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乔瞳顿了片刻，才勉强如常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季微白好像站不直了，她微微弓下身，急促地呼吸了两口，点头默许了。
乔瞳走了。
没走两步，停下了，掉头回来，把方才从车上带下来黑巧克力放在桌上：“我已经不爱吃这个了。”
透过蒙眬的泪眼，季微白瞧见她背影决绝，为她两年前那场分手画上了一个句号似的，留下一个背影。季微白追了出去，却没出声叫她。
看着车子驶过拐角，她慢慢地蹲下身，把自己蜷缩起来。
乔瞳一脚油门狠狠地踩下，把路上把轿车开出了跑车的架势，风驰电掣地超过几辆中规中矩行驶的汽车之后，收获了一连串的喇叭和骂声。
柏油路上车胎刮擦出刺耳的尖叫声，乔瞳身子因为急剧地刹车先是往前一倾，继而重重地撞在座椅靠背上，单薄的身子骨撞得五脏六腑都短暂地移了一下位。
乔瞳手捂着嘴唇咳嗽了起来，先是断断续续的，后来是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眼角渗出生理性盐水，她仰面倒在座椅上，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五分钟后，乔瞳下了车，脸上不见泪痕，用手电筒照着车胎观察，地面上有急刹车留下的拖行轨迹，黑色的两条。乔瞳心疼坏了，探手轻轻摸过车胎，将车子重新驶上了路。
“我今天做了一件错事。”回家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乔瞳躺在被窝里和商幼璇打电话真诚地忏悔。
“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急刹车把你的车轮胎磨了一下，估计寿命要减短不少。”
商幼璇正在客厅里调戏曲频道，听到这话吓得不轻：“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轮胎，你人没事吧怎么突然刹车？”
“没什么，就是碰到只小狗冲出来，我怕撞到它，急忙刹了一下车。”
“狗有事么？”
“也没事。”
现在有事，以后也都会没事的。
“你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我么？”商幼璇佯怒道，“再这样说话说一半我就要生气了！”
乔瞳才不怕她威胁，挑衅道：“你生气要怎样？”
“不让你碰我！”
“你忍不住！”
“我有什么忍不住的，到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这只大色狼就等着吃素吧。年初吃素，天天吃素。”
“那我把指甲留起来？”
商幼璇呛她：“不用手你也能色，我还不知道你？”
乔瞳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每次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见你，想看到你鲜活地站在我面前，打我也开心啊。”
“对了，今天周几了？”商幼璇问道。
“周二。”
“怎么还是周二啊？”商幼璇抱怨了一句。
她一抱怨乔瞳也跟着抱怨：“就是，我感觉都要过了一个星期了，结果才过了两天。”
商幼璇说：“怎么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呢？”
“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让时间过得很快。”商晓柔从背后走过来，坐在商幼璇身边。
“妈？”商幼璇脸色微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商晓柔耸肩：“从大色狼的时候过来的，看你们聊得很开心，不忍心打扰你。”
“妈！”
商幼璇又羞又气，把遥控器丢给她，跑回房间，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对着乔瞳哀怨的叫道：“我妈听见我现场开车了，好尴尬啊。”
“开车？”乔瞳听不懂这个词，“你不是在家吗？怎么开车？”
“就是开黄腔，我不是说你帮我那个那个嘛。”
“那个是哪个？”
“乔瞳！”
乔瞳恍然大悟，笑道：“会让你很舒服的那个。”
商幼璇羞耻得要挂电话：“我不和你说了，你满脑子小火车！”
“那我们说点别的，我的助理你知道吧，小杨。”
“她怎么了？”
“我又找了个家政，你知道吧，就是我说做饭一般事实是做得很好吃的那个大学生。”
“然后呢？”
“她们俩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差了四届。先前刚应聘上的时候就老是变着法子接近小杨，我暗笑小杨神经比碗还粗。然后今天中午她们手牵着手进了我办公室。”
“难道……不会吧？”商幼璇吃了一惊。
“不会什么啊不会，就是你想的那样！”乔瞳说起来有点还愤愤不平，“我上周就看到小杨在公司系着条围巾，还以为她是为了预防感冒，原来是为了遮吻痕！”
“所以你生什么气？生气你助理进度比你快？哈哈哈。”商幼璇笑，“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就幼稚。”
