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啊!!”
飘起身来,张圭看看自己手上空落落的,甚至都抓不住法杖,脑中一片空白,直勾勾的俯看着躺倒在地的身躯,那眨眼间皱巴巴的脸皮,那浑身黑若炭火,眼眸充血的看着死死挡住他去路的金龙。
多年追求长生,却冷不丁的被死亡。
脑海涌入自己多年种种挣扎求生的画面,无数的画面飞快的凝聚成一股想要报仇雪恨的怨力。这一股怨念让张圭刹那间实力大涨,狞笑着看向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们,瞧着人匆忙间又画着不知所谓的符箓,咬着牙大喝:“你们这该死的蝼蚁,拿……”
话还没说完,张圭只觉肚腹一疼,与此同时有一股檀香冲入鼻翼间,让他脑袋想要爆炸似的,疼痛难忍。
谭礼却是毫不犹豫又一剑过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快得让人连句狠话都来不及撂完。
挥剑让其魂飞魄散的那一刹那,整个大理寺,甚至整个京城都飘动着整个檀香。
其他人:“…………”
瞧着谭礼盘腿合十,贾赦倒是心中有数,跟左右介绍道:“谭老板这是在超度净化。免得这邪祟之气危害无辜百姓。”
“这要的要的。”德嘉帝缓缓回过神来,点点头旋即又面色一惊,扫了眼都看不出血肉的身躯,“难道这是本尊不是替身?还是说他又炼化一个替身,遮天蔽日,假死逃脱?”
这死的实在太快了,都对不起半个时辰前他听到的。
半个时辰后,谭礼起身,回答了帝王有关本尊问题后,刹那间,敏感的发现了德嘉帝眼里蕴含的杀气。
德嘉帝面色沉沉,“谭大师,今年贵庚?”
“二十有五。”贾赦声若蚊蚋,小心翼翼开口,“皇……皇上这有什么不妥的吗?”不会那么快就过河拆桥吧?
“确定后面没添个零?”德嘉帝瞥了眼贾赦,冷声问道。
“没有。”谭礼铿锵有力,他真实的岁数那是添零不够还得乘以四。
德嘉帝眼角余光扫了眼带着显而易见提防之色的贾赦,只觉心理不上不下噎着一口气。
“于公,谭大师貌似值得朕以礼相待,只要你不危害朕的江山社稷,应该与你某些优待。但是于私,朕就咽不下这口气。”沉思一瞬,德嘉帝决定以诚相待,“尤其是朕发觉能够真心诚意,将朕的命放在第一位的人,少啊。”
危急关头,就差把皇帝当掩体的贾赦默默垂了垂脑袋。
贾珍也跟着垂了垂脑袋。
瞥了眼垂头的叔侄两,德嘉帝端得一副王母娘娘帮打鸳鸯的架势,沉声开口:“你尊师命,给朕好好科举出仕。不然,朕扣住贾赦,让你们永不相见。还去招贾代善的魂。”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奔着为妾。”
谭礼:“………………”
贾赦:“皇上,我爹他投胎转世了。”
“没事,族长在。”德嘉帝应得毫不犹豫,“要不然,朕把贾史氏放出来?”
“不,”贾赦发誓表忠心,“微臣会盯着谭老板坚决拥戴您。不搞封建迷信,追求什么长生不老,祸国殃民的。”
德嘉帝嗯了一声,面色和缓了些:“跟着贾敬,一起想办法,以人为结案。不要漏出一点端倪来。”
要是传出去,人人都爱修仙了,他这个皇帝还能指挥谁?
第71章 大周鬼屋
德嘉帝吩咐完,便挥一挥衣袖回宫了,徒留贾赦挠头不解。他放出去一见如故的故事很感人肺腑,还是他贾赦见色起意的色鬼人设深入人心啊?德嘉帝竟然连婚姻大事都考虑到了。
你说说未雨绸缪也没事,能不能私底下说话啊,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多尴尬,得亏谭老板性子还好,恩怨分明的,要是小心眼记仇的,看你德嘉帝还能不能如此悠闲。
贾赦在心理腹诽吐槽着德嘉帝,视线偷偷瞄着谭礼。谭礼面色冷峻,在人剑尖的衬托下,显得脸都跟鞋拔子似的,锋利尖锐。
谭礼似乎没察觉到贾赦的目光,一脸冷酷,手紧紧握着剑,克制住自己冷不丁听闻帝皇金口玉言的激动之情—皇帝这是松口要许婚的架势。当然,他若是知晓贾赦此刻的形容,没准会理会人一下。
衍悔大师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他只要一瞥到地上那黑炭,就还处于惊骇中。
本来只是想死马当活马医的,岂料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太快了,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来。
贾珍倒是回过神来,极力邀功着,“叔,谭叔叔,为表彰我贡献出的血,是不是功课可以少做十天,从现在一直玩到元宵后?”
