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动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受到惊吓的反而是马尔福,他睁大了眼睛,预备着看到文森特再施出什么恶咒来。
布鲁斯却先说话了。“我不甘心。”
文森特偏头看了看他,确认了他确实没有再爬起来施咒的力气,便理都不理他,专心摆弄布鲁斯手指上的戒指。用魔杖尖敲敲打打,念出几个生僻的探索咒语。
“我好思念妈妈……自从唯一那次见面……”
“她对你来说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但是她对你很好,”布鲁斯喃喃:“她对你很温柔。”
文森特笑了一下:“早知道应该让你看看她训练我的时候的样子。这你是不是就能放下这个可笑的执念了?”
“不,”布鲁斯说:“不是。她看你的眼神很温柔。从来,从来……没有人那样注视着我,你知道吗?”
文森特最后试图用魔杖变出了一圈像是云雾一样的东西,将那戒指包裹了起来,再一勾,那戒指从布鲁斯手上脱落了。文森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变出了一个小碗,那戒指叮当一声落在了碗中。
他站起身来:“你是博伊尔。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戒指被取走了,布鲁斯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复活海伦的希望被文森特收走,眼中露出了极大的不甘。
“我不应该是这样。”布鲁斯说:“凭什么……”他的眼睛望向了远方,幻想起了从小便极端憧憬的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强大的母亲的生活。
“我没有义务给你解释这个。”文森特踢开了布鲁斯缓缓摸向被甩飞魔杖的手,俯身将魔杖捡了起来。“人总会变成他该变成的人。(you are what you meant to be)”
文森特随意扫了一眼布鲁斯的魔杖,然后将它在布鲁斯惊慌的目光下将魔杖撅折了。
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强大的母亲……
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未脱离养尊处优生活的布鲁斯,不会明白从小未尝试过安定的小文森特的生活的。因为被博伊尔家追杀,他和海伦颠沛流离的日子,让文森特从未想过整个世界上,除了这样动乱以外,还可以有衣食无忧,不用在每一个风吹草动中惊醒的生活。
小文森特的生活,就像是在暴风雨的海上行驶的船只。他和海伦在船舱里相依为命,最害怕的时候,海伦和黑夜中一盏温黄的小灯是唯一的慰藉。
为了让小小的文森特在那样的日子里不至于早日夭折,海伦对他的折磨甚至更甚于那些被他们偷袭复仇的敌人的反抗。文森特学会了瓷石里所有的魔法,也遭受了每一个魔法实验带来的伤害,经过了烦躁暴怒的海伦的责骂和攻击——当然,她是爱他的,文森特知道,但苦难的日子足以让最浓烈的爱被扭曲成最疼痛的伤害。
小时候被迫与布鲁斯决斗的时候,文森特难道不嫉妒吗?
他难道没有看到布鲁斯穿着的考究的、带有强力防护魔咒的合体的巫师袍子,没有看到他被佣人精致打理的发光的发丝,没有看到他稚嫩的小手像婴儿一样柔软,如牛奶一样充满光泽吗?
文森特羡慕布鲁斯。
然后打倒了他,差点杀了他。
文森特喜欢布鲁斯的生活,也无所谓布鲁斯口中“亲人对自己的嫌弃和厌恶”,如果真让他选,他肯定愿意过上布鲁斯那样的生活。
前提是有海伦在。
海伦,她那样热烈,那样充满激情和光芒。她就像一轮灼眼的散发热量的正午之日。
所以文森特从未迷茫过。
虽然从未有人叫他去选过,可意志坚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力量,他要的是同海伦一起的日子。
如今,布鲁斯却宣言说自己想要复活海伦?
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在站不直身体的暴风雨中转移的日子,他也没有经历过在不能幻影移形的地方被追杀,如老鼠一样在狭窄的通道里四处仓皇乱躲的日子。
他说他爱海伦。
他不配。
他不是海伦的儿子。即使他们拥有血缘关系。可是他不是海伦的儿子。他对富贵的世界太过眷恋了,他没有革/命者的不要命的觉悟和燃烧一切的热度。
他只是爱上了那个名为母亲的幻想而已。
换成另外一个或是温柔,或是狡诈,或是智慧的母亲,布鲁斯同样会声称自己是她忠实的亲人。然而他连第一时间为海伦复仇都做不到,蛰伏了那么久,也只敢在没人见证的夜晚杀掉那几个罪犯,然后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顺便继承了博伊尔家族高额的家族遗产。
他是一个政治家,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商人。即使他拥有一点点小小的浪漫愿望,可他依旧不是一个反抗者。
文森特端详了几秒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全然没有相似之处的兄长。
“还有,布鲁斯,别以为我把那件事忘记了——那天傍晚来刺杀的博伊尔家的巫师,他能够找到这里,不正是你把地址透漏了出去吗?”
