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侠客走了不远, 便撞上另一个白衣人, 神色冷淡的太平王世子后退两步, 打量了一下面前明显神色不愉的青年,又将视线移向了院中站着的几个人。
展昭、东方不败……还有另外两个未见过的人。
白玉堂绕过宫九大步往外走, 宫九侧首看了眼他去的方向,转过脸又看向院内的几人。
“你们……在做什么?”
东方不败纵然震惊于晏良竟然当过皇帝, 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很乐于为曾经捎他一程的宫九答疑解惑,道:“他要去找晏良。”
展昭在一旁微微颔首。
宫九将视线移向了方应看,对方笑意悠然, 而他身侧的庞昱则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晏良与他的情人出去钓鱼了。”宫九慢条斯理地道, “我来时正撞见他们往外走。”
方应看闻言一怔, 复又恢复平常神色, 并感到些许的遗憾;东方不败亦感到遗憾,遗憾于不能立即看到晏良被质问时的反应。
他二人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方应看疑惑于为何东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人之前分明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去原地找晏良不得的白玉堂又拐了回来, 周身冷气更甚,气势汹汹,庞昱看他时不时地握刀柄, 心惊胆战,觉得对方若是见到了晏良保不准会一刀砍上去。
他从宫九口中得知晏良出去钓鱼,忙追问他们去了何处,宫九冷淡地表示他二人并没有说, 只是相当开心地往外跑了。
白玉堂和晏良也出去钓过鱼,去了不止一处钓鱼的地方,这下连猜也猜不到晏良和花姑娘会去哪一处。
展昭看他又气又急,便出言安抚,白玉堂气归气,但很快便在展昭的话语中冷静下来。
“——待他回来,定要同他打一场!”
白玉堂咬牙切齿地立誓,展昭无奈苦笑,庞昱同样想知道为何晏良什么也不说,他在百年之后,又看到了什么。
宫九看了他三人一眼,又看向一旁神色自若的方应看,问道:“你便是方应看?”
方应看毫不意外,笑道:“正是在下。”
东方不败在椅子上坐下,悠悠道:“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竟有三位皇亲国戚……”
庞昱眨眨眼,顺着东方不败的视线看向那位白衣人——昨日他们来时对方并不在穆府之中,但晏良对他提起过有一个太平王世子……
东方不败对庞昱一笑,介绍道:“这位是太平王世子,宫九。”
他紧接着又向宫九介绍了方应看与庞昱,道:“神通侯方应看与安乐侯庞昱。”
方应看适时地向他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脸,尽管他年纪不小了,但驻颜有术,笑起来时仍显得很年轻。
宫九:“……”
那人的朋友还真是……种类繁多。
————
在那之前的时间,宫九遇见了晏良。
虽然穆府有宫九的房间,但他并不在穆府中长住,一是嫌弃晏良和他的朋友们,二是他到底是有大事业的人,江湖上的重要消息都会从姑苏中的据点中传至他手中。
他收到了有关玉罗刹的消息——西方魔教教主三年前为了测试手下人的忠心,借诈死测出了不同人的心思,彼时倒霉又容易惹麻烦的陆小凤再次被卷入其中,宫九稍稍推波助澜,而结局是陆小凤毫发无损、假的魔教少主身死、魔教隐患被除。
如今西方魔教没了明面上的少主……但据宫九所查,西门吹雪显然才是真的魔教少主。
但西门吹雪痴迷剑道,玉罗刹似乎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孙子身上,屡屡往万梅山庄跑。
西门和风欲拜叶孤城为师,西门吹雪也答应了,故而叶孤城这些时日一直在万梅山庄中住着,不久前才向西门吹雪道别,带着西门和风出了门。
宫九心里念着这些事,在穆府后门遇见了抱着钓竿与木桶的晏良与王怜花。
王怜花对着宫九也懒得演了,漫不经心地点头便算做了打招呼。
“世子可要同我们一起去钓鱼?”
晏良兴致勃勃地邀请他。
宫九毫不留情地拒绝,又看了眼王怜花,道:“你们是要抛下东方?”
花姑娘道:“难不成你心疼他?”
宫九冷冷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多水性杨花,前些日子还同东方互诉衷肠,今日便与晏良夫唱妇随,我倒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的人。”
黄衣姑娘哼了一声,道:“莫非你吃醋了?吃谁的醋?”