“你跟你叔回宫好好休息,喝些汤补一补,但莫要补过头了。我和大师他们再超度因其丧命的亡魂。此人夺纪之罪,且还得开坛做法,请神灵知晓。”谭礼说着,还有些无奈,“而且还不能大张旗鼓。”
他也懂帝王以人为结案的缘由。毕竟人心比鬼神更为难测。像现代也一样,妖怪局的存在都是个秘密。
“那你……你们也别累着。”贾赦眼里本来只有谭礼的,但余光瞧着夕阳下反射出亮光的脑袋,还是秉承人道主义,多了一句关怀。衍悔大师也不容易,瞧着七老八十的,都还得经历如此三观重塑。
“嗯。”谭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垂着眼,遮住眼底那一抹喜悦,让旁人看不出情绪来。
必须得忍,不然会遭雷劈的。
还有三年,就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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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贾赦慢吞吞的回了西五所,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来,一进门就嚷着请太医。修行的人画个符,总要休息那么几日,显得符箓金贵,难得,他贾赦若是太异样,没准会被关到小黑屋里,不眠不休的画符。
那样就太惨了。
“抹完药膏,请太医相看完,就好好休息,知道吗?”贾赦说着,瞧着贾珍精力旺盛还连蹦带跳跨石阶梯,叹口气,提溜着人回到他的厢房。
他有谭礼这颗树在,也知晓贾珍在池中的异样,故而对于今日大理寺出现的那条小金龙还是持狐疑的。
不然画符前,画符后,他为何反差之大—从护在德嘉帝跟前一下子“怂”到身后?
完完全全是求生欲爆棚啊!
国家欠他一座智多星奖杯·jpg
“你乖,我跟你一起去缠着敬哥,让他春假多放几天给你玩。”贾赦感觉自己没准上辈子欠了贾珍的,连亲儿子都没如此苦口婆心过呢。
“可是我忽然想到,天天吃吃喝喝会胖也会无聊的。”贾珍本来还想拿乔多要几天,可说着说着便又垂头丧气着,躺在躺椅上,将摇椅摇摆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且还有人要套话,简直是看不见的战场。也挺烦的。”
贾赦喝杯茶冷静冷静,微笑着:“那你想怎么样?”
贾珍坦诚的摇摇头,抬手揉揉头:“不知道,就忽然觉得好无聊哦。想玩又不想玩,不想玩又想玩……”
“你当策论凑字数呢?别矫情了!”贾赦眼里簇着小火苗,“起来,先给你手指头消消毒,上药,别随便乱摸。”细菌感染一词,他这个当叔的还是知晓的。
“忠逸侯爷,让奴婢前来吧。”一旁的宫婢闻言,弯腰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
贾赦瞧着毛遂自荐的宫婢,看着人姣好的容颜,眸光闪闪,和气着解释:“诊断相看上药的,得让太医前来。我们都不是专业的。”
他们眼下相当于客人,当客人的还是要自觉遵守主人家的规矩。尤其是到宫里头做客,更得遵纪守法。
而且他贾赦瞧着就很白痴不成?
宫婢面色一变,颔首退下。
贾赦瞧着人老老实实退下的模样,以为是他成为宫女心目中的金龟婿,想借着他贾赦出宫,便也略过了这小插曲,跟贾珍闲聊着等待太医到来。
太医来得也快,脸变得也挺快。
“忠兴侯爷的伤真是……”被请的蒋太医瞧着贾珍那中指,纤细修长,白皙细嫩,定睛瞧了又瞧,连指甲缝都没漏过,就没瞧见伤口在哪里。可偏偏耳畔传来贾赦忧心忡忡的絮叨声—蒋太医,当时情况紧急,我咬的还挺重,出血多的,皮都差点挤破了,下面关节都挤青紫了。
贾珍也跟着点点头,眸光亮晶晶的看向蒋太医,一手捂着胸口,边虚弱开口:“我失血过多,都拿不起笔来写字了,对不对?蒋世伯,您老说对不对?”早知道伤口愈合的那么快,他一个时辰前就不拿土办法—唾沫舔舔了。
蒋太医:“…………”
哪怕开药都有潜规则,没病的也能面色不改的给开一副万能调养身子的药来。但没人能够睁眼瞎到这般田地啊!
硬着头皮,顺着失血过多的思绪,蒋太医拿笔都有些微微颤抖,闭着眼给写了封补血养身的。又让药童给这金贵的手指头包扎好,自己给贾赦诊脉。
比起活蹦乱跳的贾珍,贾赦倒是有些连日劳累,风寒的征兆,蒋太医边诊脉,边暗自发誓能够往最重的写,非得一个月不能下床不可。
瞧着贾赦注意力在自己病情上,贾珍也好奇关注着,将手指包扎好的药童视线飞快从贾珍手指转移到了高高扎起的马尾上。贾珍的指甲似乎刚修削剪过,指甲完全不长,能够取的也就只有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