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你做出更多反应,转瞬间,下一场开始了。
第一幕,第八场
几乎全部的演员均已登台,背景板是遍布大理石的舞会厅,亦如同格雷科古剧场的整体风格;
在画布最中心的窗户处,猩红之月高悬于其间,映射着舞台中各怀鬼胎的众人;
亦如同,现实生活场景里,俯瞰陶尔米纳的不详之月!
所有演员都带着面具,如同木偶般僵硬,于无声中舞蹈着;
就在此刻,一身猩红的长裙,卡西尔达缓缓步入舞池中央——她是从右侧登场的,一路上,其他演员们退潮般散开一条路;可直到她站在舞台正中央,你才发现一件恐怖的事!那就是,如同镜像般,舞台左侧,竟是也缓步走来一位猩红长裙的卡西尔达?!
站在右侧的卡西尔达歪着头:难道我面前的是镜子?
站在左侧的卡西尔达镜像歪头:亦或是幽灵?
站在右侧的卡西尔达肯定:不是幽灵。
站在左侧的卡西尔达幽幽反问:你确定吗?
站在右侧的卡西尔达:我的幽灵们在对我歌唱,你却没有。
站在左侧的卡西尔达浅笑:那就是镜子,映出你自己。
站在右侧的卡西尔达愤怒:不可能。
一问一答间,两位红裙白面具的演员几乎凑到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某种恐怖而不知名的克隆品!
这时候,站在左边的卡西尔达,忽然对着虚空虚握双手,一开口,那熟悉但陌生的——
“那是遥远的卡尔克萨,”
不同于汉娜空灵而忧郁的高腔,这明显是属于卡米拉扮演者的声音!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你猛地呼出一口气,方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屏息,缺氧的肺部几乎是火辣辣疼痛着。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卡西尔达已然与卡米拉激烈对峙:
当卡米拉的扮演者尖叫着,撕裂般唱诵出“你是无望的过去,我是注定的未来。我是明日,你是坟墓。”时,卡西尔达崩溃般跪倒在地,紧接着,与“死吧,老妇!与昨日一同死去吧!”一同响起的,是似远似近的午夜钟声——那是镇上教堂的大钟,明明沉睡了百年,却偏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刻,响起了!
你牙齿碰牙齿,瑟瑟发抖。
中也看上去十分迷惑,他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反复握拳——本该覆盖双手的皮革手套不翼而飞,你们两人目前一身华丽的宫廷礼服,竟是出现在了戏剧里的舞会厅里面!
似乎所有的观众都变作了舞会的参与者,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大厅最中心的卡米拉高高昂起下巴,盛气凌人:
“就是现在!卸下你们的面具吧!我即是你们的女王,唯一的艾拉女王!地面上的不过是旧日的幽灵、尚且留有一息的尸体!”
话音未落,巨响中,一道黑影,翩然从舞会厅大门冲了进来。
卡米拉似乎想要抓住这名蔑视女王权威的外来者。然而,所有人都如同发条生锈的机器,没有一个人哪怕挪动一步!
“……是刚才的黑影?”
你喃喃自语,猜测着来者的身份。虽然脚下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无法挪动身体,但是你的嘴巴是自右。出于谨慎,你用了最低的音量。
“不是他,体型不一样。”
意外地,这次你的自问得到了回答,中也如梦初醒,他眯着眼睛,慎重异常。
“还搞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异能力,提高警惕,J。”
“嗯。”
在你们的审视下,卡米拉与外来者的纠纷进一步升级。
当公主冲上前,试图扯下他的面具时,剧变发生了!
在不可名状的恐惧里,你们右手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忽然放声尖叫,他捂着脸,十指狠狠戳进柔软的皮肤;如同失去痛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家伙竟是大力耸动着双手和肩膀,半分没有停下手的意识;很快,在血痕纵横中,一块被揉烂的人皮被其随手丢在地上!
失心疯般,没有脸的男人,于狂笑中尖叫,似哭似笑——
“他没戴面具!他没戴面具!”
传染的恐惧点燃了舞厅,人群四散奔逃,可莫名的力量下,他们跑动的路线却纵横交错……没有一个人抵达近在咫尺的出口,更没有任何一名演员,停止这场堪称疯狂的演出!
