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把人抱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透明无质的水浸没上来,暖黄色的灯光为他上色。
一直无动于衷对外界麻木的人伸手晃了晃水,扬起波纹震荡,抬眼面对他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是热的,皮肤发麻。”
“你的皮肤冷到无知觉了,过一阵就会恢复。”森鸥外和善地解答。
第一次捡人回来,森鸥外自己也没想到,站在衣柜面前犹豫了一会,翻出了自己以前的棉质宽松的居家T恤,先凑合穿着。
为少年擦干身体的森鸥外帮他把棉T套了上去,略长,衣袖盖住了半个手掌。“你要睡觉吗?”森鸥外俯下身问。
经过热水的洗礼全身暖洋洋的太宰治摇了摇头后,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先睡觉吧。”森鸥外搭在他肩膀上,轻推着人进了客房,又大又松软床铺让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房间的灯熄灭后,门也被关上。太宰治在睁着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眼前,发现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
太宰治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感觉不大好。一下子空荡荡的周围加深了他的不一样,过往的记忆被解禁,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一遍又一遍,执拗得像是正在工作的放映机。太宰治努力了,努力过后想着……要不试试下一个世界吧?
太宰治开始了不同方向的努力,但世界像是和他作对一样。千辛万苦才能活下来,真正想死的时候怎么也死不了。
无数次失败的太宰治开始了他间接求死的路程,毕竟死不了人生还糟糕的样子太难堪了。懒到想要死掉的太宰治尝试了投水,最后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湛蓝的天空。
不会游泳,挣扎只会继续溺水,被水呛到,再次醒来。不想再做无谓事的太宰治就看着天空发呆,不管自己将要漂向何处。
夕阳真是漂亮啊。
太宰治在心里感叹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人声,我漂流到城市来了吗?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直到耳边水流响动,叠叠荡荡的水拍在耳朵的上沿,有人落水了?下一秒他就被人抱了起来。
在温暖的被子里醒来,然后被询问“要跟着我吗?”没有目标的太宰治就这样住了下来,被男人教导,算是助手?跟在他身边才发现这个人是个地下医生,正被港黑Mafia的首领聘请。
“太宰君,会用枪吗?”全身漆黑擦得光亮的枪支在眼前晃来晃去,森鸥外抓着枪管放在太宰治眼前。
太宰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了森鸥外身后墙上高高架着的□□。
“会用□□?”森鸥外有点意外地问。
太宰治从袖中抽出了折叠刀,锋利的刀刃以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弹了出来,“各种刀都会一点。”
“太宰君还真是厉害。”半咏叹地说出这样的话,森鸥外还是把枪塞进了太宰治手里,“现在是□□时代了,太宰君还是学会用枪吧。”
身处黑手党,确实是需要学会用枪支。看到被枪支打成筛子的人,太宰治闲暇时开始练习枪法,他做好被使用的准备了,一看就不简单的男人把他捡回了家,即使是杀人放火也要做的吧。
太宰治这样想着,跟在男人身边,不过问什么。
……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形如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瘦弱的身体比起大大的床,显得不大起眼,但没有人敢忽略。这是港黑Mafia的首领,一个深陷病痛,以血腥残暴统治这个组织的老人。
看上去奄奄一息,枯瘦的手死命地拽紧了森鸥外的手,“……杀了……通通杀了……”艰难吐露字眼的老人,双眼凸起通红,神志不清地嘴里念念叨叨。
真是可怕的人,将死之人还要带来死亡吗。
太宰治神游地想着,温热的血突然溅到的脸颊上唤回意识,零星点点,残留着刚从血管里喷溅出来的温度。
平息呼吸的医生偏头,手术刀、白大褂还有脸上都沾上了红色,对他说:“太宰君,前代首领因病突然去世,留下遗言,传位与我,你就是证人。”
脸颊染上大半鲜血的医生不大像医生。
点点猩红的眼睑静静垂下,太宰治,“是。”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卡了一阵文,不知道要如何写下去。因为大家很期待这个篇章,所以想要写好,但是发现我水平也就那样。
算是点点原创+同人的设定,所以ooc是肯定会有的,我也尽力还原出我所看到的人物。不用担心cp,结局无cp。还是有感情线的,各个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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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不识
得知生之可怖时自然向往死亡。
我喜欢成为太宰治,因为我生来就是恶心的,绝望的,不成人形的,没有人对我有所期待,也就无人指责我。
“呐,太宰君,为什么要在身上绑着绷带呢?”
