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公子?”
江琴开门,借着昏暗的烛火分辨出这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正是晏良。
晏良在面具后向他微笑,伸手递给了他一包点心,闲聊似的道:“你何时回来的我看完舞蹈后还买了些点心,也给你买啦。”
江琴伸手接过,道谢:“我回来有半个时辰了,多谢晏公子想着我。”
晏良懒洋洋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为何不直接叫我的名字?称呼我为公子未免太过生疏。”
江琴一怔,讷讷道:“晏公子是我家公子的朋友,我怎敢直呼你的名字呢?”
“我是他的朋友,难道就不能是你的朋友么?”
江琴虽然看不见少年的面容,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笑意。
“我一直等着你喊我的名字,可是你总是叫我晏公子——”晏良叹道,“不如试着直接喊我的名字如何?”
江琴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不可思议乃至一头雾水,正在思考晏良语中深意却听见对方拖长了语调,轻快道:“天色不早,我先去歇息了,明日希望你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江琴目送着少年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纳闷地关门回屋,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桌上,盯着它思考了片刻,最终仍是毫无头绪,挑起嘴角讽刺地一笑。
他连收养自己的江枫也舍得透露消息,怎会因一个相处了连一个月都不到的人而受触动?
*
翌日清晨,晏良出门同江琴打了个照面,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喊他晏公子。
晏良了然,面露遗憾,也不提这回事,两人商议片刻,决定用过早饭便出发。
他们如今离庆州还有一段距离,晏良算了算,发现加快速度到达庆州需三日,再行四日便能到安宜镇。
两人在早点摊子旁坐下,点了包子和粥。等待期间,江琴微微跑了下神,再回过神时,却见晏良从怀里掏出了昨夜买的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
江琴:“……”
他无言地看着被端上桌的早点,默了默,忍不住道:“晏公子为何戴面具?早点已上桌了。”
晏良移开一侧,朝他笑了笑:“我方才掐指一算,有人要来,不能让她看见我这张脸。”
江琴极力压抑想撇嘴的冲动,露出了一个疑惑的假笑。
晏良没来得及回应他,早点摊子上又来了两位新客人。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江琴看着那绿衣女子微微恍神——那姑娘正是他昨日在庙会上遇见的那位。
晏良一手支着面具,一手不忘拿包子,江琴回过神来,看他已经开吃,默了一瞬,也跟着一块吃了起来。
云游和萧咪咪自然是注意到了江琴的视线,两人都没在意,举止亲密地找了个桌子坐下。萧咪咪向云游撒娇,云游很有作为男宠的自觉,低声下气而又温柔地安抚他。
江琴动了动耳朵,忍住了抬头向那处看的冲动,而是抬眼瞥了瞥对桌埋头大吃的晏良,对方面不改色,一手仍支着面具,挡住的一侧正是那对男女的方向。
江琴:……难不成还真算出来了?
他对晏良挂在口上的算卦看相半信半疑,对方从未算错过,但若是就这样相信了难免有些不爽。
——若是这人真会算命,怎么没指出是他泄露江枫消息给别人的?
事实上,晏良还真算出来了,但没有在到达移花宫之前点出的打算。
两人飞速用完了饭,起身匆匆离开,云游为萧咪咪夹菜时瞥见了离去的熟悉背影,心中一紧,不留痕迹地遮住了萧咪咪的视线。
萧咪咪笑靥如花,恍若不觉。
*
“那位姑娘可是晏公子认识的人?”江琴忍不住问他。
“大概是。”晏良回答他,“但我不认得她。”
江琴一懵,没弄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晏良看他一眼,把戴歪的面具扶正了,俊秀的面容被遮挡在微笑的狐狸面具之下。江琴看着那张面具,心生反感,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
“她认得我,我不认得她。”晏良解释,“此前我面容被毁,大概也和她有关。”
江琴不知道晏良失忆了的事,晏良只告诉过管家和那位绣娘婆婆,他听到晏良的话,心中不解:“为何说是大概?”
有谁会连毁了自己面容的人也不确定?