一时间,逃跑的观众变作了群舞,同舞厅中央的演员们一道,化为了剧目运作的零件。
你四肢发冷,勉强站直。
中也看上去倒是毫不害怕,他更多表现出偶遇强敌的谨慎与兴奋。他攥紧拳头,似乎随时打算大干一场的样子。
“这样冲出去,只会和他们一样哦。”
甜蜜蜜的男低音从你们的后方传来,你回头,看到了一位笑眯眯的银发青年。对方半靠在舞厅的廊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柄小臂长的短剑。
一边将剑身插回到剑鞘里,他一边状似无意般对你们发出了警告。
骤见到他与汉娜如出一辙的发色眸色,你脱口而出:
“又一个杰索?”
“答对了,先生。”
风度翩翩对你们行礼,银发青年温文尔雅做出了自我介绍,
“我是白兰,白兰杰索。很高兴见到诸位。”
你谨慎问道:“您好,我是道斯特。请问,刚刚演出女王的汉娜是你的?”
对方笑眯眯回答:“汉娜酱是我不成器的妹妹,难得返乡,当然要好好看一看,可爱的妹妹酱都成长到如何的模样啦~”
闻言,中也冷哼,嗤笑:“别骗人了,刚才那个黑影就是你吧?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
说到这里,橘发青年身体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他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你悚然一惊,原本打算靠过去的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面对充满敌意的中也,白兰依旧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愧是彭格列请来的外援,中原先生很细心呢~但是请放心,至少在目前这个舞台里,我们的立场都是一致的——唯有消灭掉召唤者,所有人才能发挥到现实空间嘛。”
“又是那帮邪教徒搞得鬼?” 听到关键字,中也眉头解锁,恶狠狠将拳头攥得吱嘎作响,“简直像是下水道的蟑螂一样,阴魂不散!”
比起中也愤怒的真实性,白兰的苦恼则看上去轻飘飘的,给你的感觉更接近于轻浮的玩笑或者抱怨:
“哼哼,总是被邪教徒骚扰……我也觉得很苦恼嘛,所以才配合他们,参与到戏剧中呢。”
“但是,为什么杰索先生,您会被频繁骚扰呢?” 想了想,你还是困惑指处白兰话语里的奇怪之处,“被盯上应该是很麻烦的事情吧?毕竟中也会因为围剿邪教徒而出差,莫非……”
“很遗憾,杰索家可没能力帮我解决困扰哦,” 白兰摇头,浅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舞台中,“道斯特酱,你觉得,汉娜酱今年多大?”
被这个古怪的问题难住,你迟疑着猜道:“唉?大概15-16左右?”
闻言,银发青年莞尔,他用同一只手指对准了自己,简单给出了答案:
“我和汉娜酱只差了一岁哦,我们,都是九十年代出生的人哦!”
90年代?
也就是说,那个看上去羞涩腼腆的少女汉娜,实际已经快要20奔30了???
你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中也倒是见多识广,没什么情绪波动,很平静的样子。
比起纠结于汉娜年龄的你,他只是冷静追问:“这和你被盯上有什么关系?不管那姑娘看上去多容易显年轻,也不值得邪教徒大张旗鼓追寻多年吧?”
“没错没错,但是,如果,” 白兰将手指缓缓上移,抵在了嘴唇上,刻意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唯有汉娜酱,才能出演那位卡西尔达呢?”
新的线索如同明珠,瞬间点亮了你大脑里的电灯泡——
也就是说,汉娜显得年轻只是特殊血脉的某种表现之一;而这种特殊的血缘,很可能隐藏了异教徒所执着的某样存在;也是同血缘的关系,白兰这家伙才会和她一起被邪教徒选中!
但是,这样一来……
“为什么只有你可以脱离剧本?杰索先生。”
你冷冷打量着笑眯眯的青年,不禁为其毫无手足之情而齿冷,
“如果是有办法的话,为什么没有告诉汉娜?”
“……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很敏锐呢,道斯特酱~”
银发青年笑容依旧,他好整以暇面对你的质问,
“可是啊,道斯特酱,很早与汉娜酱分开的我,为什么要刻意提醒拯救一个陌生人呢?尤其是,在这家伙还给我带来了大麻烦的前提下,嗯,对吧?”
这次你大概明白了:笑容对他这种人而言完全就是某种习惯罢了,丝毫没有表示友好的意思。白兰的话说穿了就是不认汉娜这个没感情的妹妹,他也不愿意为了外人费心思。
从道理上讲尚可接受,但从感情上讲,便冷酷得有些让人不舒服。
你又品了品他的话,忽然灵光一闪:
“……喂,不会是你所知道的脱离办法,和汉娜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