个满身香水的女人抱了个满怀。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香水女人摇着江枫悦的肩膀,江枫悦本来就睡眠不足,被她一摇头昏脑涨,好不容易逃脱了她的魔爪,扶着额头,眼睛仍是半闭着的。
“我没听到,你来干什么?”江枫悦一屁股靠近沙发里,抱着靠枕还想接着睡,香水女人突然对着她的耳朵眼大喊:“江枫悦!你给我醒醒!”
江枫悦觉得自己耳膜都被震破了,捂着耳朵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无奈道:“田可昕,你来就是为了扰人清梦的?”
“嘿嘿嘿。”田可昕笑嘻嘻地挤到江枫悦边上,“这不是怕你变卦么。”
江枫悦扶额,“不是,你田总家大业大,缺我一个是怎么的?”
“就缺你一个!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再不过来,还不知道你要被谁给挖走了。”田可昕叉腰,凶巴巴地瞪着江枫悦,“什么时候到公司走马上任?给个准话!”
“我得休息几天……”
“休息个屁!”田可昕眉毛一竖,怒道:“你丫再休息就长毛了知道不?看看你肚子上的这圈肉!”
江枫悦一向对自己的身材极为上心,闻言真的低头,撩起睡衣认真地观察自己的肚子,还好还好,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马甲线还在,她满意地拍拍肚皮——就指着这个勾引小姑娘呢。
“哎,话说你微博上前几天说的那个小美女,进展怎么样了?”田可昕冲江枫悦挤眉弄眼又道。
江枫悦脑海里当时就浮现出秦云的脸,却还明知故问:“什么小美女?”
“还跟我装?”田可昕拧了一下江枫悦的胳膊,“就是你车坏的那天,你自己发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