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和缓，甚至还有笑意，但话语中已是说不清都不明的颓暗。
甚至是……暗藏死志。
“我已经命令我们的氏族成员逃离这里了，你们也快走吧。”
“磐先生，磐先生，流、流他……”琴坂绕着他周身盘旋。
像是往常一样，磐舟天鸡笑了两声，“你也快走，琴坂。”
“快，走吧。”他劝告着不肯离去的鸟儿。
他从胡二道手中接过没有气息的养子，横抱在怀中。
周边接连传来爆炸的声音，有塌陷与建筑墙面倒下。
——在来之前，他已经启动了整个地下守卫系统的自毁程序。
由下及上，葬身此处。
“磐先生，你也走吧。”胡二道没有半点想离去的意思，反而劝到。
磐舟天鸡摇摇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二道。”
刚刚迎来自己目前阵营的王死亡的年轻人却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事实上，成功截胡了石板意识的胡二道也的确很愉快——弯了弯眉眼轻轻道，“流可还没死呢，要是醒来发现磐先生不在了，会难过的吧？”
磐舟天鸡看向他良久，显然没有相信，但又不认为胡二道会在现在这时候和他开玩笑。
“走吧。”
胡二道拉上他，轻笑道，“你当初不是劝告我要对这个世界多些在意吗？”
“既然如此，就不要想着死亡一了百了了啊！除了石板，还是有很多事物可以在意的，不是吗？”
“十四年前我就已经死了。”磐舟天鸡阖眸，“谢谢你的好意啦，流应该也乐意被葬在这里，和石板一同被埋葬。”
和理想一同安葬，做个好梦。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结局了。
爆炸声越发响亮了。
面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王』，不，现在是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胡二道给出最佳答案——讲道理。
以理，不，以力服人……
嗯，打晕带走就行。
但带到系统空间是不行的。
这不是还有个苦力吗？
“谷六，搭把手。”
长靴制服的女性看了他两眼，还是打横抱起过了递过来的青年。
在高挑的翠发女性怀中，青年显得更加瘦弱。
不紧不慢跟在胡二道身后。
她突然出声：“那块石板你带走了？”
“嗯。”
“打个商量，给我带回星际？”
“不要。”
“你说的？”谷六挑眉威胁到。
“这个不能给阁下您带走，”系统接声道，“这是整个实验的重要内容之一。”
“别给我打官腔，小系统。”
谷六微微抬头，斜睨着前方拖着磐舟天鸡的胡二道，“我看是某个姓胡的家伙心血来潮想的主意吧？”
“就是系统说的那样。”胡二道竭力否认。
系统默然，暗道你们都这么了解了还要我说个鬼。
“不过说起来，”谷六面带笑意，“小系统你的语音包我好像似曾相识，唔，在哪见过呢……”
“哦，想起来了，”谷六挑眉，“是以前星际模拟战场上那个差点让二道来不及收尾的小可爱。”
“啧啧，口是心非，某位议员阁下可真是疼爱你啊，小二道。”
平常人说这种话，胡二道倒没什么感觉，但说话对象一换到谷六，胡二道就觉得不妙了。
某位死性不改的谷姓成年女性又在挑拨离间了。
……虽然他也怀疑未来的自己是故意的。
因为和二道议员自十四岁时的人生轨迹就不同，所以胡二道自然没有见过谷六口中的“小可爱”——听上去让自己色令智昏的家伙。
当然，谷六的话只能信三成，其余的都是误导与煽风点火。
不过有点是肯定的。
胡二道还是挺喜欢这类语音包声音的。
虽然……
就像谷六说的，未来的自己还真有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添堵才让系统换的语音包。
一方面是为了他和系统更好的合作。
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像谷六说的那样，“声令智昏”。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坍塌的通道间，废墟尘埃丝毫不沾身。
在他们身后，一束花飘落到了废墟底部。
结束了。
这场动乱。这个有着王权能量的世界。
一切都将不再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 谷六：什么小可爱？就是死缠烂打某议员害得潜伏期的某议员强行暴露的小可爱啦！
真是深得我心（优雅微笑）
胡二道：色令智昏，不可能的，绝对是谷六的挑拨误导。
