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我认识的人里有干丧葬行业的，可以便宜点介绍给你。”
织田作之助回道，回头看了眼，已经看见黑手党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至少将成为预备干部的小少年身影已经消失在林间。
——但他并没有离开。
——芥川的血腥味太大了。
这是即便不用直觉，凭借感官也能知道的事。
安德烈·纪德开枪了。
和他的能力一模一样的异能。
织田作之助惊讶地想，有些因为眼前的画面陷入混乱。
“天衣无缝”，织田作之助异能的名字，一个能够预知未来六秒战场形势的异能。
在面对致命危机时，这个异能让他能够先一步看到将要发生的画面——从而规避它。
但是，当面对一个一模一样的异能时，双方同时能看见未来的画面，包括自己和对方的各种应对念头而不断改变的画面，就会产生无限重叠的未来。
两个同样拥有预测未来能力的人相互战斗，那便完全无法得知哪一方会取胜。
这也是安德烈·纪德为何来到横滨的理由。
除了同样的异能，无人能够伤害到他，即便是让他出一滴冷汗。
他为寻求自身的死亡而来。
可惜……
织田作之助已经有将近十年不曾取人性命。
“我想成为小说家。”他说着。
“我想要扔掉枪，拿起纸和笔……有个人曾对我说‘撰写小说，就是在描写人类’……夺人性命之人，必定无法描写他人的人生。所以我决定，不会再杀人了。”
织田作之助语调平稳地说。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了十四岁那年遇见的那个留着胡须的消瘦男人。
“小哥你总是在看那个书呢。那么有意思吗？”
那时候他正沉迷于一本遍寻不到下卷的小说。
“真是奇怪的小哥啊~比那种小说有意思的故事在这世上可是数不胜数呢。”
“小哥啊，那书的下卷呢？”
找不到。
“这我就明白了，你这小鬼真是走运呢~这部小说的下卷简直就是个糟糕透顶啊，看完后都让人想把头骨掀开把脑子给掏出来洗一通呢。你只要看着上卷和中卷开心就好，我可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
那可不行，那时候更加单纯的他回答。
“那就由你来写吧。”那胡须男说：“这是能让这部小说保持完美的唯一的方法。”
“撰写小说，就是在描写人类。”那个男人说：“是描写人类在怎样生活、要怎样死去。让我看来，你是有那个资格的。”
——有资格吗？手沾血腥的他？
夺人性命者，必定无法书写他人的人生。
所以，为了完成他梦想，为了能写下完美的下卷，织田作之助不再杀人，不再手染性命。
织田作之助的回答激怒了安德烈·纪德，他咬牙喊到：“为什么不明白……你才是唯一的……！”
织田作之助一向认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意义。
大部分人，对于斗争，都很感兴趣，而且是深感兴趣。但他不是，他重视的是活着的那部分。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知道这一点。
但对于安德烈·纪德和他的部下们并不是这样。
“没有什么比死更重要的生存！”
他们为了死亡而生存。
所以他们是活着的幽灵，是注定下地狱的魂魄。
他们只是渴望履行身为军人的义务，在战场上死去。
所以他们在欧洲、在横滨，诱使战争，诱使人给予他们战场上的安眠。
安德烈·纪德阴沉的脸色渐渐消失了，瞳孔中的光在某一刻变得虚无，他又变得面无表情，感情自瞳孔中熄灭，像是吹翻了一支蜡烛。
Mimic的士兵运输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造树林入口。
纪德和他的部下们沉默无言地、像参加葬礼般沉痛地一个一个乘上了车。
他最后一次回头的话语仍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
“我会让你理解我的。在这里——”他神色那么苍白，“我会让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这样你应该就能真正理解了——理解你我之中必有一人死去这件事。”
“尽管期待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需要提一下，不要迷惑于觉得环境描写还有一些细节对不上，参照于小说写的，不是番剧。
第29章
“跟在我们身后还没够吗？”
安德烈·纪德坐在车的后车厢内，闭了闭眼又睁开说道。
车厢的后门被轻敲了一下，乍听起来像是风无意吹上了后面或是树枝或其他什么东西碰上了车厢。