晏良怀疑王怜花今日是和吃醋过不去了。
宫九对她的疑问回以冷笑,连反击也懒得反击,与花姑娘擦肩而过,进了穆府。
晏良在一旁幸灾乐祸:“人家不理你。”
王怜花瞪他一眼,提着木桶便往外走,道:“我抽出时间陪你去钓鱼,你便是这么感谢我的?”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又不是非你不可。”
晏良双手转着钓竿跟在他身后,一边转一边说,王怜花毫不怀疑这人若是不注意定会将钓竿甩到他身上。
“你何时喜欢上了钓鱼?”王怜花问,“我若记的没错,你只负责烤,不擅长钓。”
晏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以前为了打发时间,和一个朋友去钓鱼,后来就喜欢上了。”
那朋友当然是庞瑾,后来晏良当了皇帝,庞瑾又不在汴梁城,他忙里偷闲,便和闲的没事的朋友去钓鱼,偶尔是王小石白愁飞,偶尔也会是苏梦枕狄飞惊或者顾惜朝,方应看偶尔也会来。彼时大雪在一旁玩水,晏良盘腿坐在河边,手握钓竿,昏昏欲睡,那样闲适的时光……不管何时回忆起来,都令人感到温馨。
王怜花回首看了眼身后笑意悠然的年轻人,发现不管面容如何改换,对方真心笑起来时的笑容仍然一如既往,能让人一眼认出他便是晏良的笑容。
两人路上又碰见了偷袭的无烟阁杀手,速战速决后他们欢欢喜喜地到了河边,用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钓了四条鱼,不多不少刚刚好。
但有一点很重要。
那四条鱼都是晏良钓上来的。
王怜花握着钓竿握了一个半时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久竟连一条鱼也未钓到,这点不敢置信在看到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的晏良后化作冷酷。他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上去,晏良笑得不能自已,闪身躲开后撞到木桶,又踩上了河岸边的青苔,脚下一滑,连人带木桶一块摔下河去,“噗通”两声接连响起,激起两朵水花。
晏良扑腾两下,捞住木桶后捂着桶口狼狈地爬上了岸,王怜花居高临下,笑得张扬畅快,丝毫不负损友之名,完全没有上前相助的想法。
“……只剩下两条了。”
晏良爬上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木桶里的鱼,遗憾地发现经过方才那件事跑了两条。
“算了,先回去吧。”晏良甩了甩湿哒哒的袖子,注意到王怜花一脸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
灰衣年轻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王怜花顿觉不妙,紧接着预感被证实,晏良挥起袖子,水滴争先恐后地向王怜花袭去。
“住手……!”王怜花伸袖遮脸,大声制止,“你已经不小了吧!”
两人都有些狼狈地回到了穆府。
晏良并无内力,以至想靠内力烘干衣裳也行不通,便只想着回到了穆府换件衣裳。
他二人开开心心地回了穆府,这回走的是正门,推门而入后便撞上了白玉堂隐隐含着怒意的眼睛,晏良有点纳闷,试探性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桶:“我和花姑娘钓了鱼,今晚……吃烤鱼吧?”
白玉堂在看清他的模样后便将怒气按捺下来,只是道:“你先去换身衣裳,我有事要问你。”
晏良罕见地感到惴惴不安,并意识到他如今有点像外出鬼混却被家中的妻子捉住的花心丈夫。
……他这次是和花心大萝卜这一设定分不开了么?
王怜花接住晏良递过来的木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看向了白玉堂,柔声问道:“白公子要问晏郎君何事?保不准我能答的上来呢。”
是的,敬业有原则的王大佬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人设。
白玉堂只是看了他一眼,隐忍着怒气回答他:“与你无关,即便是你也答不上来。”
王怜花也不恼,若有所思,朝白玉堂微微一笑,转过身便去找了东方不败,并从东方不败口中得知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他心情微妙。
王怜花无法想象晏良当皇帝的模样,对方平易近人,与高高在上的皇帝扯不到关系。
晏良穿过长廊,没有遇见其他人,当他在房间中换了身衣裳后推门而出,门外白玉堂早已好整以暇地坐在庭中的石桌旁,听见推门声后抬头看向晏良,神情严肃又认真。
“白五爷要问什么?”晏良在桌旁坐下,笑着问他,“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玉堂道:“可你没有告诉我你曾当过大宋皇帝的事。”
白衣青年反问:“这也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
“……”
晏良语塞,说不出话来。
方小侯爷啊……不是说好了不能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