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飞躲德嘉帝身后,探出个脑袋,冲着他爹笑得一脸的得意。
贾敬:“…………”
“哥,别气啊。”贾赦使劲揉揉眼,他忽然有种严父慈母熊崽子的错觉,拉了拉贾敬的胳膊,把人拉到一旁坐下,然后看了眼谭礼。
谭礼默默起身,施法。刚一施法就听得一声尖叫“鬼啊!”再转头,就瞧着贾珍已经窝他亲爹怀里了,浑身瑟缩着。
所有人:“…………”
“珍儿,你这样子就很怂了啊。”贾赦嘴角抽抽,拍拍人的背,“不怕,叔收服的。”
“不……不是说有漂亮的鬼,这……这怎么全都那么丑,还……还流血。”贾珍依旧窝在贾敬怀里,不敢抬头瞧,结结巴巴着。
“废话,打的啊。”说话间,贾赦又对着众人连比带画,说了一下自己降服厉鬼的精彩过程,也将自己的困惑说了一遍。
“鬼死后既然保持她死之前的衣物。”贾敬说着,面色青黑,看着只着一衣的女鬼,看向贾赦,拧着眉头:“你就没想过把时间在往前推一推?”
“再往前推,哥,我才几岁啊。她一开始口就是贾赦纳命来。”贾赦振振有词,“我能够在青楼宴客往来,是在有了瑚儿之后。这顶多,也就两三年的时间浪了些。”
“听着你还挺乖的。”贾敬闻言叹口气,垂首看了眼还扑在自己怀里的儿子,揉揉人的脑袋,“你既然害怕就先出去。”
“不要。”贾珍仰眸看了眼贾敬,眼眸一眯,总感觉他爹态度不对劲,“爹,不会是你老相好?认错认到赦叔身上了吧?”
此话一出,屋内氛围骤然冰冷了一分。
一炷香后,贾赦瞧着被揍成小可怜的侄子,揉揉人的头,安抚道:“你爹不错了,打人不打脸。瞧瞧你叔我,专打脸。”
贾珍抽抽噎噎,“他肯定是恼羞成怒了,肯定认识。”
“没错,认识。”贾敬迎着屋内众人诡谲的视线,瞧着自家儿子宁死不出去,只得叹口气,道:“十五年前,顺天府破获一起拐卖案,毁掉一个暗娼,专供给达官贵人提供幼女娈童的暗娼。那暗娼的人就是穿这种衣服。因为红色能够刺激人。”
“她——”贾赦只是诧异,手指指挣扎着的女鬼,道:“幼女?”
“那我怎么知晓?叔父当年抓捕的时候带我过去,只是让我明白性、贿赂中仙人跳是最低级的,有些性、癖、好简直枉顾人性。”贾敬说着面上还带着浓浓的嫌弃之色。
“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德嘉帝面色也不太好看。他若性质来了,后宫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甚至男的想有也可以有。不过,他不好后门这种。对于女的,选秀也有标准,没来红的,一律是不会留到最后的。毕竟,只可远观不可近摸的,养宫里还要费钱,还不如一开始就拒之门外。
但那个暗娼,不拘男女,越小越好,婴儿甚至都有,还有什么鞭子蜡烛之类的,千奇百怪的助性玩器。
都挑战了他这个皇帝对性的想象能力。
德嘉帝扫了眼女鬼,漆黑若锅底,沉声道:“把案卷去掉出来再查查。当年这事查来查去,最后是前朝余孽身上。现在……”
“细思极恐。”贾珍弱弱开口道。
贾赦看看自己的手,都想去打贾珍。有勇气抢皇帝的台词,居然怕个鬼。
在一旁一直静默的衍悔大师闻言重重点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倒也与贫僧那被逐出师门的师叔应对上了。他一心想借着国运修炼,以求长生不老。”
贾珍一惊,好奇:“真有长生不老啊?那……”
“不得无聊死啊!”贾赦捂着贾珍的嘴,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
“呜呜……”贾珍挣扎开人的手,“叔,你干嘛抢我的话?你能问,我就不能问啊?我就想问问长生不老是不是永远保持青春靓丽啊?不然,一把老骨头都酥了,啃个猪蹄都啃不动。”
“合着青春靓丽,你也想追求长生不成?”贾赦气得翻白眼,独苗的自我求生意识真没有。
“那也不成啊,我要是长生定然得带着我爹娘他们,还有叔你,不然谁给我布置功课,规划明天干什么啊?那不得无聊死了,天天睡觉,都没人陪我吃吃喝喝。”
说完,贾珍还讨好对德嘉帝一笑,“还有父皇您更得长生不老,万岁万万岁了。”
“呵呵。”德嘉帝很不矜持的翻了个白眼,“朕没有修仙的爱好。”
第68章 大师说古
德嘉帝说起来还颇觉得心里苦。他哪怕重权欲,废太子,跟子嗣跟朝臣斗,还不是为了……为了能够喜丧,他只想自然的生老病死。
对于帝王常爱好的修仙长生之道,他是真心不会去动,连想都没想过。毕竟,虽然他是年幼继位,但他也是牢牢记住他爹,他父皇,本朝开国太、祖爷是如何从一个乞儿被逼拿着刀剑走上帝王路。佛也好,道也好,只是他治下御民的工具罢了。
“你们两叔侄别打岔,让大师说说那什么长生不老的师叔。”德嘉帝摩挲着茶盏,面色沉沉道。
贾赦忙不迭点头若小鸡捣米,乖巧无比喊了一声,“是。”
贾珍被亲爹,叔叔看着,默默闭上了嘴巴,但眼眸却是依旧带着分好奇的亮光,直勾勾的看向衍悔大师。
衍悔大师慈爱的对人笑了笑,细细的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根据历代主持的手札记载,大概从八百年前,大约盛唐前后,对于修行者而言便是末法时代了。灵力稀薄,无法修炼,便是具有修行天赋的人也愈发稀少。两百年前,贫僧的太师父悟心收了一弟子,按着排行法号为玄相,其天资出众……”
贾赦忍住抬头看太阳,忍住对传说六圣人创话本世界的吐槽—需不需要这么现实?你们末法时代来临,给话本世间的众人一个安慰不成?