商幼璇手机开了免提，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忽然仰起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好奇地问道：“我以前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身边有多少弯的，秦暮那个圈子不算，她那儿乱着呢。一认识你以后，就感觉谁谁都是弯的了，你看你助理和你家政，在一起得也太快了，比异性恋都迅速，连个缓冲都没有。”
“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商幼璇又深思下去，认真地问：“以后我身边会不会也一群弯的？这样我宇宙第一直女的名头不就保不住了吗？”
“啊啊啊！女朋友你不要再勾引我了！”乔瞳瞬间被萌得倒地不起，恨不得立刻把她屏幕里抓出来狠狠地按在床上疼爱一番。
宇宙第一直女在那边得逞的笑，笑得极其欠日。
天南海北地扯了又几个话题，两人都说累了，换了平板，各自开着视频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是数着秒过的，年关就在眼前。
周四那天中午，商幼璇给乔瞳发短信说她要吃了饭睡个午觉再过来，大概下午四五点到，就在公司楼下等她，叫她好好上班不要心急。
乔瞳要是不心急她就不是乔瞳了，从中午挂完电话开始，以平均五分钟一次的频率看时间。屁股底下都是钉子，整个人就跟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似的，坐都坐不住。
小杨在她这种情绪的感染下，下午的工作效率低得可怕，公司的集体焦躁症更严重了。
下午四点整，商幼璇跟着GPS导航开到了风越公司的楼下，豪华的写字楼在周边商业圈里也是不遑多让。她在路边好容易找了个停车位，把车给停了。原本是打算给乔瞳打电话的，算了算时间离下班也没多久了，还是不打扰她工作为好，索性开了车载音乐，一边看书一边在车里等。
四点二十，商幼璇从车里出来透透气，踱步到风越集团的大门口，闲得没事四处张望起来。
这一瞧，给她瞧见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既然看见了，那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你好。”商幼璇主动迎过去，伸出了手。
那天晚上灯暗，季微白匆匆扫过一眼不太记得对方，皱眉：“你是……”
商幼璇解释道：“前阵子，你在海城，救了我一个醉酒的朋友，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姓商。”
“是你。”她礼貌地回握，“你好，商小姐。我姓季。”
商幼璇说：“上次你救了我朋友，没来得及向你道谢，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喝杯咖啡？”
季微白也不扭捏：“好啊，就去对面那家咖啡厅坐坐吧。”
两人一般高，并肩往前方的斑马线走去，背影看上去都高挑修长，瞧着有些相像。绿灯的时候，二人过马路。有辆小电驴罔顾交通规则冲了出来，季微白和商幼璇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腕将人往后带，异口同声道：“小心！”
因着这样的举动两人贴得近了些，对视了一眼，皆笑起来，这一下距离便拉近了许多。
“季小姐是海城本地人吗？听口音有点像。”点了咖啡和甜点，二人在咖啡厅里坐下来，商幼璇问道。
“我在国外念了很多年书，早就把口音给忘了，身边人说什么，我也说什么，居然能让你听出来。”
“和我对象挺像，不过她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别别扭扭的。”商幼璇一个没忍住，秀了一把恩爱，她努力压下了上翘的嘴角，道，“咳，我这次来风越就是找她的，先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回家，没成想这么巧遇到了你。”
季微白见她眼角眉梢皆是喜意，也发自内心为她开心。
“世界太小了，可能是缘分吧，”她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垂目道，“我也是来找人，不过我和她分手了，我在想办法挽回。”
商幼璇安慰她道：“你这么好看，一定能把他追回来的。”
这番逻辑实在是强大，让和乔瞳一样学数学出身的季微白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借你吉言。”
季微白是真的好看，黑发玉面，清眸红唇，单坐在那里便有一种端庄秀雅的美丽。身上的衣服质地很好，样式精致，都是低调高端的品牌。而且气质出众，那双眼睛眼波柔和，注视着你的时候，让你不由得被她吸引。
商幼璇颜控属性发作，忍不住端详了她好几眼，视线又落到她捏着杯勺的手上，五指纤纤，如削葱根，真的是……最近怎么老碰到些手好看得想舔的人！
季微白察觉到她的目光，默默将手收进桌下，商幼璇瞬间尴尬得想撞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