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有些局促地接过柳递过来的筷子，左右看了看，恰好撞见两伙人因为位子而争吵起来的场景，有些不解柳为何特意要挑一个附近最喧闹的火锅店。
“我的Data显示，在热闹的地方吃饭心情会好5个百分点。”柳随口掰着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话，在拿羊肉的空挡顺便抬眼扫着对方，毫不意外地看到真田满含着无奈的俊脸。
料倒入锅中，不多时锅里便翻腾出了水泡，柳半睁开眼，将辣锅里的羊肉给真田捯了几筷子。
真田道了谢，一整天来看切原腻着柳而产生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不少，强自按捺住上扬的嘴角，执起筷子压到嘴边正要吞下，旁边过道上恰巧有人路过，一不小心撞了他的胳膊一下。
眼睁睁看着那块羊肉掉到桌布上，皇帝抽抽嘴角，一脸认真地抬头看着柳：“莲二，要不我们换一个包间吧，大厅太乱了。”
柳往锅里倒肉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立海军师一想，一下子就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换到情侣包间去？”
真田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俊脸“腾”地一声就红了，忙低下头解决盘子里新增的熟肉。
见对方果然老老实实不再起换桌的念头，柳满意地点点头。
不管以前相处得如何安然自在，默认关系后柳可以觉察出两人心中多少都含有别扭的成分，所以特意选了个嘈杂的地方，好借多姿多彩的背景声来淡化这顿饭可能存在的冷场局面。
果然一顿饭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偶尔抬头在夹菜的时候撞上对方的眼神，隔着氤氲的白雾，每每都是相视一笑。
付过帐后，真田靠在椅子上，看着柳舒服地眯着眼品着清茶，不觉笑出声来，撩起垂到地上的桌布一角，轻轻踢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腿。
柳显然觉察到了椅子的震动，立马坐直身子，耳郭泛红，细声细气道：“真田弦一郎，你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真田不以为意地扯着椅子后退，然后站起身，将柳也拉了起来：“吃完了还从这赖着不想走，小心店主人待会儿来赶人。”
是时虽然已经是盛夏，晚间普一从热腾腾的火锅店出来，被凉风一吹，还是免不了打了一个激灵。柳微微缩起脖子，下意识地向真田的方向挪了挪。
一直在偷偷留意他的小动作的皇帝顿时头脑一热，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拉起了他的手，紧紧握着，一同揣进了自己的左裤口袋。
柳尝试着往外抽了两次，发现不见成效后，只得任由他揣着，在走到岔道口的地方时开口：“往左拐，我送你回去。”
真田停下步子询问地看着他。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是中国的俗语。”柳边说边试图拉着真田走上左边的那条路，“不能总是你送我。”
“……可是我今天压根就没想回家。”真田说完故意不去看柳的反应，一个使劲轻松掉转了两人的方向。
柳茫然地跟着他往前走了好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不由得满脸通红，看到对方镇定的表情后又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嗯，也许人家只是想到你家借住一晚，没有别的意思——柳莲二你不要瞎想——不要瞎想……
眼看着那栋熟悉的房子越来越近，柳努力收敛着自己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神色，抽出那只被真田握得热乎乎的手，在腰间摸索着掏出了钥匙。
门被打开的同时真田从后面抱住了他。柳浑身僵直地等了一会儿，不见皇帝有别的举动，正待松口气，真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把人翻转过来正面朝着自己。
“仁王今天跟我说……他跟我说……”真田将头埋到他颈间，压低声音寻找着适当的措辞，“我再不抓紧，你就要跑掉了……”
柳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腹诽一声：你俩这么哥俩好的样子，那他怎么不跟你说他的反攻方案已经惨遭第三十七次失败了呢？
借着街道上路灯投射来的光，柳能够隐隐看到黑暗中真田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心中挫败感加剧——你听那只白毛狐狸放那啥。
真田喉结滚动了一下，舔舔嘴唇，迟疑着低下头。
下一秒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柳跟真田一块转头，自家父母正一身滑稽的小丑装，手里拿着节日里才会出现的喷花和小喇叭，就站在不远处的前厅处。
震惊的柳某人：……你们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柳母眨巴着眼，将手中的小玩意扔到地上，看着愣怔怔等着自己说不出话来的两人小声道：“莲二，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毕竟好久没有见面了……”柳父接话。