文森特举起魔杖。“如果说要为海伦报仇的话,不解决掉你,怎么能够算成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篇文是不是在某个地方被哪位推荐了。
开更之后一如既往地掉收藏,今天打开一看,竟然又涨回来了
这不科学
总之,支持的妹纸们,谢谢!
第95章
文森特端详了几秒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全然没有相似之处的兄长。
“还有,布鲁斯,别以为我把那件事忘记了——那天傍晚来刺杀的博伊尔家的巫师,他能够找到这里,不正是你把地址透漏了出去吗?”
“什……”
文森特举起魔杖。“如果说要为海伦报仇的话,不解决掉你,怎么能够算成功了呢?”
“什么意思?我没有透露过——”
文森特冷冰冰地打断了他:“冰封雪冽!”
迟来了十年的咒语,娴熟,强大,同十年前一样再次击中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布鲁斯脸上。
他的面部飞快地结上了很厚重的冰霜,像维多利亚时代妇人们爱用的厚重的妆容一样诡异。他昔日被法国巫师界一遍遍刊登的高贵冷淡的脸保持在了疑惑和震惊上。冰霜沿着脖颈,双肩,一直飞快覆盖到了脚跟。
呼——
他最后呼出了一团带着冰碴的气。
然后他死了。
布鲁斯·博伊尔。
也许,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存在是一切的根源。
博伊尔家族想要一个绝对纯血统的后代,趋向没落的邦尼特家族想要重新成为人们谈论的对象。海伦成为了权力摆弄的棋子,她的挚友们,她的挚友的孩子,到最后连想要退出的她自己,因为曾经放不下的不甘和仇恨,前赴后继地付出了了他们不值一提的生命。
博伊尔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布鲁斯·博伊尔。
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法国巫师界最为纯粹的血液。然后他在一个动乱的晚上杀死了他的父亲和他的叔伯。
海伦被牵连的朋友们死掉了,他们期待着海伦为他们复仇。海伦死掉了,死之前做着同自己的孩子平安生活的美梦。然后博伊尔家的权力者也死掉了,因为他们自己犯下的罪过。
布鲁斯·博伊尔,也许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是一切祸患的根源。
不过他自己从来都知道。
他竭力地想摆脱这个还未出生便打在身上的烙印,最后依旧是被一次复仇的咒语结束了生命。
他从未真正亲近过的弟弟说:“那地址不正是你透露出去的么——”
?
!
我透露出去的——
是我透露出去的——
怎么可能,我从未,我绝不会……
妈妈!
不是我!
布鲁斯·博伊尔。他生于权力捆绑的罪恶,死于一次正当的复仇。
他终究是死了。
愿他安息。
……才怪呢。
文森特最后告诉他的那句话,毫无疑问会让他无法瞑目,看布鲁斯最后的那个表情就知道了。
在恢复了和平的二十世纪末,杀人的罪名毫无疑问是要让人进阿兹卡班的。文森特在复活节上已经犯下一项谋杀罪名之后,又在这里犯下了三起。不过好在目击证人们也都不是什么誓死捍卫法律的人,食死徒们如果想要举证文森特的罪名,恐怕自己得先被关进监狱里去。
马尔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曾在伏地魔复活现场的父亲警告他的话:“布莱克那个怀特小子,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有多危险?马尔福今天亲眼目击,才知道如此干脆不加犹豫地杀死三个人对怀特来说是多么简单。可联想起自己在学校里偶尔的挑衅和作对,文森特却从来只是懒洋洋地懒得理,马尔福怀疑难道自己是多次走在危险的边缘?
他旁观怀特魔杖一挥,处理掉几具尸体,然后又皱着眉头研究起了那枚绿莹莹的戒指,认真严肃的样子就好像在霍格沃茨研究他那堆烂稿纸,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相信他就是刚才随意杀掉了三个活生生巫师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