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这个披着披风,脚上踏着黑色皮鞋的少年轻而易举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时,目暮十三才恍然意识到工藤新一的那些话不是无的放矢。
乱步用食指指甲轻轻扣了扣茶几上放着的照片。
被害者都是男性,死于除草剂中毒。
根据现场情况,可以推论出:凶手先是将被害者的腋下用绳子捆住,吊在房梁上;然后用利器剪除了对方的舌头和生殖器官,部分受害者死前还被戳瞎了双眼。
柯南的侦探癖忍不住犯了,上前去紧紧盯着这些血淋淋的资料:“凶手的上肢力量很强啊。”
乱步有些敷衍地点点头,对着目暮用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最近的连环杀人案不止有这几起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转过头看向太宰,男人的眼睛里翻涌着浪潮一般,却又无边无际似地什么也让人看不清。
太宰感觉到了乱步的视线,低下头朝着他笑了笑。
“去警局看看剩下没法带过来的资料吧。”乱步把手上的资料纸往桌面上随意一抛。
“不去现场吗,”目暮有些犹豫地掏出来特殊许可证,对乱步展示了一下,“应该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勘察吧?”
乱步颇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来,挥开了眼前的证件:“需要进行现场推理的侦探都是三流的,名侦探才不需要做这种麻烦的事!”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被迫中了一枪。
江户川乱步和工藤新一都是才能突出的侦探。目暮十三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这两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该与其如何相处。
工藤新一的确是天才,但是他也会听从别人的意见,心智发展也趋近于成人;但是江户川乱步,这个和历史上著名推理作家同名的少年侦探,正如他的年纪一样幼稚、固执己见,但是身上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气质。
决定了这两人差别的不仅是头脑。与自小便同常人一起相处,很早就明白了自己远比普通人要聪明的工藤不同,乱步由于这份超越了人所能理解的上限的才能、比异能力还要珍贵的头脑却被自己同样天才的父母有意地圈在围墙内。
所以他才会在福泽谕吉面前说出“我真是搞不懂大人!世界上充满了让人搞不懂的事情!”这种话。
而看透了一切却不愿意迎合、毫无顾忌地说出别人紧紧隐瞒着的秘密的乱步才会被认为是“怪人”、“情商低的臭小孩”。
不过那已经是少年时期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二十六岁的青年才俊的乱步——虽然目前被迫变成了小学生——已经懂得该如何不让自己那么被人们所惊惧远离了。
“乱步先生是破解过类似的案子吗?”
坐在警车上,太宰治在一众严肃的气氛中开口问道。
“太宰,”乱步用拇指和食指转动着手上的棒棒糖,脸色少见的有些温柔,“你之前不是和国木田他们讨论过侦探社究竟是怎么成立的吗?”
国木田?默默听着两人之间对话的柯南有些疑惑,国木田独步吗?
不过侦探社又是什么?
太宰应了一声:“这样啊。”他转过身子,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了乱步的上面,“这样啊,稍微有点羡慕呢。”
“为什么乱步先生遇到的引导者是社长,我却不得不被迫和森先生那种该死的萝莉控人渣医生混在一起,”太宰似真似假地鼓起脸颊,用着气呼呼的语气说道,“乱步先生不愧是名侦探,运气真好——”
“所以说名侦探和运气好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柯南替其他两个人问出了心里话。
“名侦探可是万能的!”乱步翘着鼻子,一脸傲然的模样,“正所谓所有的难题在乱步大人我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咔吱咔吱地咬起了手上拿着的椭圆形棒棒糖,思考了一会儿:“太宰运气也很好呢。”
“运气好的话我就不会现在都还没自杀成功了。”太宰脸色委屈地回应,“也不会被迫和那只蛞蝓组成一对组合,还莫名其妙地被绑定在一起称作‘双黑’……这不全都是倒霉的事吗?!”
一件一件数下来,太宰治的脸色越来越黑:“老天是不是看我不太顺眼啊。”
“太宰,”江户川乱步脸色严肃地握住了男人的手,“你就没有思考过,现在其实相当于是在蜜月旅行吗?”
太宰的瞳孔缩了缩。
他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回握住了乱步的手:“不愧是乱步先生,真知灼见我远远不及。”
第13章 殉情十三天
“但是,”太宰的眼神沉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一直紧紧盯着他们两人的江户川柯南,“正常的情侣在蜜月旅行的时候身边是不会有来路不明的小孩的吧?”