柳沉默着将真田推开，在心中扯着自己的头发打滚哀嚎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扯起嘴角：“你们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柳父柳母互看一眼，一齐干笑：“彼此彼此。”
第82章 前夕
柳莲二抬眼望望泰然自若给面包上抹果酱的自家爹娘，再看看满脸尴尬局促不安的真田，疑惑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谁来告诉他，昨天自家母亲勒令自己先去睡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按Data显示，正常父母遇到这种情况，不是早应该把奸夫（真田：……喂……）扫地出门了吗？
柳母坐在座位上，巧笑嫣然地招手示意自家儿子到这边来吃饭，同时不忘自夸道：“今天吃的果酱可是你能干勤劳心灵手巧的母亲亲手做的呢！”
柳听话地挪到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柳家很少准备西式早餐，更没有面包储备，八成是自家母亲做完果酱后太过兴奋，才会到便利店专门买了面包来配它。
啊啊，为什么母亲的做饭天分完全没有遗传给自己啊。很是郁闷地咬下第一口，凉滋滋的果酱立刻在舌苔间化开，柳登时抛下了满腹幽怨，笑得眉目弯弯。
“学校的摸底考试快要开始了。”出乎柳的意料，自家父亲完全没有提及昨天晚上的糗事，更没有对真田发表什么看法，而是沉吟一下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话题。
柳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诸如“爹你不要用有色眼光看你儿子你要理解我尊重我的选择”之类的话语尽数堵在喉咙里，硬生生卡了半天也没有咽回去。
实在说不出话来的柳担心会出现冷场，忙胡乱朝着真田的方向踢了一脚，从脚底传来的模糊感觉让他确信自己踹到的不是硬邦邦的椅子脚后，才放心地收了腿。
没想到真田丝毫不为所动，低着头难掩尴尬地继续跟柳母递给他的涂满果酱的面包奋斗。
柳无奈地看了他好几眼，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快要抽筋了，那木头愣是没有什么反应。
柳父斜了儿子一眼，脸上同样充满了无奈：“莲二，你刚才那一脚踢的是我。”
正在埋头喝牛奶的真田顿时狠狠呛了一口，弯着腰咳嗽了好久，才艰难地直起腰来，接过柳递过来的面巾纸擦干净嘴角。
吃完早饭，柳扯着真田一块跟站在门口的自家母亲弯腰告别，柳母满脸堆笑不停冲两人挥手。
笑容僵硬地转过身子，柳忍不住隔着长袖校服掐了真田一把，抬手费力地把已经不能动弹的面部肌肉扯到正常形态。
“真田弦一郎同学，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立海军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情绪波动来。
真田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柳家大门已经关上了，才放心地将两人一米远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低声道：“反正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就算是要让他们知道——也不应该是以昨天晚上那种形式吧——”柳莲二张张口，后面的话却实在说不下去了，脸上的温度越烧越大。
——有天时有地利有人和，完全符合“捉奸在床”的定义——这种话我要怎么说得出口……
忍下满心的尴尬，柳决定抓紧时间更改话题：“接下来的训练精市说他有一些想法，所以我想先暂停现在的训练计划，等他的方案出来之后比较一下优劣再做决定。”
真田点头，没再说什么。幸村对于接下来一个星期时间的重视程度远超乎所有部员的想象，看来莲二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都决定按他的意思来备战决赛。
柳家离学校并不远。两人之间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可以远远看到立海大附属中学高高的钟塔塔顶了。
真田看看人流渐渐多起来的街道，又侧头看看满脸写着“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昨天没在我家睡觉我们也没有被当场抓包捉奸”的柳莲二同学，一下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瞅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迅速埋下头用额头在柳的脖颈上蹭了一下。
柳见鬼似的瞪了他好长时间，大脑飞速转动却仍旧没法接受真田从皇帝到流氓的瞬间转变，讪讪捂着脖颈出神。
“仁王告诉我说，公开关系也是培养感情的好方法之一。”真田一脸严肃地冲对面走过来的学弟点头示意，口中却说着完全不相称的话。
柳没好气的斜他一眼：“难道你想像柳生一样，走在走廊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嘿，你别看这位学长长得挺不错，其实眼光差到离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