太宰治摸了摸比衣领高了一点而露在外面的白色绷带,笑了笑,说:“是身份象征哦。”
太宰治做过一个梦,无限下坠的梦。
他从高楼一跃而下,失重、眩晕、风呼呼地刮过,衣服飘荡。
然后在另一张床上醒来,他拿放在床头的刀自刎,冰冷、失血、鲜血飞溅到天花板。
再次醒来走在桥上,他翻身落入海中,窒息、呛水、徒劳无用的呼吸耳朵里流进水声肺部充盈。
太宰治一个晚上都在做这个梦,想醒也醒不过来,挣扎也无济于事。无限下坠到深渊,控制不了身体,感觉呼吸不畅,手指也动弹不了。
等到有一天他在黄昏里醒来,撑着脑袋坐起来,看见散落一地的安眠药,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一场好梦。
也该习惯了,叹一口气,妄图挤出肺里积尘已久的浊气。层层积压而成,怎样也呼不出。
怎么会有人习惯噩梦呢?只是美梦它不来我梦里,我一直一直做噩梦。一直一直,不管醒过来几次,睡过去还是噩梦。
一觉醒来,可能是睡得太久,也可能是蛋黄一样的夕阳太刺眼,晚霞像是橙红色的奶油。太宰治呆坐了许久才恢复了点力气,恶心,头疼,还有胸膛上的窒息感。
迷幻感让他分不清处境,撑着发软的身体走出卧室后,他在房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知道想要看到什么。心底模糊地浮现出几个人名……凉太?美咲?……正臣?没有人在家吗?出门了?
抱着这样的疑惑进浴室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的太宰治,抬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蓬松微微卷翘的黑发,打湿后粘在脸颊上,水珠从不堪重负的眉梢落下,滚过挺直的鼻梁落回水池,滴答一声。镜子里的人由乌黑与苍白组成,眼神里没有一丝神采。
太宰治正想微笑着打个招呼,他抬起嘴角的同时面向他的人也对他微笑。怔愣间,太宰治缓缓向前伸出手,触及到了冰凉的镜子。
“什么啊……是镜子……”喃喃自语的太宰治盯着镜子思考犹豫着,试探性开口,“伏见猿比古……?不对不对,伏见要戴眼镜。”很快又否定了,一个人嘴里念念叨叨些什么,看上去颇为苦恼。
太宰治凑近了镜子观察自己,撩起额前的头发,距离近到脸上的绒毛能感受到镜子冰冷的寒意。褐色的眼睛啊……太宰治放弃在面容上寻找记忆,转而开始打量自己,衬衣……绷带……嗯?绷带?
太宰治偏头扯了扯缠绕在脖子上的绷带,不大确定地又解了下来。一圈一圈绕着解下,落在洗手池旁边,白色的绷带缓缓卸下露出藏匿起来的真面目。
干净的镜面反射出来的人像十分清晰,刚好太宰治的视力也非常优秀,得以看清真正的自己。
“……我是太宰治啊。”沉默了许久的太宰治感叹地说,认同感回归,记忆复苏。太宰治走出浴室,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新的干净的绷带,又把一切遮盖起来。
……
“太宰君。”
纯黑色的外套落在肩上,收拢,包裹了他大半身影。
中长款的外套垂到小腿,空荡荡地晃悠,太宰治拽着衣领,不解地看向温和笑着的男人。
森鸥外坐回原来的位置,“港口Mafia的加入规则而已,太宰君既然是因为由我做引导加入这里,我就担起这份任务。”
“森先生要开始当首领了吗?”太宰治问,他站在桌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木质的书桌上摆了一叠厚厚的文件。
刚刚翻开整理的资料,森鸥外听到提问好脾气地开口问:“太宰君似乎一直并不赞同我当首领?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不。”绷带缠绕遮去只眼,沉沉郁郁的太宰治说:“我相信森先生能当好港口Mafia的首领。”
“我也相信。”森鸥外低头时眼睛余光闪过太宰治身上新的痕迹,不由多打量几眼眼前的人,“太宰君又自杀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