“之前也是,”他继续不满地嚷嚷着,“虽然和乱步先生一起搞教师play很不错,身边的电灯泡却太多……”
“到了。”有些忍无可忍的渚猛地刹住了车,“资料就在办公室里。”
十分钟后。
太宰看着桌子上凌乱散落着的纸张:“所有的就是这些吗?”他对着一脸凝重的柯南道,“柯南君,你们这里的警察比我们老家那边还没用。”
江户川柯南差点因为这句话吓得窜起来;他连忙往身边看了看,确定了目暮警官两人都不在才松了口气:“太宰君,你说这种话题的时候稍微小声点啊?!”
太宰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脸,突然换了个话题:“工藤君,”他把称呼换了回来,“你们家有汽车吗?”
“啊,”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柯南还是好好地回答了,“我没有,但是我母亲的车有些还放在车库里。”
“那真是太好了!”太宰兴奋地拍了拍手,“真是太感谢柯南君你了!”
柯南抽了抽眉毛,从心底升出一股子十分不妙的预感来:“你问这个干嘛?”
太宰用食指指了指门外,脸上的笑容十分狡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门外。
乱步在看了眼目暮气喘吁吁搬出来的资料之后说了一句“无聊”,就看了没看一眼地跑到外面的长凳上躺着了。
看着用帽子把自己脸全部遮住了的小学生,脾气向来不错的目暮十三只是叹了口气,就转过头有些担心地向自己的部下问道:“渚,你今天也要去疗养院看望令尊么?”
渚点了点头:“非常抱歉,”脸色一直十分坚毅的女性脸上出现了半分迟疑,“之前还因为这种事耽误了半天的工作。”
目暮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孝敬自己的父母是人之常情嘛,没什么好抱歉的。”
女人扯起嘴角,没有回这句话。
“小姐你,”少年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侧传来,因为脸上还盖着帽子显得有些闷闷的,“既然这么讨厌自己的父亲的话,说出这种理由就不怕哪天被人戳穿,发现其实你并没有出现在疗养院吗——真是一点也不有趣的半吊子。”
没等渚对这句话有什么回应,他就撑起上半身打了个哈欠,重新把猎鹿帽戴回了头上:“太宰——”他朝着里面正指着他的男人喊道,“乱步大人我想回去了。”
听到太宰的应声以后,江户川乱步就挥了挥手,把气氛尴尬的两人抛在了后头。
“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太宰礼貌地对目暮十三说了一声,便也走了出去。
江户川柯南发现自己就像被工作时的父母带去办公地点的小孩一样,除了跟在背后没有半点用处。
“今天这起案子……”他坐在出租车上,满脸纠结地问道,“乱步你看出来了什么吗?”
“全都看出来啦。”
乱步眯着眼睛,不住地打着哈欠:“凶手这不是根本没成功隐瞒多少吗?”
“全都看出来的意思是指,”柯南有些不敢置信地吞了一口唾沫,“凶手你也知道了吗?”
坐在前排的太宰搭着座椅转过身来:“这就是乱步先生厉害的地方。”他脸上的尊敬带着几分真意,“当时我入社之后见到乱步先生的时候,也忍不住第一次为某个人的才能吓了一跳呢。”
乱步轻飘飘地挥了挥手,将小腿交叠起来:“毕竟是日本第一的名侦探嘛,对我来说推理就等于推推眼镜那么简单。”
江户川柯南意识到现在说不定是发问的好时机,他暂时把那几起残忍的杀人案抛在脑后,向着悠闲的两人问道:“你们所说的侦探社,就是之前提到的文豪组织A吗?”
“文豪组织A,”太宰把这个代称重复一次,忍不住发出了闷笑,“这个称呼还蛮可爱的嘛——虽然是我自己取的。”
见到太宰和乱步都默认了这个说法,柯南抓紧机会继续问了下去:“就叫侦探社吗?”他顿了顿,接着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一直提到的社长是指谁?”
好奇心浓厚是所有侦探的通病。被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下的谜题诱惑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自然无法拒绝。
太宰并不介意他不礼貌的提问方式:“我们的社长叫福泽谕吉。”
一直在默默开车的的士司机忍不住看了这群古怪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