第128章
——人无心，可活否？
——否。
为了给比水流更换身体，系统利用比水流的基因赶工制作了一具带有活性的健康身体，前后不超过一标准星时。
相比起直接等比复制一具人的身体，要进行身体的修改和基因调整，再强行催熟，耗费的工夫自然多一些。
星际时代别的不说，就器官与人体制造技术，基本上是登峰造极的水平。
和虫族战斗受到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送回后方就可以恢复一具正常的身体，之后只需要休息为身体修复体内消耗的能量，就可以再次前往前线战斗。
这也是他们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虫族战斗的至关重要的保障之一。
同时，人工智能的躯体需求，也促进了这种技术在高级技术人员间的普及使用。
因此，这种技术，除却军方，在各个研究所也是必备的基础项目。
更何况是位于政治体系最高端的星际议会。
就个人来说，胡二道还是挺钦佩比水流这位『王』，或者说，这位理想的『殉道者』。
幼年时遭遇无妄之灾无端失去性命，复活后不仅没有报复社会更没有自怨自艾，反而以己度人想要让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力量，让他这样的惨剧不再出现，并为此隐藏布局多年。
虽然……这一切最后还是被击溃了。
他的失败，不是败在力量上，不是几位『王』的反攻而致，而是这个社会规则的挣扎。
『丛林』是野心者的世界。
人们渴求力量来保护自己。
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多么美好的愿景。
但——
有人就有纷争，力量越大，所能造成的后果也越严重。
人们可以利用力量保护自己，同时也可以选择利用力量去决定他人的命运。
这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自主与自由。
难道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较弱，就理所应当被欺压吗？
越是理所当然，越有反叛。
更应该铭记的是在反叛的地方之外，更多的随波逐流之叶——才是构建社会大树的枝叶。
郁郁葱葱。
野心者的狂欢，永远不是所有人的渴望。
这样的社会。与渴求安定的人们需求逆道而行。
能力越大，要当受到的责任，或者说约束也是越大。
这是一个稳定社会拥有力量的人们应当知晓的理念。
而这种概念没有一代人是无法铭刻入人们心中的。
毫无约束，肆意妄为。只会造成更多的灾难。
不可能拥有完全的自由。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等待着枷锁慢慢形成，社会渐渐安定……即便是成为生态圈的食物链形态，也并非一朝一夕可变动。
不到正确的方向发展社会就不会有前行，变革的结果只是灭亡。
或许人们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凌驾，以力量决定地位，但没有人希望永远如此。
坐在高处者可能下一秒就被推翻，低位者不断上爬，或成为别人脚下的尸骨……
Je veux le monde ou rien du tout.
——得到一切或一无所有。
这是野蛮的『丛林』。
比水流推崇“人也是动物，动物之间平等”，因此对于猫很欣赏，称她为同类。
但人类生活的地方叫做社会。
因而……用羽张的话来说——这是破坏社会安定的『恶行』。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
这是不符合『大义』的行为。
死于平静，死于斗争，哪个更好，无人知晓，因人而异。
但一直以来平静生活的人们，是难以适应突然剧变的社会的。
秩序崩塌、道德损坏——力量主宰一切。
最初时人们得到异能会欣喜若狂，失去底线，仿佛丛林兽类，跃跃欲试挑战森林规则。
但也许，用不了太久，总会有人会疲累，会茫然。
人类是一种带有惰性的生物，比起进攻性的一面，追求平和生活的那一面总有一天会占据上风。
诚如迦俱都玄示那种可怕的男人都会偏爱受管理的黑道秩序，更不用说周防尊压抑的力量，和历代『青王』的秩序之力。
更重要的一点是。
民众是愚昧的。
企图将所有民众拉到平均线上，不如让1%的人统治剩下99%的人民。
愚民政策之所以能生生不息就是因为如此。
你要给他们他们想看到的，指引他们看你想让他们看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