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把电视关了,拉开门走了进去。
商幼璇头也没回:“菜洗好了,就放在砧板旁边的盘子里,你把它们都切成丝。”
秦暮听话地从刀架上选了一把细长锋利的菜刀,捉过一块洗净的嫩豆腐,左手虚虚搭着,右手一刀一刀仔细地往下切,动作很轻。
商幼璇在洗红辣椒,细细的水流声是厨房留下的唯一旋律,一室寂静。
秦暮忽然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商幼璇:“嗯?”
秦暮眼睛盯着砧板上的食材,缓缓道:“你看我们俩像不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商幼璇笑道:“什么像不像,我们就是啊。”
秦暮心跳猛然快了一下:“啊?”
商幼璇道:“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虽然后来我去了天津两年,但是回来以后还是很快又混到一起去了。我记得八岁那年回海城,你让司机带着你到机场来接我,刚见到我,抱得那个紧,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全抹我新裙子上了,啧。”
秦暮老脸一红:“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提,我那时候泪腺发达不行吗?!”
商幼璇:“也就十九年前吧。”
秦暮轻轻地“啊”了一声:“那么久了。”
商幼璇:“对啊,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就是我,最了解我的也是你。就算我们以后都有了共度一生的人,也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she不是有首歌叫《老婆》吗?”
她说着说着挥着红辣椒唱了一段:“朋友、姐妹,都已不够来形容,我们的默契骄傲,扶持与包容。老婆老婆,我们一起打钩钩,请记得约定的旅程到永久。”
秦暮毫不留情的挖苦道:“跑调了。”
商幼璇挺起胸膛道:“不跑调那叫唱歌吗?我故意跑的。”
秦暮:“哈哈哈臭不要脸。”
商幼璇:“没你没良心,好心给你唱歌还不领情。”
“领情了领情了,一会吃完饭我们去ktv唱。”
“好啊。”
两人说到这里停下来,商幼璇在洗菜的间隙中,似乎听到秦暮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听错了,秦暮最近春风得意的,也没听她说有什么烦心事。
“你和小乔怎么样了?”秦暮把切好的豆腐丝装进盘子里,又拣了几只冬菇出来,继续切丝儿,这是商幼璇的拿手菜之一——文丝豆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商幼璇声音自然而然的上扬:“嗯?我还……算是挺喜欢她的,觉得可以试一试。明天,我准备答应她。”
“嘶——”刀刃不小心切到了食指,血珠瞬间冒了出来,浸红了手边的冬菇,她呆呆的望着流血不止的手指。
还是商幼璇立刻扔掉了手里洗了一半的绿叶菜,捉过她的手,急道:“含着啊,发什么愣呢!我去外面给你拿创可贴,行了你也不要在里面待着了,做几个菜我来就行。你手什么时候残的?”
秦暮把自己的食指含在了嘴里,坐在沙发上。商幼璇取来创可贴,跪在她脚边帮她包扎手指。眼睫毛长长的,像一把浓密的小扇子不停地扇动着,她没有受伤的手情不自禁摸到了她眼睫上。
商幼璇眨眨眼,仰脸看她:“你在干吗?”
秦暮面不改色道:“你掉了一根睫毛,我帮你拿下来。”
商幼璇于是闭上眼,脸离她更近了一点:“你拿吧,拿完我去厨房了。”
商幼璇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手指在自己眼睑上轻轻划过,说:“好了。”
商幼璇:“那我先去做饭了,你留在这里看电视。”
秦暮掏出手机:“不,我要先给男朋友打电话。”
商幼璇“噫”一声:“虐狗啊,不过没关系,明天过后,爸爸就不是单身了,爸爸还要反虐回来,哇哈哈哈。”
秦暮抬脚作势要踹,商幼璇哈哈大笑着跑走了。
吃完饭以后秦暮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男朋友很想她,所以不能出去ktv唱歌了,并且觉也不能在这里睡的时候,商幼璇先是学着她之前大骂一顿重色轻友,后来就一脸鄙夷地把人赶走了。
晚上十点她和乔瞳通了一通电话,说了没多久困意袭来,早早的睡了。
翌日,周末。是个晴朗得不能再晴朗的天气,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商幼璇早上跑步,上午写小说,中间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秦暮带着男朋友来接她一起去乔家。乔桁和木小青都在家,乍一看到三个年轻人便热情地招待起来,几人喝咖啡的喝咖啡,喝茶的喝茶。