有士兵在看向安德烈·纪德得到他的示意后将车厢的门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人影灵活地打开了门探头钻进了车厢。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被胡二道剪掉的一头短发，穿着白色衬衣和深色裤子，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中学生。
胡二道毫不顾忌旁边Mimic士兵的警惕目光，自顾自在车厢内找了个位置就地坐下。
“你好呀。”
胡二道不打算装沉默，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唔……我想想，我关注你们好久了。”
胡二道双手指间相触，“在你们派人去抢劫我们军火仓库的时候。”
“……”
Mimic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别紧张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胡二道轻快地解释，“如果不是你们后来去炸商店，顶多就让人查一下你们的情报，完全不会有现在这么大规模的动静呢。”
他颇有些感叹地说。
“你为什么要来这？”安德烈·纪德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与沉重，仿佛透过了无数的时光才来到胡二道的面前。
“我想……更了解你们。”胡二道如实说道。
“来刺探情报吗？”安德烈·纪德转过头。
“不不不，”胡二道伸出食指挥了挥，唇角微勾，“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接受另一条路的可能性。”
“你们，是真的在寻求死亡吗？”胡二道仿佛懵懂而好奇的孩子，眨眼看着对面的安德烈·纪德。
“还是说——”
“仅仅是自欺欺人？”
胡二道恶劣地质疑。
“……”
沉默。
安德烈纪德低下头，没有再看胡二道一眼，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为什么不说话？”胡二道不依不饶。
“我的苦痛，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再需要话语来表白了。 ”
安德烈纪德缓缓说着，眼底流露出空虚的悲哀来。
“身为被背叛者的痛苦吗？”胡二道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了解过你们的一些资料。”
Mimic，他们本全都是国家的军人，是欧洲异能战场的精良部队。但战争结束了，他们却被上层们出卖，被政客们陷害，成了牺牲讲和的工具。
敌国的部队追杀他们，昔日的战友追杀他们，过往不得记录纸上的荣光全消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他们的功绩、他们的威名，一昔全部成空。
他们失去了国籍，被自己的国家否认，被同胞所不知，许许多多的战友死去了，活下来的从此成为了战场上的幽灵，追求战死的宿命。
“那么当初是什么东西引了你们上了战场呢？”
胡二道询问。
“没有什么东西...…我自己。”安德烈纪德回答。
胡二道并不满足他的回答。
“那么你从前以为为了战争远离了自己的幸福吗？”
“我并不想追寻幸福。”
“你追寻什么呢？”
“我追寻..….我是谁。”
他们是谁？
他们是士兵。
他们是军人，即便不被承认，也理应以军人的方式死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
“这样吗……”
胡二道将他的几个回答记到随身带的几张便签上，满意地挥挥手，“我知道了，我会继续看着你们的。”
他打开后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指挥官，不拦着他吗？”
一名Mimic士兵问。
“不用了。”安德烈·纪德闭起眼，“……我们要寻求的，已经找到了。”
胡二道落在道路旁的灌木丛内，直起身看了看手上写着字的便签，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
“啊，感觉有些麻烦啊……”
“系统，我总不能强迫别人意愿强迫带走他们吧？”
“他们，都是但求一死的幽灵啊。”
“如果宿主你愿意，完全可以和上个世界对宇智波族人做的那样，强行存放在系统中。”
系统提出建议，仿佛听不出来自己的建议有多不靠谱。
“那有什么用？”胡二道没好气地说，“想死的人你是拦不住他们寻死的。”
“所以需要宿主你发挥你的作用。”
系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胡二道耳边回响。
“……”
“你可得了吧！”
胡二道撇撇嘴。
哪有这么容易。
啊啊，真棘手！胡二道头疼地想。
一路回到横滨，胡二道回了港黑分配给他的公寓中。
“啊，是二道大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