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还在迟疑。南宫羽是他的朋友,这般偷走朋友的贴身之物,似乎有些不讲义气。他一面掐自己手,一面克制住伸手的冲动。
南宫羽打个哈欠,把一点红吓一跳。
一点红赶紧钻到被子里去假装睡觉。
南宫羽把他摇醒,往他怀里塞进个凉凉的东西:“红兄你帮我拿一下,我怕上茅房掉坑里。”
一点红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羽就匆匆离开,看得出来南兄真的很急。
南宫羽托他保管的,正是他想悄悄顺过来的寒冰和玉杯。
一点红没想到这东西竟那么轻易落到他的手里。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好叫无花再也得不到这枚玉杯。
一点红终究没跑过无花。
在他前方六七里的沙漠里,和尚灰白的僧袍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无花念句佛:“一点红施主为何要将此物盗走?”
一点红亮出了手中的剑。无花既然跑得比他快,他也就不必再跑。
无花不慌不忙:“中原素有一僧一俗之说,俗者乃是香帅。施主既连香帅比不过,更莫要再同小僧动手。”
“比得过比不过,先问过一点红手中的剑。”
一点红的剑很快,快到月色下只剩一道剑光。
无花的拈花指更快。
前几日同南宫羽在光明顶上比武的少林方丈也懂拈花指。方丈慈悲为怀,深知此招厉害,所以他只拈花摘叶迎敌。
无花一点不慈悲。指出一出,拈的是沙漠里豆大的石头。
石头的黑影朝着一点红的剑光飞袭而去。
一点红的双臂双腿已各被石子贯穿而过,他的剑和身体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摔到沙漠上。
无花缓步走到他身边。
一点红伸手要拿起他的剑。
无花不由分说将他握剑的手踩住,蹲下来取走他腰间的千年寒冰。
一点红咬紧牙关,不在这妖僧面前发出一点悲呼。
无花看着他笑:“施主好生在此安息罢。楚留香往南,南宫羽往西,他们都寻不到此处。”
一点红脸色煞白:“原来你早已盯上了我。”
无花笑道:“施主何尝不是早已盯上小僧?”
“你到底想对楚留香做什么?”
无花往脚下加几分力,他能听见一点红五根手指骨头渐渐碎去的声音。
一点红几乎昏厥过去。
无花伸手揪着一点红散乱的长发把他提起来:“小僧要的是玉杯,香帅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
原来他没有要害楚留香的意思。一点红松口气。他觉得他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无花把他的头按回到沙子里:“没出息的东西。难怪你只配死在这。”
和尚身后的风声骤然加剧,那是有人从他背后偷袭他。
无花的反应不比偷袭者慢。他的袖中亮出枚金刚杵,硬生生接下来人这招。
与金刚杵碰撞的是一柄折扇。
楚香帅腰间的折扇。
楚留香红着眼,他平生第一次动了要杀人的心思。只顷刻间又快攻出七八招。
无花不想恋战。既然此地离神水宫不远,他还是带着玉杯快些离去为妙。他借着楚留香攻势的反推力,跃离香帅十尺开外。
他的脚步忽然迈不开。
脚下的影子像活了一样,硬生生缠住他的脚,任凭使出吃奶的劲也动弹不得。
南宫羽从空中翩然而落:“大师你好啊。上次见面我只弹了一个音,此番多弹几个,大师可还满意?”
无花的脸同他的衣服一样惨白。
楚留香心疼地把一点红扶起来,语无伦次:“全是我的错。”
一点红的嘴里遍是沙子,大量的失血叫他说不出话。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的,现在他忽然不想死了,拼命把嘴里的沙子往外吐。
南宫羽还无暇来奶一点红。他向无花伸手:“大师半夜偷走玉杯不够仗义吧?”
无花试图做最后一搏:“你可知这玉杯有何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入v,晚些还有一更。
第35章
“玉杯里的是龙涎。我用千年寒冰将它冻住, 到了神水宫,我就能造出皇家的血脉来。到时坐在金銮殿上的,就是我们扶上去的天子!我们就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无花越说越动情,好似他已经是天下至主一样。
南宫羽心里只有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竟然把这破玩意揣在怀里好几天!