晏良顿了顿,作恍然大悟状:“啊,你不晓得,我遇见你家公子的时候也是受了重伤,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江琴跟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也顿了顿,只因他忽然想起此人既然记不清以前的事,为何会知道那绿衣女子是毁他面容的人。
晏良这下没有同他解释,任凭江琴疑惑不解,两人一路走着回了客栈,收拾好东西便决定出发。
这回轮到晏良驾车,他坐在车厢外,手握缰绳,懒洋洋地喊了声“驾”,马车顺声而动,清风拂面,晏良想揭面具,但想到正在出镇路上的那对男女,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既然叫云游的小哥不想让他被萧咪咪看见脸,姑且顺着对方的意思来吧。
从客栈到镇口,只有一条路,避无可避,晏良驾着车从那条路上经过,正碰见饭后消食的云游与萧咪咪。
云游见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驾车而来,眼神闪烁,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萧咪咪时却发现她直直地盯着手握缰绳的少年,嘴角噙着笑——云游很熟悉这种神情,萧咪咪看见中意的男人时便会露出这种神情。
云游心中一沉。
狐狸面具从他们身侧经过时,云游低着头,感觉到那人不知为何看了他一眼。
马车驶出镇口,而萧咪咪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才收回视线。
她看着那人将视线投注于云游身上,却未将丝毫视线分给她。
视她如无物。
萧咪咪娇笑着对云游道:“那人竟然只看你,不看我呢……你认得他?”
“不认得。”云游忐忑不安,“我昨日是易容扮作了女子,他应当也不认得我。”
萧咪咪意味深长地一笑,并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大家晚好——
衍生不能完全走原著剧情,所以偶尔也是得想些原创人物的
第125章 谁家少年郎(八)
晏良和江琴两人向庆州出发, 而此时远在移花宫中的江枫坠入爱河。
江枫知晓自己容貌出色,却从不因此自满,他性情温和敦厚,不喜邀月行事之狠辣, 同邀月相对而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花月奴不算美人, 但江枫并非以貌取人之辈, 他只知道与花月奴相处时内心十分安静。
邀月再怎么细心照料江枫,有些事却还是不会亲手去做, 离宫中邀月只准许自己的贴身侍女花月奴一人接近江枫,是以花月奴同江枫的接触比邀月还多。
江枫与花月奴日久生情, 两情相悦, 花月奴不忍江枫困在此处,决定带着江枫逃离移花宫。
花月奴自幼侍奉邀月,对离宫中各处了如指掌, 知道离宫下有地道可通至谷外, 同江枫商议两日, 决定了离开的时间, 于深夜从地道中逃出绣玉谷。
晏良在他们开始商议的那天,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江琴不解,问了他原因却只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
“我掐指一算, 你家公子伤好了,正要同他的桃花离开养伤的地方呢。”
不管是“掐指一算”还是“桃花”,江琴都觉得自己搞不懂晏良的想法, 他原先是不想也不愿搞懂,但如今晏良加快行程对他不利,他不由得想挖开这人的脑袋看看这人到底想了些什么。
晏良已摸清这人的本性,他对此人背主的行为觉得无所谓, 趋利避害,世人皆如此。他交的朋友里也有心机深沉之人,江琴的心思同他的朋友们相比不过尔尔,在他面前连看也不够看。晏良也乐得看对方苦恼纠结,把这当作路途上的一个乐子。
他们加快了速度,以致甩掉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萧咪咪与云游。
萧咪咪对感兴趣的男人从不会放过勾引他的机会,更何况晏良的反应让她不爽。她正值双十年华,身段窈窕,姿色艳丽,没有男人能抵挡的了她的魅力。晏良离开镇子当日,她那天下午便也驾着马车,循着他们的痕迹一路前行。
如今晏良甩开了她,萧咪咪在赶路追上与就此停下选择了后者,她不愿车马劳顿让自己劳累,便同云游说出这一决定,这让出发以来一直提心吊胆的青年松了口气——他怕萧咪咪真追上了晏良,又因那张与风来相同的脸而发怒。
与此同时,江枫的结拜大哥燕南天也在慢悠悠地往安宜镇的路上。
他下了山听到江枫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写信给江家的同时也往西北一带赶,赶了一半收到江管家的回信,信中给了江枫的具体位置并提到了一位叫晏良的少年,燕南天知道他义弟是在安宜镇养伤后便放松下来,放慢了步伐。
他若是去的太早,保不准他义弟伤还未好,倒不如慢悠悠地去了,到时与伤愈的江枫一道返回江南。
燕南天有意放慢了速度,而晏良紧赶慢赶到了庆州。
晏良与江琴在庆州找了家客栈,那天下午他没急着去城中游玩,而是去找了那位绣娘婆婆之前提到的风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