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们的宿舍没有被分在最底层。
休息室里现在铺满了月光,高大的窗户几乎揽进了那个方向内所有的繁星。我停在休息室中央。
我之存在,是什么,怎么样,为什么?我好像连第一个问题都弄不明白。
“你当然是巫师喽。”看起来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
“荧光闪烁。”我后退半步,谨慎地点亮了魔杖。
黑暗被驱散,佛罗莱特偏了偏脑袋,避过我魔杖发出的亮光,接着说:“至少在我的角度看,你不是吸血鬼、狼人、媚娃、水怪、马人等53种能与人类杂交的神奇生物的后代,而你又具备着超过平均水平的魔法素质说明你不是一个哑炮,那么你只能是一个巫师了。”
“我是一个巫师,那真是幸运,梅林保佑。”我抽抽嘴角,发现他腿上扣着一本书,甚至坐的也是一个月前那把北欧风格纹饰的扶手椅。“你很偏好这把椅子?”
“不,事实是,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月。一直没动地方。”佛罗莱特一本正经地说。
“哦,那可真是令人信服。”我认真地点点头:“平安夜快乐。”然后把继续沉思的佛罗莱特一个人扔在休息室里。
转下了几层楼梯,我回到寝室,看到那两个家伙的帘子拉着,我又一次点亮魔杖,然后在我们宿舍空出的那个床上(通常堆放一些不常用的杂物)发现有起码一打小天狼星在咧嘴笑——那都是各式各样的报刊,有好几期的预言家日报,一期唱唱反调,两期巫师周刊,黑魔法犯罪(一本傲罗办公室内部发行的杂志)等等用他的照片做封面的杂志,还有几本类似于<为什么我们总看不清应该看清的东西——一个反黑魔头英雄在阿兹卡班的十三年>之类的专刊小册子,剩下的是大大小小、各个角度跟拍后做成的海报。
现在的巫师们太少有什么故事可以让他们感兴趣了,看来被冤枉十余年后成功为自己洗刷罪名的英俊巫师的传奇、悲剧、振奋人心的经历实在是无法不让人们去关注。
我摇摇头。光凭弗利维教授和一些文字,我基本猜出了这一个月期间巫师界的暗潮涌动。大致不过是凤凰社制定了拿小天狼星当诱饵的策略,尽量挑动对手的神经,打乱他们的步调,最好是能再抓住什么人削弱伏地魔的力量。
当然,我看了看几张海报中发现镜头之后冲拍照的人毫不在乎地咧嘴示意的小天狼星,觉得如果最后谁告诉我说小天狼星是自己喜欢,才在报纸上出风头造成了这个局面——我也不会感到太惊讶的。
话说回来,伏地魔如果看到了这些刻意煽动的报道和照片哪怕一点点,都会想把这个肆意挑衅的家伙捏碎了喂蛇的吧。
我啧啧了两声,把报纸杂志放回原处。从衣柜里拿出我的另一套长袍时衣柜里的围巾跌了出来,我弯腰去捡,碰巧看到贝尼利床下露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一角。借着月光,我看到了礼物包装上的小便签:给文森特。
四下仔细打量,我发现了不少之前没注意的圣诞节装饰,高高挂着的檞寄生、金黄的铃铛,以及床柱高处小号的圣诞树,这些在摇摆不定的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更能触动到人的心底。
平和安乐的装饰和春节喜庆热闹的风格有些不同,但其中传递的让人振奋的温暖是同源的。我深深吸了口气,祝贺自己平安夜快乐。将长袍放在床头,我走到寝室门口心不在焉地将门轻轻关上,然后发现门后还隐约贴着东西。
圣诞老人和天使?