乔瞳从楼上走下来,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卫衣长裤,长发外的眉眼清丽分明。她先和秦暮同她的男朋友打过招呼,然后再将目光投到坐在沙发一角的商幼璇身上,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商幼璇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乔瞳坐了过去,自发地把手交给她把玩,望过去好似一对璧人。
乔桁和木小青以不掺和年轻人说话为由,两口子起身去花园里看落日去了。
四人留在客厅里聊天。
牌局定在晚餐之后,计划着是玩完牌就直接在这里睡觉的,晚上有气氛。
秦暮看见下来吃饭的小杨,十分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杨助理你也在这里啊。”
小杨点点头:“秦小姐好。”
用过晚饭,乔瞳领着三人上楼,进了一间只摆着麻将桌的空房,有沙发有电视柜有茶几,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床,这是一间客房改的,床临时撤走了。
盖得严实的桌布掀开,露出欧式风格的崭新的象牙白麻将机来,商幼璇眼光朝乔瞳那边滑了一眼,似乎洞察了什么,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来。
在座四个人,乔瞳和秦暮男朋友都是不会打麻将的,所以一开始两人科普了一遍基本规则:“我们俩打的是除掉东南西北和花牌那种,剩余的麻将牌一共有120张。分为三个花色,万子、条子和筒子,其中……还有一些特殊的打法,比如清一色就是手上的牌全是同一个花色,一条龙就是……至于中发白……”
商幼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总之就是这样,听明白了吗?”
乔瞳说:“大概懂了。”
男朋友说:“我还不懂。”
秦暮不耐烦道:“现在不懂不要紧,打着打着就懂了。玩多少钱的,一万一局怎么样?庄闲不论,六番上套,一套加一万,上不封顶。”
其他三人不管听没听懂,都表示没意见。
秦暮按了一下麻将机中央的方键,色子在里面快速旋转了起来,停下,八点。秦暮道:“小乔妹妹,你坐庄,你先——哎,你干吗去?”
乔瞳:“等一下。”
她去茶几上倒了四杯水,第一杯递给商幼璇润嘴唇,商幼璇仰脸看着她笑。第二杯第三杯分别给秦暮和她男朋友,最后才是她自己。然后坐下:“可以开始了。”
商幼璇伸手帮她按了一下面前的方键,提醒道:“你得按这个。”
乔瞳嘴角微微一翘:“谢谢。”
秦暮搓了搓手,把抓到的牌翻起来,顿时眉开眼笑:“美得很,美得很。今儿我铁定得赢辆车。”
商幼璇眼睛翻到天灵盖:“可得了吧,你输辆车还差不多。看爸——我怎么教你做人。”
乔瞳垂下眼,似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半小时后。
秦暮的脸已经笑成了一朵年轻的金盏菊,商幼璇头顶上仿佛有一朵看不见的黑云压着,黑云压城城欲摧,偏偏秦暮还阴阳怪气的嘲讽她:“哎呀,幼璇宝宝,明天我们去万科的楼盘看看吧,正好我想买栋200平的小房子,记得带上你的银行卡哟。”
商幼璇咬牙道:“再来。”
她今天的手气格外不好,接连点炮不说,一炮两响居然放了三次,乔瞳有一次握着手里的牌神色复杂,商幼璇探头过去一看:好嘛!她也胡那张,还是清一色,没胡自己而已,胡了就是一炮三响。乔瞳和秦暮男朋友两个新手仗着“迷之新手运气”居然也多少赢了一点。
三家赢,一家输。输的还是玩牌玩得最久的那个。
秦暮笑得合不拢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男朋友忙给她拍背。
又过了一小时。
秦暮赢到麻木,笑都懒得笑了,偶尔抬眸看商幼璇一眼,目露怜悯。
商幼璇:“红中。”
“哦,我又胡了,红旗飘飘潇洒七对。三十番,你应该给我……”赢太多,秦暮脑子都不灵光了。
男朋友响亮的用不标准的中文接话道:“六万!”
比秦暮还要兴奋!麻将这种东西实在是迷人了!
秦暮:“啊对,筹码拿来。”
商幼璇把抽屉一拉,里面空空如也。斜里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掌心攥着一把满满的筹码,都放进了商幼璇的抽屉里。
商幼璇眨了眨眼。
乔瞳笑:“都给你。”
商幼璇顿时豪气万千地把牌一推:“姓秦的!老子信了你的邪!再来!”
“来就来!”
乔瞳进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商幼璇出钱的速度,很快入不敷出,自己抽屉里的筹码也输了个七七八八,商幼璇特别不好意思,乔瞳只是笑,然后继续任劳任怨的帮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