清音破空而发。
寒冰和玉杯齐齐破碎。
手握玉杯的无花同玉杯齐齐横倒在沙漠之中。
京城的枫叶比起西昆仑的还要红。
再见到南宫羽的无情发现好友多出个好习惯, 爱泡澡。
而且泡澡的时候完全不避讳他在身旁。
无情一面打量澡盆里诱人的身体, 一面强作镇定地跟南宫羽商量国家大事。
无情庆幸:“陛下对你也算宽容。抓不着楚留香, 拿不回玉杯却也没有问罪。”
南宫羽心想确实如此。这回他没上皇帝的身,是皇帝主动赦免他所有的罪责。
无情又道:“此事我总觉得有蹊跷。如若无花盗走陛下的玉杯, 盗走便盗走了,何必要唆使香帅再去送一个新杯子?岂不是叫香帅生疑?”
南宫羽并不在意这个。反正楚留香和一点红的好感已经刷满, 罪魁祸首无花也死在沙漠, 他没打算再追查下去。
“花。”南宫羽提醒无情该往澡盆子里加花瓣。打自他把皇帝那个玉杯揣怀里以来,总觉得身上有股洗不干净的味儿。
无情拈起花篮里的郁金香花瓣,撒到南宫羽的澡盆子里。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掠过水面, 终究不敢去碰那副完美无瑕的身躯。
南宫羽从澡盆子里坐起来的时候碰到无情撒花的手。
无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 不慎将整篮花都翻到澡盆子里。他下意识伸手下水去捞, 结果脸更红了。
南宫羽不在意细节, 他关心下一个有待刷好感的目标。
他问满脸热气的无情:“听说最近神侯府里来了个师弟,叫王小石。”
无情点头。王小石是他师叔的徒弟,也算师弟。
“听说你跟他关系很好。”
无情继续点头。既然是师弟, 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聊些什么?”
无情差点把头继续点下去。现在他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我没有跟他睡一起!谁瞎说的事情?”
南宫羽靠着澡盆子的边缘,把身子埋进水里:“李坏告诉我的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样,喜欢些什么?”
南宫羽发现王小石也是橙品名侠录上的一员。他想多向无情打听打听王小石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时遇上好开撩。
无情忙着给自己辩驳:“我真没跟王小石睡。李坏就是个坏蛋。他得了你的消息也不告诉我,自己去找你。”
说到半路无情发现更令人警惕的事情:“你打听王小石的喜好做什么?”
南宫羽在热水的蒸汽里伸个长长的懒腰:“都神侯府的兄弟,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无情如实以告:“王小石是个古怪的人。他不太爱说话,入府以来除去拜会世叔, 跟我也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师兄。第二句是,嗯。”
听起来王小石很高冷,估计好感很难刷起来。
南宫羽忽地从水里站起来。
无情给猝不及防的幸福呛得剧烈咳嗽。一晃神,南宫羽已穿好衣服,过来拍着他的背:“你别是受风寒了吧?”
无情也不知道南宫羽怎地那么擦干身子换好衣服,这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情。早知道打死他都不眨眼。
南宫羽推着无情的轮椅出门去:“我们找王小石吧。”
王小石正在院里陪诸葛神侯下棋。
诸葛正我虽为神侯府的主人和无情的师父,待人一些都不严厉。见得两人过来,呼唤他们:“无情,阿羽,来看看这盘棋谁能赢。”
诸葛先生笑起来也是眨眼的功夫,王小石的短剑已捅向他的心窝!
无情连喊一句“世叔小心”都来不及。
只有南宫羽的瞬移能比无情的声音还快。
只听得哐当一声,王小石的短剑刺在南宫羽的影剑上。
就趁这当儿,诸葛神侯已发出掌风,将王小石击退到数尺开外。
王小石的嘴角渗出些鲜血,不敢多作逗留,运起轻功越墙而走。
南宫羽头个反应是,追!
诸葛神侯拉住他的手。神侯府里的天字捕快已然追了出去,不需要南宫羽再追。
南宫羽只感此事匪夷所思。橙品侠客并非全是正派中人,但至少为人正派,王小石不可能平白无故杀害神侯。
南宫羽忙问:“侯爷,他与你同出一门,为何要刺杀你?”
诸葛神侯只道:“他是傅相的人。”
又是那个奸相傅高宗。
诸葛神侯没多说什么,复坐下来,对两人道:“棋得下完。你们谁来接着下?”
南宫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情只要陪世叔继续下棋。走得几步,他忽然领悟:“假道伐虢。王小石是我们的人。世叔演这出苦肉计,是想让他博取傅宗书的信任,然后再……”