我皱着眉头将魔杖移过来,看到的是那张弗利维给我的十二月二日预言家日报头条照片被放大后做成的海报:刚刚被宣判无罪的小天狼星(还为此得到了大笔的赔偿),开心地揽着自己教子哈利(他是请假赶来旁听的)冲镜头欢乐地笑。
贝尼利和丹其可能是闲得发疯了,他们在照片中小天狼星的头上加了圣诞老人的帽子,还为他蓄上了颇为壮观的雪白的蓬松的大胡子,然后给哈利添了天使光环和洁白柔软的翅膀,空白的地方写了大大的金色的“哈雷路亚”,还有暗光流动。
……
啊,看起来,一到节日大家都开始犯蠢了吗。我撇撇嘴,用杖尖点了点那张海报。于是哈利的头上升起了光芒。
——他们忘记画上光环了。
打个呵欠,回到床上躺着,我盯着拉文克劳青铜色和蓝色的帷帐顶出神,做一个孤独的人在温馨节日会做的事——回忆往事。脑海中飘过各种画面,有以前在我国粒子对撞机建成时有幸被邀请参观的画面,也有每年春天在霍格沃茨试图用毛笔写对联的画面(最终当然毫无例外地写废了),感觉只是过了不超过十几分钟,可天色却这就就转亮了。
我拉开帘子坐在床上,等两个舍友醒来。丹其第一个刷的拉开帘子,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哦,你赶在圣诞节之前回来了。”
贝尼利咚地一下从床帘里滚出来掉在地上,爬起来给我了一个拥抱。
“所以,你晕的时间够长的啊。”贝尼利说。
我干笑了两声,把问题推到暑假归来的后遗症上(后来我知道自己的说法恰好幸运地和庞弗雷夫人的推测吻合了)。
丹其和贝尼利对视一眼,然后显得十分担忧。
“如果再次复发呢?”贝尼利问。
“你能保证下次还能醒来?你似乎连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若无其事好起来的问题都讲不明白。”丹其说:“我奉劝你还是为你自己的智商负点责。”
我心里知道这是秩序的问题——因为伏地魔回归的情报被邓布利多得知的时间前推了至少半年,而在这连锁反应的整件事里,我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但这件事我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所以我对两个伙伴的关心竭尽全力地进行了应付。
等关于昏迷的关心攻势弱下去时,我想起来他想要配置的思维仿制药水(为了弄清楚霍恩比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以此转移话题问他弄得怎么样了,贝尼利耸耸肩:“没来得及——虽然后来佛罗莱特有帮我们做来着。”
“哦,抱歉。”我道歉,拼命想办法给他什么补偿。
贝尼利笑呵呵地说:“没关系。还有复活节呢。到时候我可以在彩蛋上想办法。”
“他是说,我们在三月份复活节假期之前,还得一直在魔药课教室里制造灾难性爆炸直到药水完成。”丹其翻译道。
“很有挑战性。”我点头。
“小天狼星从所有的麻烦中脱身了。”贝尼利忽然说。
“我已经知道了。”我指指床上那些杂志。
“梅林的胡子啊,虽然你之前给我们大致讲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想到细节部分这么惊心动魄!”贝里尼赞叹地说:“你老爸很酷啊。给我来张签名怎么样?”
我疑惑地看向丹其,丹其耸耸肩:“你肯定没来得及出去打听——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比偶像还要流行了!你爸爸的传奇经历让不少人着迷——尤其是格兰芬多们——当然啦,你也开始流行了,女孩子们觉得你有个悲情的童年,这几天来即使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收到的邀请也比我们两个都多。对了,你还收到了不少花。”
而我能回报给他们的信息只有报纸上发表过的描述,以及和you-know-who无关的小细节——梅林在上,我可不会把伏地魔的阴谋什么的都告诉他们,把他们也牵扯到这些黑白斗争里来。有关伏地魔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只会在这危险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去礼堂吃早饭的时候,如同丹其所说的,我果然得到了注目。但这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拉文克劳的长桌旁坐下后,我得到了潘西的热情问候。她挑起了细长英气的眉毛,利落的短发在耳边一晃一晃的:“嗨,怀特,我终于见到你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叫怀特呢?我是说,报纸上只提到了你那,哦,勇敢、被利用的父亲,却对你的姓氏含糊其辞……”
我没理她,低头和同伴们讲话——坐在喜爱嘲讽、四处挑衅的斯莱特林们的旁边,学会屏蔽尖酸的噪音是必备的一门科目。
丹其咽下吐司面包,拿餐巾抹了嘴,然后端起一杯红茶认真地说:“自从争霸赛那场比赛之前你就欠下许多要解决的问题了,我觉得当务之急,你得去找布鲁斯套套话。这位高贵优雅的博伊尔总让我觉得不对劲。”
“他从争霸赛之后就没出现过了,”贝尼利插嘴道,“他和那个伊莲总是不露面。芙蓉告诉丹其说他们两个基本都不怎么在马车里过夜,总是来去匆匆的……嗨,芙蓉。我们刚好提到你。”
“哦,是吗?”芙蓉甩了甩散发着银白光辉的长发,熟络地坐在丹其旁边,从丹其面前的面包筐里取东西时长发差点掉在了丹其杯子里,而丹其只是稍稍让了让。
我手一松,勺子差点掉在桌子上。
芙蓉给自己的女伴递了两片面包,然后接过丹其体贴递来的小刀,在自己面包上涂起了黄油,一边对我说:“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被什么食死徒——这样说对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