谭礼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贾赦,静静的听衍悔大师说古。
这事对于他们旁观者而言,还真是狗血俗套。玄相仗着天资,精通佛法,将寺庙的典籍全部翻阅后,偷偷跑到历代主持才能去的报恩塔,翻阅了手札,知晓了这世间还有修行之事。哪怕被发现了,但是仗着师父师兄疼爱,受罚之后,便开始了修行。
但是国清寺当时已势微,无法提供天材地宝供人修行。且当时按着开山主持立下的规矩,寺庙僧人都要入世行善,度化世人。玄相沉迷修行,对此不乐意,后有心魔,便偷了报恩塔中智者大师的九环锡杖。
“大师,这不是西游记里唐僧的法杖?”贾珍憋不住,道,“西游记我可看了好多遍。”
衍悔大师微笑。
“明星同款没听闻过啊?”贾赦瞧着尴尬不失礼仪的微笑,拉了拉贾珍的袖子,跟人咬耳朵,举例:“就像我爹你叔祖父,他教你骑马,暗搓搓的把他自己最中意的骑术服也让你穿着,还使劲嘚瑟着。而你仰不仰慕你叔祖父?喜不喜欢跟他穿同样的衣服,还学着他的动作?”
说完,贾赦明显感觉皇帝面色都柔和了一分,心理得意吹个口哨—当初去祭奠,贾珍就是红骑服。
时时刻刻艹住贾珍的人设,他这个叔叔经纪人忒不容易了。
贾珍重重点点头,“喜欢。”
“那你就不许大师有个仰慕追求的,做个同款法杖?”
贾珍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认真跟衍悔大师道歉:“大师,失礼了。”
衍悔大师静静的看着两人,默默微笑。
德嘉帝见此,怜悯的看了眼贾敬,惬意的抿口茶。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大师,失礼了。“说完,贾敬咬牙切齿着看向叔侄两,压低了声音:“这就是玄奘大师的法杖。当然,跟西游记话本无关,你们没事多读点史。”
贾赦闻言如遭雷劈,脑中一片空白,沉默了半晌,焉着脑袋朝衍悔大师道歉。
“无妨。”衍悔大师微笑一声,随后长叹息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后被发现,太师傅便将其废掉修为,逐出师门。他隐忍数年,后改名换姓为张圭,拜入正一道。恰逢那时世宗帝王好炼丹。他丹药,符箓双修,很快便得帝王当时的宠道钟文道长的信任,成为其首徒,开始以此给达官贵人相看。”
“钟文道长虽得宠十几年,位极人臣,却也未有不符修行之事,还算颇为威望。病逝之前,拜托了其他几位道长,若有一日其徒炼气修行,求众人看在他的面上为其护法一二。当时都应下了,岂料……”
“这段事朕也知晓。”德嘉帝面色一沉,“那张圭画符之技被誉为一绝,号称集符箓派大成者。据传,一张符能够抵挡十万精兵,当时前朝日渐腐败,就靠着这个符抵御外敌,还有什么调阴兵的事。不过,忽然有一日这道士就从府邸消失了。正史野史对此各有说法,但都提及了一个雷。不会真有什么雷劫吧?”
“回皇上的话,是。那时候他还未暴露阴谋,我等虽是佛门,却也看着人乃天之骄子,便一同前去为其护法。”衍悔大师说着,面色倏忽一变,带着怒色,“不管修行与否,我等都讲个因果。可他之前为达官贵人算命窥伺天机,却不沾因果,我等以为是其术法精湛,且其又洋溢着功德金芒。岂料其不知哪里学了歪门邪道,竟是将因果转移到旁人,甚至国运上了。等雷劫一到,哪怕其遮掩再好,也露出了端倪。当时众人九死一生,才借着雷劫的天威,让其被劈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